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1920的月光

25、惊变

　　“号外号外！姜将军活捉祁汉隆！”“号外号外！姜将军活捉祁汉隆！”街上的报童奔跑叫嚷，行人也都连忙驻足掏两个铜子买份新闻纸站在路当中就看了起来。

　　杏芳堂的新闻纸也送到了，云老爷神色不明，不辨喜怒。云舒看完号外，说：“姜将军果真用兵如神，竟然活捉了祁汉隆，不日就要到穗城，这下南北纷争可止了。”

　　云老爷笑笑道：“不过半月功夫，姜将军就活捉了祁汉隆，根本无需和西南军合围，王蛮子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光是粮草就够他白干两年了。将军这一着真是兵行险招啊。”

　　云舒点头：“这祁汉隆也穷途末路了，死拖了汉阳这么久不肯放，最后还不是束手就擒。”

　　云老爷踱步：“我总觉得是太顺了一点，之前两个月都攻不下来，忽然就活捉了。”

　　云舒道：“我们的消息是迟半步的，上面的战报应该最准确，是真诈还是假降，参谋们应该早有判断了。”

　　云老爷点头：“嗯，这也不是我们能想的了。只盼着交通尽快恢复，我们第一时间要去汉阳，看看那边的情况。唉。”

　　云舒默然，自从二掌柜一行人在云府安顿了下来后，都一蹶不振，精神萎靡。家乡老小生死不知，自己却苟安于一角，内心煎熬自是不可言表。待战事平息，分号重开事小，返乡寻亲才是头等大事。

　　晚上云初回来，众人少不得又围坐询问。

　　云初皱眉：“大哥，子誉和我都觉得此事有异，但伯公和蒋先生另有想法。就是有诈，也是在我们自己地方，还怕他翻出花来？”

　　众人听得他这样说，虽有不安，也放下了一半心。

　　转眼就到了姜将军回城的日子。蒋先生这次选择在归德门迎接。七个城门仍然紧闭，全城宵禁，各马路封锁，将军策马入城，囚着祁汉隆的马车紧跟其后，军队暂时在城外军营集结。一行人马直奔芷园。

　　穗城这晚非常安静，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早早熄灯。除了时不时掠过一阵马蹄声，再无其它动静，连小儿夜啼也没有。云舒也一早回房梳洗了，却睡不着，看了几页书，心里有点乱，看看窗外，楼下的书房也是亮着灯。

　　忽然，听得楼下一阵嘈杂，翡翠噼里啪啦地跑上来，急急敲门。云舒连忙开门，翡翠忙道：“陈伯公的人送帖子来，请小姐现在去芷园，还是上次那辆车和那两位军爷。”

　　云舒疑惑，但伯公之命不敢不从，忙忙。地重新梳头换衣裳，翡翠手脚伶俐，一盏茶时间云舒就浑身熨帖地下楼。

　　云老爷也惊动了，眉头深锁：“绵绵，我和你一起去。这不像陈伯公性子，他常说最怕半夜出门，夜半深更人鬼不知，怎么会让你一个女子过去？”

　　云舒说：“但帖子上是伯公的私印，也是桂竹笺，送帖的也是伯公身边的军官，就是有诈，也由不得我不去。”

　　云老爷吩咐福伯：“拨德律风给赵会长，告诉他我们现在去了芷园。如有不测，他自会处理。”

　　福伯连忙应了，群姐和翡翠送祖孙两人出门。

　　门外停着一辆车牌号是零零壹的车子，全国只有一辆，见车如见陈平棠。两位军官立在车两边，见有人出来，先扶了云老爷上车，再让云舒上去，礼数周到。

　　端阳已过，已是夏天，但今晚无星无月好像特别地凉。马路上空无一人，车速也快，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芷园。众人刚下车，突然“噗”的一声，整座芷园全部灯光熄灭，只余门口两个灯笼和身旁的两盏车灯亮着。云老爷和云舒都唬了一跳，两位军官连忙掏出手枪，机警地环视四周。云舒紧紧拉住爷爷，云老爷在云舒耳边轻声道：“恐怕出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又重新亮起，如同重回人间一般。大门里有两个匆匆跑来的仆从，高个子的军官高声喝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仆从赔笑道：“想是烧了保险丝，电房那边刚查看过。”

　　高个子军官哼了一声，说：“快通传，杏芳堂贵客到了。”仆从点头哈腰地应了，将云老爷云舒延入园中。

　　进了桂乡，云舒头一个觉得不对劲，供桌上的香燃尽了竟没有人续上。她向爷爷递了个眼色。云老爷微微点头，带头迈入大厅。

　　只见大厅当中坐着陈平棠，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大汉。右边的军装笔挺，肩章煌煌，身型伟岸面庞黑红，想必是姜玉臣。左边的豹头环眼，不怒自威又带着匪气，不知是何人物。西窗下八个卫兵站立，团团围着一个戎装男子。

　　姜玉臣见他们进来，对那些卫兵说道：“天晚了，先送蒋先生去休息吧。”

　　云舒大惊，姜玉臣果真反了？那左边那位难道就是祁汉隆？她看着卫兵把蒋先生簇拥着出了门，心中震荡，双手不自觉地有点发抖。

　　陈平棠面无表情地开口：“玉臣，不要牵扯无辜，是我让云小姐问你夫人要信物，她敢不去吗？”

　　姜玉臣盯着陈平棠：“老师也知道不能牵扯无辜？”转头对着祁汉隆说：“就是这位小姐，竟然想得出用我儿的长命锁威胁我，十二个锁头偏偏选了长命那个。我儿胎中不足，出生时又难产，我惟愿他长命平安而已。她却好，摘了我儿长命锁。”

　　祁汉隆笑笑：“看不出这娇滴滴的小姐竟有这般心肠。”

　　姜玉臣冷笑：“她还是杏芳堂的掌柜呢，旁边这位不就是云老板？”

　　云老爷拱手，深深作揖：“是云某教孙无方，得罪了将军，向将军赔罪。令公子吉人天相，遇难成祥，以后必定平安顺遂，大有可为。望将军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小孙女吧。”

　　云舒在旁双目含泪，心酸喉哽，只说不出话来。

　　姜玉臣笑：“本座当然有大量，不但不与你计较，还打算帮你孙女说门好亲事呢。”说着看了一眼祁汉隆，又对云老爷说：“祁将军英名盖世，威武无匹，与本座携手一统南北，划江而治。配得如此英豪，虽是作妾，应当不会辱没你孙女了。”

　　云老爷压下翻涌怒气，缓缓开口：“云家虽是商人，却从不与人作妾，况且孙女亲事已定，辜负将军抬爱了。”

　　云舒明白祁汉隆打的什么主意，既已毁了杏芳堂分号，还不趁机斩草除根？打量着云老爷年事已高，又只剩自己一个女子好拿捏，杏芳堂药材人脉一应内外还不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这样的人，算什么英豪！

　　姜玉臣皱眉：“哦？定亲了？是哪一家公子呀？我来掌掌眼，看是谁捷足先登。你们也先别走了，在这里住两天，就住在上次我儿住的房间好了，陪伯公说说话。”

　　话音刚落，门外有卫兵通传：“穗城商会赵会长及公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