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deaconry

2、第二章 祝由十三科（二）

　　杜盛晨见到拿着阴阳纸的“顾修伯”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比阴阳纸上写的时间晚了十二个小时。

　　他原本是打算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过来人骂一顿，好让这位“顾先生”有点公民意识，让他明白他耽误的不是一个人的时间，而是十几个饱受邪物纠缠的良渚城公民的人身安全，以及……杜科长的一顿饭。

　　杜盛晨骂人都会先打好腹稿，起因经过结果说的头头是道，愣是能让被骂的人觉不出对方是在骂自己。

　　骂人是一门学问，骂重了伤人自尊，骂轻了又出不来效果，而骂的前言不搭后语了，就显的自己像条疯狗，虽然祝由里的人一致认为杜科长做事风格像疯狗，但这了不代表杜盛晨想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杜盛晨花五分钟打好了腹稿，在见到“顾修伯”的时候却只花了五秒就让稿子化在了肚子里。

　　“顾修伯”穿的比较简单，乳白色的圆领毛衫配一条牛仔裤，身体修长，杜盛晨看着他的脸，搜肠刮肚也就觉得“人畜无害”是个好词。

　　杜盛晨弯的彻底，天生对一天花好几个小时往脸上扑粉的女人没兴趣，只是他一直坚持“纯天然才能无公害”的原则，所以至今仍然处于只能吃粮不能送粮的状态。

　　祁汜虽然是个矮胖子，但却是祝由里除了缪文杰外少有的能理智全天在线的。他从看到“顾修伯”起就就知道迟到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家老大能人面兽心到只会盯着人家傻笑的地步，更没想到旁边这位的表现比自家老大的更甚。

　　杜盛晨只看到“顾修伯”的外貌，至于性格为人处事全靠一瞬间的想象，可是“顾修伯”不是，他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像是对杜盛晨那双已经滥情的桃花眼视而不见，但是他的眼睛像是直直的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看到了对方的灵魂。

　　祁汜看他们像是旧友相遇，就差等着月亮出来拿两瓶子酒去外面当歌了，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提醒杜盛晨别看了，就见那位“顾修伯”收起了眼睛。

　　“不好意思，听他说我弄错时间了”“顾修伯”说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
　　“没事儿！只要不是上班儿，时间都是摆设。”杜盛晨瞬间回魂，早忘了自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对方骂一顿的事情。

　　“诶，别站着啊，坐坐！”边说着他边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坐在了“顾修伯”对面的沙发上。

　　“顾修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杜盛晨从椅子上起身又坐下后，他说了声“谢谢”，才落了座。

　　“家教真不错。”杜盛晨心里想，神族和药族的人都是爹娘养的，不跟邪、魔、妖一样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契机，只是杜科长心里乐的好像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一样。

　　“看顾先生这容貌是神都的吧，要不是阴阳纸上着您的年龄，我都以为您是……”杜盛晨还没有说完，站在他后面的祁汜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然后有四根手指依次用力，示意“四”。

　　杜盛晨一阵不爽，面对“顾修伯”时几乎可以称得上慈祥的脸，在扭过头后瞬间变成一副好像看到傻逼的样子。

　　“怎么了？”杜盛晨顶着这样的表情，用绝对纯正的上级关心下属的语气问祁汜。
　　祁汜知道自家老大对于跨种族恋爱没有异议，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对老大会找一个比自己大不到四千岁的对象有点……难以言表的情绪……

　　祁汜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没什么，刚才文明被他哥叫走了，这里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去找他了。”言外之意：有事儿您快解决，没事儿我就自个儿先下班了！

　　杜盛晨受不了祁汜翻白眼和受不了叫“文明”一个等级，每一次祁汜翻白眼杜盛晨都觉得那是一条泥吃多了的泥鳅，撑的打多少个滚也露不出一点白。

　　杜盛晨扭过头重新坐正，对身后摆了摆手，示意祁汜可以滚了。他可是个好领导，绝对不限制任何一个员工的自由。

　　“咳，刚才说到哪了……对了！神都！”杜盛晨挠挠头，露出了一个傻笑。
　　“到我们这里来的一般都是普通人，五族的很少过来，不知道顾先生来这边有什么事？”

　　好看归好看，正事也要办，杜盛晨多少知道自己在祝由十三科科长位置所要发挥的作用。五族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看对方刚才看他的神情，保不准对方就会一眼看穿人心里想的，杜科长单刀直入就好，没必要转弯抹角。

　　“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顾修伯”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是顾修伯，我叫云逸。”说着，云逸将手里的一张阴阳纸递给了杜盛晨，纸大概是湿过，有小半张纸都是水干后起的皱。

　　“抱歉，纸是我家狗咬回家的……本来没有在意，但发现是阴阳纸，就想着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过来了。”

　　“不是你找人代签的？那就怪了。”杜盛晨有些疑惑的问，“阴阳纸”不是稀有物品，找人代签的也不犯法，来人只要把两张纸上的信息都说一遍，依旧是可以看病的看病，想解决案件的解决案件。但背着人签的事情虽然出现过，却比较少，总共不过四五例，还都是些不知道阴阳纸真正作用的小毛孩子。

　　但这次明显特殊，因为签字的人年龄太大了。

　　杜盛晨开始认真看起纸上的内容，他需要确认一下时间。纸上的时间确实是今天的凌晨三点，与谬文明交给他的那张上的时间一致，所以不会有错。

　　这张纸上的名字写的也确实是“云逸”，杜盛晨微微皱眉，好像在思考什么。只是在他没有注意到方向，云逸盯着那双收紧的剑眉，眼神愈发深沉，在他几乎忍不住起身帮那个人把眉抚平时，杜盛晨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笑了。

　　他笑的像个孩子，不像刚才好像因回忆不起话题而故意露出的傻笑。这个笑是那么熟悉，日月星辰中的任何一种都不可能每一分一秒都存在于头顶的天空，可时间却没有将这个笑从云逸的心里抹去，反而越来越深，他在无数个黑暗与光明的交汇点回忆，直至今日，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人。

　　“这上面的个人信息对吗？你25了？挺年轻的，什么工作？”杜盛晨突然查户口似的的问了云逸一串问题。

　　“个人信息基本都对，但年龄我记不太清了，应该会大一些，我是神都下来的。”他确实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生于何时何地，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光里，时间早已被冻结，融化，蒸发，然后消失殆尽。

　　杜盛晨在云逸的眼里读出了些落寞，他在听到“神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好奇心泛滥过多问了不该问的，五族没有过生日一说，毕竟寿命太长，记个百八十年还行，但多了，也就没人再刻意去记了。

　　唯独长辈会在每百年，每千年提醒一下。如果有谁对于自己的年龄不清楚，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过了百岁没到长辈该提醒的时候。二、已经没有长辈再去提醒。杜盛晨的直觉让他选了第二种。

　　“对不起啊，问了点不该问的，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杜盛晨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才把话题带到了正轨上。

　　“既然你是神都的，也看出了这是阴阳纸，我就不多说了。”杜盛晨看到对方收起了眼中的落寞后又恢复了原来温润的样子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嗯，‘阴阳双生’所以这纸都是两张为一组，‘穿阴透阳火中生’在被特定的火烧过之后无论持纸人在纸上写什么，显示的都是持纸人的真实信息，以防止有谁用假信息欺骗他人。”云逸咬字清晰，语速缓慢，愣是把这为了以毒攻毒而生的纸说的正义无比。

　　“嗯，是个好东西。”杜盛晨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那你认识顾修伯吗？”杜盛晨问他。

　　云逸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想。杜盛晨的办公室有一扇不小的窗户，此时，冬日午后的阳光正盛，云逸坐在背光的位置，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穿的毛衫上有些发亮，让他神族的身份更加暴露无遗。

　　“不认识。”云逸对盯着他发呆的杜盛晨说。

　　杜盛晨收回了目光，勾了勾鼻子。

　　“我们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管发纸的老爷子不严谨，看到对方有点不正常就发纸，好像我们这边人力无尽一样。”杜盛晨想起从医院那边烧来的没数的阴阳纸就头疼。

　　“但你这次有点不一样，给你代签的这位的年龄……大概可以追溯到五都刚建立的时候，恕我冒昧，你有职务吗？
　　”
　　神族人虽然不多，但多数人就是顶了个神族的头衔，平常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说自己是神。杜盛晨也没有提末战，一来这词比较尴尬，二来还是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提。

　　“我是唱诵者，你听说过吗？”云逸把本来就挺的很直的背又端正了些。

　　“听说过！”杜盛晨翘起二郎腿把胳膊搭在了沙发的两边，显的有些懒散，与云逸形成了鲜明对比。

　　“以吾之唱词，诵彼之已成故事，送魂魄千万，安民。对吧？”

　　说白了唱诵者就是把受困亡魂送走，防止他们一念之差成为邪、魔一类。把他们存在不多的记忆整理出来，然后以词的形式唱，同时告诉他们不要去打扰活着的人，这就是唱诵者的全部工作。

　　唱诵者是有能力划分的，能力强可以一次性送走千万亡魂，这种主要出现在战争时期。弱点的，一次大概也就送四五个，多存在于和平年代。

　　但，即使是能力弱的唱诵者也比较少，可以说是万里挑一，而且是在那人数不过四五万里的神族里面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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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五都（du）
2.“每天花几个小时在脸上扑粉”不是刻意说各位美女，，，如果有冒犯还请原谅……我只是想烘托一下杜科长的形象……在这里先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