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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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罗醤，这个，就是陆生君以前的照片了，说起来那时候他是不戴眼镜的呢。”
棕发的少女翻开厚厚的相册，里头笑容灿烂的男孩具有侵略性的活力隔着时间都没有半点褪色，然而视线飘过照片内的枝枝叉叉边边角角，阴阳师的眼神倏忽间凝固了。
【果然，又有妖怪躲在暗处。】
总觉得，今次舞台上那个家伙就好像替代了奴良一样……连妖怪之主都参与进来，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演出？仔细想想，上次梅乐园也是，满山的妖怪都在寻找‘少主’，偏偏那个时候，奴良又有事回家了。
好可疑！
虽然想从加奈这里突破，但是好像被微妙地曲解了本意，阴阳师少女不禁记起加奈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表情，感觉略有些头疼，为了缓解某种奇怪的尴尬，柚罗率先打开了话闸。
“加奈醤和奴良同学很早就认识了吧？那么，奴良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
出乎意料的，与棕发少年同班足足八年的人类少女少见地迟疑了，她轻轻偏过头去，双手不自觉地蹂\\躏起裙角来，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开口。
“说实话，我不知道。”
“唉？”
“陆生君小的时候非常活跃，大概是算得上淘气那样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沉稳起来了，然后，”棕发的少女咬了咬下唇，有些不自觉地踌躇，“虽然变得温柔又稳重，但是就好像隔了一层纱一样朦胧不清捉摸不透，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怎么也抓不住实体。”
“朦胧不清，捉摸不透……吗？”
柚罗暗自咀嚼对方的发言，所以说从同学那里打听到的‘老好人’也并非本性吗？奴良陆生，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哈——啾！”
另一边，被心心念念的当事人没忍住在严肃的会议上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随后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对眼前面色铁青的奴良组干部露出了‘刚刚无事发生过’的笑容。
“一目桑，你继续就好。”
继续个鬼！身心都处在暴走边缘的奴良组老干部盯着三代目候补笑得无懈可击的眉目半晌才气哼哼地扭头，只是不知道心里已经把这个人类模样的小鬼问候了多少遍。
“浮世绘影院，一番街神社、寺庙，千田大道的旧隧道……”
呀嘞呀嘞，绝对会被揪住小辫子不放的，这么想着的陆生在看到一目放下画叉的毛笔时就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抬手堵住了耳朵，果不其然，下一刻只有一只眼睛的脸在棕红色的瞳眸中无限放大。
“这什么啊——不是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吗？！”
都是老年人了脾气怎么那么爆炸……
年轻的滑头鬼无奈腹诽，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嘈杂的抱怨，一边思考着犬神的话，击败玉章并不难，但是如何让那把刀喝不到奴良家整整三代的血实在是一件富有挑战的事，毕竟爷爷和爸爸……啊啊，争气啊三代目。
深觉未来无望的奴良家三代目候补为此深深叹息。
“我说——你们闹够没有！”
和病弱的身体不符，脾气暴躁的鸩妖在陆生试图制止前大声喝止了骚乱，最先喝下交杯酒的妖怪对自家结拜兄弟有着别样的自信。
“在三代目候补还没有表态的时候就自乱阵脚，你们这样还算关东最强妖怪集团的成员吗？再说了，陆生会放任自流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不是说抓住了敌方的一员大将吗，是问出什么来了吧？”
“是这样没错哦。”
丝毫没有紧张感地接话，年轻的滑头鬼保持着悠然自得的状态轻声笑了出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说不定今晚，就是对方发动袭击的时刻呢。”
一，二，三——
“唉——什么？！”
短暂的全场寂静之后，爆发出来的惊呼差点掀翻房顶。
“就是字面意思哦。”
面对眼前的混乱，人类模样的少年笑得分外温和。
“不，等下——陆生，这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了吗！”
就算是刚才镇定的鸩也因为这颗炸\\弹的强劲而失去了冷静，倒是牛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穿过一干群魔乱舞的妖怪与年轻的三代目撞上了视线，片刻之后，这位心思缜密的年长者收回目光，安然地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杯沿遮掩了他嘴角翘起的弧度。
陆生啊……
“吵死了！因为自己不想死，就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吗？”
咚的一声，一直靠坐一边沉默至此的人影将手中长刀狠狠拄在地上，明显还很年轻的妖怪站起身来竟然极其高大，因为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不少人闭上了嘴。
“我父亲说奴良组的大家，在一起喝酒的都是家人，组里的成员受到了攻击就应当群起奋战！你们这样软弱，还是奴良组吗？”
“什……你又是谁啊？年纪轻轻讲话别那么自命不凡！”
“虽然年轻，但资历并不小哦，”抄起手观看了大半场的戏，陆生终于悠悠地插话进来，同白发的妖怪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奴良家未来的三代目脸上的笑容是固若金汤的纹丝不动，“之前忘记介绍，是重伤的干部狒狒的儿子——狒狒组二代目，猩影哦。”
“陆生大人。”
高大的妖怪轻轻欠身，他看着这个与自己相比简直过分纤细的身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记起狒狒遇袭那场会议后的场景。
【冰丽姐，明明是人类的样子，少主为什么能够取得那么多的敬畏呢？】
【不知道呢，】美貌的雪女如此回答他，【少主很多时候都会做摸让我们不着头脑的事，但是最后他总是正确的。所以我们相信他，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
那是个人类啊，我的父亲为妖怪所伤害，这样的人带领的百鬼夜行能够帮他报仇，能够统领他并且叫百鬼臣服吗？
【为什么不行？】
【啊，少主！】
温润的嗓音兀然想起在耳畔，猩影慌忙低下头去，这才看到了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身边对他仰头微笑的棕发少年，而现在，这个人类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不行？是觉得人类的我无法带领你们走上暗夜的巅峰吗？我现在是人类没错，但是猩影，时代在改变，这个妖怪与人类并存的时代里，有很多仅仅是妖怪的我所无法达成的事。】
年少的三代目注视着他，猩影却直觉这个人像是透过他看见了更为邈远的世界，就妖怪而言也还没成年的人类棕红的虹膜中仿佛有繁星闪耀：【我有不得不达成的未来，所以为了这个，希望你也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我……】
【至于妖怪那边，你既然是我的百鬼夜行，】像是笑了一声，年轻的滑头鬼眨眼间化为了俊美无俦的妖怪，偏过头面对他吃惊的表情，笑出肆意乖张的霸气，【那只四国狸猫，就交由你剥了他的皮！】
怪不得啊父亲，猩影注视着主座上人类尚显稚嫩的面容，好笑地想，怪不得你如此深爱着奴良组——我大概也要和你一样，被这乱来的主君给迷住了。
“诚如狒狒组二代目所说，诸位究竟在畏惧什么？最初不也同在场诸位说过，我等所欠缺的理由吗——如今道理在我，不正是我们可以行动的时刻么？”
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陆生环视一圈会议室的诸人，将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心底已然拨开算盘的滑头鬼默默记下一笔账，表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平静淡然。
“我们是关东任侠奴良组，不过是四国不入流的一群小辈而已，身为妖怪难道还要对同类抱有畏惧吗？少来了，你们不过看我是人类，就觉得奴良组变得好欺负了吗？”
棕发的少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有庞大而厚重的畏撕裂了伪装，叫嚣着自深渊尽头伸出了乖戾的獠牙。
“既然这样，不如就用这个姿态吧。”
银发赤眸的妖怪将刀鞘轻敲在了肩头。
“喂——小的们，难得大闹一场的百鬼夜行，可别给我找缺席的借口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章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