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拾亦

1、第 1 章

　　我看着远方的嘉树，痴痴地想着，果然是无巧不成书，若不是出生在嘉树落叶的那一日，恐怕我连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姥姥说，那日金色的叶子落了满城，大家都听到了叶落的声音，一声声的，很脆，很清。但凡那一日出生的女孩都被记录在册，而我是在落叶堆里被发现的，小小的，皱皱的，在飘着大雪的冬日，无一物蔽身。姥姥告诉我，她捡到我的时候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出生在叶落之日，所以就报了上去，由上面的人定夺。大概隔了两日，来了回信说：且当那日出生的，好生抚养。这一养，二十年的时间也如白驹过隙，今日，我要出发去空境了。
　　姥姥一早就起了，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把我所有爱吃的菜做了一桌。虽然她平时对我冷冷的，可到底是养了二十年，总归是有些不舍得。
　　“今天，你就要离开姥姥了，养你这么大，也没什么可以给你带走的，这一桌菜你就挑着喜欢的吃，到了空境要是馋了，还可以想想味道。反正你这样的，也过不了空境里的层层考验，姥姥等你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姥姥背对着我盛饭，带着那么点嫌弃的口吻说着。
　　我知道，她舍不得，我又哪里舍得呢，去空境是我没法逃避的，但是我会努力早一些出来的。
　　“子兮，这一次和你同去的那些女孩，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路上要是与她们有什么冲突，要多忍耐，别一个不开心就一个人跑开。”
　　“姥姥，我知道。我会乖的。”
　　“知道就好。你现在去地窖里把那坛酒拿来，封了二十年，也是时候让你尝尝了。”
　　“姥姥，你说真的？”
　　“假的，你别喝了。”姥姥看着我开心的样儿，打趣着。
　　“别啊，我馋它好久了，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此酒一开，满屋飘香。香气浓郁却不熏人，反而有一种撩人的意味。我小小地呷了一口，舌尖上尽是甘甜，再饮满满一口，唇齿间除了甜，还有着那么一点辣，慢慢咽下，酒水如顺滑的丝线一般流进肚中，咂吧着嘴，喟叹到：好喝。
　　酒足饭饱后，城里响起了号声，真的要出发了。
　　我背上鼓鼓的包裹，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姥姥，你一个人在家，也要每天都做好吃的给自己，不要随便将就。重活也别干，有麻烦的事就找箫哥哥帮忙，他答应我会在我去空境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你的，你别自己逞强。我屋里有个盒子，里面是我攒的钱，本来想给你买间新屋子的，但是现在钱还差一点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缺钱了就拿，别省，照顾好自己。”
　　“好，姥姥知道了，你自己当心。”
　　我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回头，看到姥姥站在门口向我挥手，我装了半天的满不在乎，瞬间难以维持，我扔下一切，跑了回去，抱着姥姥哭着说，“姥姥，子兮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姥姥摸了摸我的脸说，“姥姥哪儿都不去，等你回来。”
　　第二遍号角吹响了，我转身离开。
　　怕赶不上时间，我一路奔跑，到达空境入口的时候，一身狼狈。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耳边就想起冷冷的声音，“人齐了，走吧。”
　　我抬头一看，对面站着三女一男，方才说话的正是这位身着深蓝袍子的男子。他身边的这几位姑娘果然个个如花似玉，衣着、气度皆是不凡，我这迟到的人，真是没办法和他们站在一起啊。
　　我抹去脸上的汗水，“对不住各位了。”
　　“没关系，晚一点进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文思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那男子依旧用他冷漠地声音说。
　　“不过是实话实说，居大使者，可别见怪。”
　　嗯......居？哪个？城里没姓居的人家啊。使者？这一伙都是什么人啊。
　　“既然人都齐了，都各自介绍一下，一会儿进了空境，相互之间都是照应。”这位大使者如是道。
　　“我是子兮，叶落那天被捡到的那个。”
　　“文思齐，文家最小的女儿。”
　　“木攸宁，嘉城酒楼的少当家，大家叫我小宁就好。”
　　“穆如，穆家小一辈里唯一的女孩。”
　　哇，什么呀，都这么厉害的吗，文丞相家的千金，嘉城最著名酒楼的少当家，穆王爷家的宝贝疙瘩。那剩下的这个是不是就是上面的某位大官。
　　“我是居其安，这次空境选拔的监管者，比你们都小两岁，进了空境，大家的身份就都不作数了，所以你们就叫我其安吧。我们也该进空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