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求鱼》苏格拉底不姓苏

4、青梅往事（一）

　　木鱼家的沙发见证了岁月的变迁和之后那么多的荒唐事，和它默默相伴的是木鱼和木鱼弟弟树懒房间的床。

　　深棕色的沙发上，若曦和木鱼在幼年时期曾经一起跌跌撞撞的玩着我拍一你拍一，也在青春期时趴在上面互相抄作业。更多的时候，若曦被送去数学老师家补习，而木鱼在家和她互相发短信。曾经创下在智能手机时代前一个月两百多话费的天价。考虑到这两个人在高中时代前除了春节外简直是天天见，这样大量的联系除了少年心性之外根本无法解释。

　　那是木鱼和若曦打得火热的时候，若曦以一种少女独有的天真浪漫，日复一日的往木鱼家跑。他们有的时候一起煎牛排，有的时候下泡面，还有的时候用微波炉转糯米鸡吃。十七岁和十九岁的两个孩子还不明白岁月静好，而豆丁时期就有美食家称号的若曦也不抱怨。两个人就着一双筷子，一个盘子，吃最容易准备的食物。

　　棕色的沙发托着云雨过后头靠着头刷抖音的若曦和木鱼，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舒适的沉默。走到这一步他们中没有人觉得意外，虽然历时悠久，但也算是水到渠成。

　　木鱼显然业务熟练，而若曦也早已过了会问个不停的年纪。他们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如同两只慵懒的猫咪。

　　其实若曦刚刚唇舌纠缠之间一直在担心木鱼的妈妈会不会突然出现。

　　这也不能怪她，早在她和木鱼第一次探索对方的时候，木鱼家的各种人就会突然出现。

　　若曦和木鱼亲着亲着，就听到木鱼妈妈开防盗门的声音，木鱼就会把若曦藏进衣柜。

　　木鱼会假装被打扰，解锁房间的门，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调到游戏页面的电脑，不耐烦的让木鱼妈妈和阿姨不要打扫房间。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若曦提着裙摆钻进衣柜的同时，木鱼会调整房间以隐藏若曦的踪迹。

　　可惜木鱼在他妈妈扫完房间的地板之前根本无法说服她离开，而木鱼的妈妈扫把往床下一扫，就扫出了若曦的头发。

　　足足一堆。

　　若曦自幼就是深棕色的发色，可能和她有些贫血有关。
　　她的一头长发在和她玩的好的一群小伙伴家长里自然是老少皆知。
　　曾经躺在这张床上人身份怅然若揭。

　　可惜处在青春期末期的木鱼无法立即想到这点，他企图辩解这些头发是他妈妈之前掉的。
　　甚至搬出他妈妈一边扫地一边掉头发来证明他的观点。
　　面红耳赤的竟有几分可爱 。

　　很长一段时间，若曦和木鱼的关系都相当于对方的半身。他们同进同出，进退总是站在一起，对抗爱他们的母亲们，对抗随之而来的分离，和世界放在他们肩膀上的压力。

　　我曾经是一个文学少女。坐在咖啡馆享受一个无所事事的周六上午的若曦想着。
　　客户临时改时间，无法确认接下来的行程，只得在离地铁近的地方等候召唤。
　　等着也是等着，为什么不享受一下难得无事的上午呢？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讲师这份职业就像是保姆，随叫随到。除了基础薪资高一些之外，并无其他的好处。然而若曦读博期间毕竟不能完全依靠家里的资助，而博士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只有微薄的津贴，这让讲师这份职业的收入变成了若曦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生活费。

　　若曦花钱如流水的性格促使她不得不放一部分钱在她妈妈那里进行储蓄，而剩下的钱可以说是月光了。

　　曾经我想开家书店，我是咖啡师，木鱼是甜品师。店面两层，我们住在楼上。
　　两个人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开门，然后穿着拖鞋下楼，他做甜点，我煮早饭磨豆浆，差不多时间就开门。
　　养一只猫，叫苏格拉底。如果还有另一只，就叫它柏拉图或者修斯蒂利斯。
　　苏格拉底的apology是古希腊oration上最有名的一篇。传言苏格拉底慷慨激昂的反驳了关于他腐化年轻人，妖言惑众的控诉，企图唤醒幼年时期的民主制度。
　　可惜千年前的哲学家无法在愚昧的群众面前为自己辩护，史书也只留下了寥寥数笔。
　　古希腊历史传记的瑰丽在若曦的眼前凝聚成雅典城巅峰时代的样子，若曦企图伸手去触碰那海市蜃楼，却发现她无法摸到虚空。

　　梦醒之后，若曦面前是一份容不得差池的职业，和一份把千年前的诗歌翻译成英语再进行分析的学业。
　　所有的浪漫仿佛在成年后就都已死去，所有的梦想都被封存，如同若曦和木鱼那份玫瑰色的梦。
　　他们被日复一日的困在玻璃房子里，沿着自己踩下的职业道路前行。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这也不算是最糟糕的事情吧，若曦想着。至少我们还能见面，至少我对我的学业还存在那一点炙热。

　　若曦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目前二十多岁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家庭可以说是美满，虽然偶尔有和父母意识形态上的争执，却也能修复。和木鱼现在一年只能见几次面，可是见面的时候还依稀有着甜蜜的影子。工作上从探索期进入了平台期，离瓶颈期尚且有些距离。
　　人生整体呈上扬趋势。

　　当十七岁的若曦和十九岁的木鱼手牵着手漫步在西塘古镇，木鱼的父亲在酷暑中被发现昏倒在他们家一楼的客厅里。

　　幸好木鱼家的阿姨发现及时，一个一米五多的女人硬是把他的爸爸抬到了临近的医院。不然，当时柔软而多情的木鱼就要被迫以弱冠之年承受几百人的生活压力。

　　消息传到在西塘纠缠的少年情侣那时，已经过了几小时。他们想往回赶，却得知木鱼的父亲没有大碍，只是操劳过度，才有了这样一场虚惊。

　　他们赶最快发车的巴士回到江城。从那一天起，若曦就知道自己和木鱼回不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了。

　　木鱼家业虽大根基不稳，而若曦尚且懵懂，正是爱玩刻在骨子里的年纪。

　　木鱼甩开若曦的手，一夕长大。

　　而若曦的成长，是在她独自浪迹天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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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开始健身了，生活中的重心略有转移。不过今天开始会尽量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