《苏镇》白水可鉴心

6、春风不改旧时波（3）

　　“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数了十遍，绣娘声音传来，自己转过头朝绣娘抿嘴轻笑，绣娘颔首。和绣娘说好住进灰蒙了很厚的西厢房，上一次是东厢被毁交给政府，东厢肯定出不了事情，一进去就像是古墓荒斋并且问题是那些个大缸大桶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没有通水，至于电可以去申请并且古建不太好申请，为了拆了这个大宅子忍一忍，感觉回到了柬埔寨那些年。去申请水电接连碰壁这是什么鬼地方？打电话给了徐家父子，找了熟人才成了，这几天完全就成了朱由校，还要亲自下手，要不是手里面有些事没做干净，真的想走上工匠之路，幸亏生存能力强，黄守一看大笑：“哥，你是来亲自拆嘛？哈哈哈哈。”“我怀疑绣娘整我。”沈柏言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来拆别人家还想别人怎么对您？我帮您吧！”“别您您的叫。”你帮我打理一下，我要去找这个奇奇怪怪的严绣娘。
　　前脚一抬进绣坊，小丫头拿个扫帚就准备赶人，绣娘坐在绣架前看了门口一眼，沈柏言进门，以前来来去去没好好好打量绣坊，两三个绣架上面各类丝线依次码好，其余各项整整齐齐地方不至于逼仄局促，青砖地面干干净净，墙白如雪挂着绣娘得奖的《孤雪垂钓图》另一边是《西子春睡》，梅瓶里插着两枝应季的花朵，里间是单门直入挂有素锦学雪纱隔层上面约有几朵寒梅用穗子束着见里面有个苏作架子床，这苏作家具自家也有一套，家具制作时采用一木连作，上下贯通，不像清代家具那样各部件显分离状。具体说来，苏式家具的大器物多采用包镶手法，即用杂木为骨架，外面粘贴硬木薄板，这种包镶作法，虽然费时费力，技术要求也较高，但好的包镶家具，不经过仔细观察和用手摸一摸，就很难断定是包镶作法。其目的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通常把接缝处理在棱角部位，而使家具表面木质纹理保持完整，既节省了材料，又不破坏家具本身的整洁效果。为了节省材料，制作桌、椅、凳等家具时，还常在暗处掺杂其它杂木，这种情况多表现在器物里面的穿带的用料上。
　　苏式家具大都油饰漆里，却没有什么繁杂的雕刻、镶嵌，即便是雕刻、镶嵌也很古朴，富有传统，角落有两个箱柜。这箱柜通常以硬木做成框架，然后按漆工工序涂生漆，糊麻布，上漆灰打磨平整后，上漆两到三遍，最后上退光漆待阴干后，开始装饰图案。先在漆面上描出画稿，再按图案形式控槽，再以事先按图做好的各种质地嵌件镶在槽内，用胶枯牢，即为成品，这些都是沈琛一点一滴教会的。家中的苏式家具中雕刻也大多用小块堆嵌，镶嵌材料多为玉石、象牙、罗甸，各种颜色的彩石，箱柜和床均是鸡翅木，家里的玫瑰椅是花梨木。
　　一个雕花窗户支起来，院子右面是膳房，小院落种着蔷薇，桂花木种种，从花木繁茂的程度也看得出用心，一个厚瓷大石缸有几尾金鱼支着两朵莲花。
　　“您，挺得趣呀！这小作坊养活多少口人。另外指了指那拿着扫把的洒扫的姑娘，您徒弟？怎么不给我一杯茶喝。”这次人家姑娘没理会。沈柏言看着圆桌上茶具直接上手自己倒茶。“考虑怎么样了？”绣娘仍旧拿绷子做自己的事情，看花样子描线绷绸就是不理。沈柏言灌了一口茶，走到绣娘面前挡住了光，绣娘抬头放下东西，说：“我想好了，常家不能卖一点都不行，绣坊我自己营着蛮好，并无多话了。”“可巧这时候有个大姐来送绣品，绣娘一迎出去就在那里聊个没完。沈柏言都把茶壶倒空了都没见到收嘴。黄守倒是来了，哥你来这约会了呀！沈柏言使劲使了眼色，黄守这一闹送绣品的大姐也觉得不好意思，笑咧了嘴走了。“您不会留我下来吃饭吧！”“我还是不准备卖掉常家，至于我这绣坊估计您觉得无趣。馨儿今天我带你吃虾肉饺子。走！”这馨姑娘撂了手里面的活儿，贪吃的跑得可快了。忙劝退了两个大男人下了钥高高兴兴的走了。
　　大晚上，两个人可高兴地归来，却见两个门神还在，穿得黑黢黢的在那临河的树荫底下，黄守压低声音：“哥，你们有钱人搞对象真舍得下本。”“对对对，舍得——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突然沈柏言想起“恋爱，恋爱……”。
　　“走，走。““咱们等了这长时间”“走吧，我请你喝酒行了吧！”绣娘转过头看了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柏言请了一大堆手艺人好好给自己捯饬自己的宅子，收拾地像模像样地颇有些文人味道，南官帽椅两把，罗汉床，苏式床具。罗帐连两停，弄些字画鸟笼，天目碗，莲花壶，乒乒乓乓一个周，准备妥当，特意嘱咐了不必用新物件，最好的有些时间痕迹地物件。沈柏言跟了沈琛着实学了很多东西，不管是管事或者打理沈家上下，沈柏言心明眼尖好来事，什么都肯学肯做沈管家地名头就是这么来的。准备好了一切亲自拜了帖子，正值新居室落成,想要迎至厅上叙礼，邀请绣娘来她家西厢相见。绣娘正在狐疑这位为何如此，一看盒中还有茶礼不好推辞，在月上柳梢之时乘船去了。其实那屋的内室也有绣娘的卧室只是相对偏远再加上一些让人畏惧的传闻，绣娘一直在绣坊绣绣品，绣娘性子温良，镇上口碑甚好，其实温沉的性格里透着刚强，一直都是她抵着外来的人，终究孤木难支，常家是否能守得住还是要看造化她心下也看到这点，时代太快了，绣绣品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和沈柏言这样的商人格格不入。可是只是刺绣可以让她平复心中。只是心中的愿望希望这些靠着绣坊生活的人能够生活下来。
　　叩了两下莲花瓣的门环，沈柏言和平时一本正经西装不一样，穿着对襟白色衫子别了一只别致的莲蓬领扣，开门别着白色围裙，笑迎了进去，绣娘四下打量差点没认出那院子进去几杆竹子隐着一弯后设的竹子曲栏，小石子围了浅浅水塘几尾青色小鱼，一个半新的兽首铜炉里燃着瑞脑香膏，新种了一丛芭蕉白墙外的香樟树仍旧芳香，进了屋子的确太不相同，灯色稍暗罗帐上面的云纹照出来若隐若现，官帽三件上有一副旧人物画是一副绣品有些年月了，那神态应该是常家夫人无疑，绣娘正是惊奇，沈柏言放下手中活计缓缓说道：“这不是你家东西，是我家老爷藏品，一生南北都随我们去，搬家数次都没有舍弃，心头爱，很大的保额，我私下托人带来的，我借来一用，绣品上的人你肯定认识。“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你要参加绣娘秋选，这东西恐怕可以给你一些灵感。要不是今天为了把它赠予你，我还不下这个拜帖。“绣娘心里是爱此物，因为绣工的缘故，果然一看此物挪不开步子，巴不得摩挲数次，本来绣品就是刺绣艺人结合绘画作品制作，所绣佳作栩栩如生，笔墨韵味淋漓尽致，有“以针作画” “巧夺天工”之称。自此，刺绣艺术在针法、色彩图案诸方面形成独自的艺术风格，在艺苑中吐芳挺秀，与书画艺术媲美争艳。
　　一件好的绣品是凝结的艺术效果也就成为鉴别绣品的重要标准。一般通过以下几个方面来辨认。一是作品图案的整体构思，二是作品做工的精细程度，三是作品色彩的处理和艺术效果。一件艺术价值高的苏绣艺术品一般是图案秀美，做工精细，色彩典雅，富有深远的意境。而价值低劣的苏绣工艺品，图案一般比较呆板，缺乏艺术性，做工也相对粗糙。
　　挑选苏绣时最主要的是看苏绣表面的光洁度，如果绣的比较稀的话，光洁度就不够，好的绣品针线绣的很密，使图案有立体感，光洁度高。同时从苏绣花线的粗细也可以辨别出优劣，苏绣中一根花线的二分之一粗称“一绒”，十二分之一粗称“一丝”。“劈丝”即将一根花线分为若干份。绣物会根据不同的布质、色彩及题材，灵活综合运针，而且花线劈丝粗细合度，从而充分表现物体形象的质感。刺绣是一种长时间坐着操作的安静的劳动，又是一种艺术性的劳动。对刺绣者的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刺绣者不仅要具备相当的艺术修养，还要懂得一些基本画理，要耐心细致、一丝不苟的态度和持之以恒、刻苦钻研的精神。
　　一般绣娘技艺都要累积沉淀，严绣娘之所以年纪在这个行当不大，但声名还是响亮，多是因为个人遭遇和性子的缘故，可沈柏言多不关心绣娘这些前尘往事。沈柏言索性从墙上取了下来，绣娘眉头一紧怕沈柏言没轻没重碰坏了，沈柏言假意手滑心痛坏了绣娘。
　　正在此时，沈柏言突然闻到味道，好像是煮的东西好了，沈柏言用砂锅文火煲了菱角黄芪牛肉，忙不迭加了一两勺子料酒炖煮。院子架子下四角木几上面放着精细菜，指了指言道:“老爷子喜欢《石头记》一辈子床头放着，也不知道多少遍了，巴巴要吃这玩意儿，这本是里头菜式，就是用银子打造模子，可现在哪有这样的模子，我给他找了个榆木的，造成荷花莲蓬菊花的样子，然后把揉好的面放进去，压出花的形状，配上鸡汤煮熟，面里面还加了用荷叶煮出来的水，这样汤就有荷叶的清香了。要说还是你们的荷叶新鲜，我也爱这一口，买了一些看合口味吗？”，绣娘好似眼睛也没离开那副绣品。回过神来定神看一眼沈柏言，“你也喜欢菜场。”“是，沈爷嘴可刁没几个人和得了他的口味，茶几分烫了，几分酽了他都讲究，家里刀具案板他都亲历亲为，还下厨，我跟着他几十年，也是学了不少东西。”说着继续操持手里面的事物，桌上青瓷餐具装着红烧海参，炖的牛肉，荷叶莲蓬面汤，一盘醋黄瓜，虽然清淡却也是尽心了，泡了佐餐的香片。
　　绣娘动筷子，慢慢咀嚼，轻轻地说：“我们吃得不是很清雅，糟货腊肉这些烟火气比较重地东西才是小老百姓最爱，醋黄瓜比较合我胃口，你和你们老爷两个大男人就在家里吃这个呀。”沈柏言突然停了一拍立马转弯：“那绣品你带走，本来就是常家地东西。“已经是月亮有些西斜了。绣娘闷闷细想这倒不像是以前想的鸿门宴，沈柏言目的明了，不像是有意构陷从中作梗，吃饭完了收拾停当，沈柏言送绣娘，绣娘在月色下穿着白衫子头发随风清拂慢慢行走，“你很喜欢提起沈琛。”“我，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许是习惯吧！几十年，人没有多少几十年，我也时间不多了。”沈琛送绣娘到了绣坊，转身离开，绣娘正要回屋子有时间约你来吃一顿家常地饭菜。
　　沈柏言地那副绣品并没有成功。回到家里看到窗外的月亮，只是希望恶魔不要再在梦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