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锦瑟》夏疏影

3、莫谈值不值

　　⒊
　　冼清河出入醉生楼的频率越来越高，点名了要见锦瑟。两人吟诗作乐，对酒当歌，从幼时趣事到历代朝政，锦瑟和他诉说见过的奇葩客人，清河平淡地分享北方的新鲜事，两人感情攀升愈发不可收拾。不过醉生楼是个清吟小班，阳春白雪，岂能跟下处比。想想战场上一骑当千的大将军转身又能沉浸在诗书琴画的世界里，还真让人啧啧称赞。

　　某日申时，几个大大咧咧的男子推开醉生楼，嬉皮笑脸地点了几壶酒便在一边坐着，锦瑟这时候也不是很忙，便端着酒壶走近。
　　“客人，您的酒。”她将酒呈上，飘荡的绿云散发着清香，她将遮眼的几缕绕到耳后，“您慢用。”
　　“哈哈哈好啊好啊，”一个高个子端起酒壶，“这醉生楼还真是个好地方，又是美女又是好酒的，也难怪冼大哥经常来啊。”
　　“呦，还叫他冼大哥呢。”旁边一眼睛被横肉挤没了的同伴打趣道，“就他那样，不就一卖主求荣的狗。”
　　“嘘，小声点，谁知道哪里隔房有耳的。”
　　还未离去的锦瑟躲在帘子后面，额头上冒出冷汗。
　　“也对也对。还想再回北方，哈哈，过两天就让他永远待在这地方，他不是喜欢这儿吗，到时候就跟上头说叛变潜逃。哥几个准备好了吧。”
　　另一位长相普通的男子降低了语调，“那必须的，坎坎草根捣汁，和牛髓煎熬。库也族用来涂抹箭矢，毒杀野物的宝贝，把它涂抹到匕首到，哎呦，那可是见血封喉。”
　　“这么狠…”高个子犹豫了一下。
　　“他这几年断了我们多少晋升的机会，当然给他点颜色看看。”
　　锦瑟转身想逃走，又被楼内的同样惊四方的婉姐姐碰上了，她拉住没缓过神来的锦瑟退到走廊。
　　婉姐姐深吸一口烟斗，吐出的烟雾让锦瑟皱了皱眉。
　　“听到了？”婉姐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
　　“嗯。”
　　“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救不了他。”她又是深吸一口烟斗。
　　“……”
　　“我们青倌，在这太平世道还能靠个才艺混个保全，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她斜着眼睛往屋内瞅了一眼，“他们要杀的，是冼清河。”
　　锦瑟顿了顿。
　　“只要他一日在这里，他就一日不得安全。江南富硕，少了一个将军有何惊奇。他如果回了北方大本营，那些无名小卒便不敢将他怎么样。”
　　锦瑟依旧沉默。
　　“小锦瑟啊，姐姐再提醒你一句，这灯红酒绿的几年，官场内斗、家族兴衰我们什么没见过，为了那面面之交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啊。”
　　锦瑟揉了揉双眼。“锦瑟明白，谢谢姐姐提醒。”
　　婉姐抑着气恼说:“你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失去多少机会，值得吗。”
　　起风了。窗外飘进几片碎叶，驻足在锦瑟垂地的衣摆。
　　“没有值不值得，我只知道爱不爱。”她淡淡道。
　　婉姐望着锦瑟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并不知道，锦瑟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锦瑟也不知道，她当时滴落的那颗晶莹，打湿了哪一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