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锦瑟》夏疏影

2、何畏人去楼空

　　⒉
　　来年，槐镇爆发瘟疫，随教书先生等人外出游玩的锦瑟躲过这一劫。但更大的噩梦，是不知哪儿窜出来争相分割财产的“亲戚”，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多的是空手而来又大包小包离开的人。
　　锦瑟曾反抗过。她看见一位年轻女性左右端详着一串手镯企图收入囊中，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叫道:“这是妈妈的！”女人被惊了一下，之后用力将锦瑟甩开，冷眼瞪她“你有证据吗？”“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
　　人去楼空。
　　锦瑟在夜幕中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接受了邻里阿婆的建议，来到了醉生楼——当地有名的清吟小班（里面的人卖艺不卖身）。为了谋生，她在青楼内打下手，并学习楼内的规矩。楼内的人也乐意培养这脸蛋水灵嘴又甜的小姑娘，几年后她便能够在楼内谋生了。好在那一副漂亮皮囊和不俗的谈吐，使得她在文艺界美名远扬。

　　一个三年过去。
　　江南地区歌舞升平，夜幕降临时，油灯中掩不住那份荣华，连炊烟都吐露出富贵的味道。醉生楼依旧风生水起，门楣上挂有红绿彩绸，垂向两侧，门外墙壁上挂铜牌或木制镜框，上面书写着本妓院内妓女的花名，周围是一圈彩灯或红绿绸子。
　　“锦瑟啊，客人点名了要你跳支舞，你准备准备。”
　　锦瑟一边贴着花黄一边嘀咕道:“好好的琵琶不听非要看跳舞……”
　　整顿衣裳化好妆，还没适应高木屐的她一瘸一瘸地来到指定地方，推开那扇木门，便见着一个书生样的背影。
　　那背影越瞅越熟悉，“又是哪个回头客吧。”她长舒一口气，垂眸再次整顿那难打理的衣裳。
　　下一秒，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脑海——“是锦瑟吗。”
　　在醉生楼打拼这么多年的锦瑟早已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的惊喜涌上一秒，继而被这些年失去双亲的痛楚和孤身一人悲哀盖过。她扯袖遮了遮秀口道:“……冼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方冷不冷？听爹娘说那里好不太平，你吃的还习惯吗，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还回去吗……
　　这些想说的话，都被她咽了下去。这有这的规矩，她只是个青倌，动情是大忌。
　　再相见，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俊俏的面庞被血与泪打磨了眼角，却遮掩不住那英气与傲骨。冼清河笑了，“北方已经差不多了，我也打拼到了个好头衔。又听说江南一带歹徒猖狂，便派遣我和一些人马来看看。”他注意到锦瑟成熟却带青涩的面容上不变的、能涌出星辰大海的双眸，正默默望着他。他羞涩地挠了挠头，“那里离槐镇很近，我便想着来找你。我去曾经的地方，那里建起了小闹市，问了好几个附近的人才打听到你的下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握住锦瑟的纤手，“那些事，我都了解了不少。我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是你一个人来承担，以后就让我们一起面对吧。”

　　锦瑟歪了歪头，试探道:“你的意思是留在槐镇？”
　　“对。等我再次归来，我们就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像叔叔阿姨那样子。”
　　不经意的话触到锦瑟内心柔软的地方，或许是丝丝温暖的灯光，印出她脸颊的一缕绯红。
　　“好，”她咧开嘴，“我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