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8、第 8 章

　　温川最终还是搬了进来，因为他软磨硬泡，再加上万泱的帮助，成功打开了家门。这次这人还算做了件好事，温川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一点，他是关心温泠的。

　　今天周末，温泠知道温川跟万泱合伙试图搬进来，没办法阻止，反正她就待在二楼，也没什么关系。

　　“温泠。”温川来敲她的门。

　　温泠把脑袋用被子捂住。

　　“温泠！”

　　温泠冒出头来：“干嘛！”

　　“出来陪我坐会儿啊。”温川喊道。

　　温泠想不出话来怼他，只能下床怒气冲冲地开门：“坐什么？你在屋里待着不行吗？”

　　“好凶啊……”温川在她面前装可怜，“你当了董事长就变成这样吗？”

　　“对，所以我才要你来当。”温泠不想跟他说话。

　　“来，下来，告诉我微波炉怎么用。”温川拉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同时小心着不把她拽倒。

　　温泠被他一路拽到厨房，摸到微波炉上的几个按钮：“这不是很简单吗？你就把东西放进去，然后按一下这个，再按这个。”

　　“噢，这么简单啊。”温川只是没事找事罢了，“那我们晚上吃啥？”

　　“嗯？”话题转变得太快，温泠转过头来，手轻轻扶着桌台，在欧式的小吊灯下眼里映出一点柔光，但她的话还是冷的，“吃外卖吧。”

　　“温泠，这几年你长漂亮了好多。”温川托着腮道。

　　“别恭维我，我不会做饭。”温泠说。

　　“没有恭维。做饭交给我，这几年我就只学会做饭了，一日三餐没问题。”

　　“那好。”温泠微笑起来，说着往楼上走，“厨具应该是齐的，不知道冰箱有没有菜。”

　　“我看了没菜，咱们去买吧。”

　　温泠不喜欢随随便便就出门：“你自己去吧，超市就在马路对面。”

　　“可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温泠欲言又止，手指头点了点桌面，这些小动作都被温川看在眼里。

　　“去吧，买两罐啤酒怎么样？”温川说。

　　温泠想了想，眼睛一弯：“那好吧，你得等我一下。”

　　“我等你，不着急，你慢慢的。”

　　温泠上楼去换衣服，过了一段时间下来，穿好鞋，拿上墨镜跟盲杖。

　　“不用拿拐杖。”

　　“噢。”温泠乖乖把盲杖放下。

　　温川想了想又给她拿上了：“还是拿着吧，我怕我照顾不好你。走吧。”温川让她拉着自己的胳膊，但温泠只是轻轻捏着他的袖子。

　　“为什么戴墨镜？”温川在电梯里侧头问她。

　　“怕太阳。”温泠答道。

　　电梯门开了，温川看见外面的天色：“现在都晚上了，没有太阳了。”

　　“噢，我不知道。”

　　温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鲁莽地说出这句话：“我就是单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温泠的表情很平静，“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我失明，不过你会习惯的。”

　　“照顾残疾人是很麻烦的，张姨就是这样受不了了的。”温泠开玩笑道，内容却不是像在开玩笑。

　　温川的心里猛地像有一把钝刀在割，他看着温泠的侧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哈哈，小时候还不都是我照顾你。”

　　温泠笑道：“小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有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温川说，但是那些事不能再触碰了。

　　到了超市，人多的地方温泠就有点害怕，怕碰到别人也怕别人碰到她，抓着温川不撒手。

　　“你第一次来这个超市吗？”温川不时跟她说两句话让她不那么紧张。

　　“不是第一次。”温泠回答得总是很简洁，没有下文。

　　“上回怎么来的？”

　　“自己。”

　　温川一愣：“我还以为你会说万泱带你来的。”

　　“为什么？”隔着墨镜，温泠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们俩……应该经历了很多事情吧，我听说你们大学也在一块儿上的。”

　　“啊，对。”温泠有点走神，温川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使劲，让她不至于撞到凸起的货架。

　　“看看吃什么菜好。”温川一边要照顾她，一边要挑选菜，地方狭窄，温泠难免被挤着碰着了，几次下来脸都有些白了。温川可算明白她为什么不爱来这种地方了。

　　“好了，菜买完了，要不要吃雪糕？”

　　“要。”

　　温川领她去冰柜区，温泠说要巧克力脆皮的，温川拿了几个不同口味的放进了推车里。还有他没忘了答应她的买了几罐啤酒。

　　“回家吧。”温川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很自然地拉住了温泠的手，他只觉得这手小小软软的，握起来真舒服，完全没注意到温泠变了又变的脸色。

　　“妈妈你看，是盲人。”一个坐在推车里的小女孩指着温泠跟自己的妈妈说。

　　那位妈妈连忙阻止她：“嘘……”

　　温泠倒是笑了起来，朝着声音那边说：“好可爱的小宝宝，你要摸一下我的盲杖吗？”

　　“要！”小宝宝大声答应道。

　　当妈的听起来很尴尬：“哎呀，这可真是……”

　　“没事，给你。”温泠把手里的盲杖伸过去一点，顺便推了推墨镜，“要好好保护眼睛哦，不然就会像阿姨一样看不见东西了。”

　　温川把她的手往前递了递，小女孩很兴奋地摸了摸她的盲杖，忽然抬头问她：“我在动画片里看过，盲人有狗狗，阿姨你的狗狗呢？”

　　“狗狗在家里呀，狗狗不可以进超市的。”温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我知道了！阿姨的狗狗在家。”

　　“孩子不懂事。”女人充满抱歉地说。

　　“没事的，她很可爱。”温泠轻声道，说完揽上了温川的胳膊示意他可以走了。

　　温川结完账跟她一起回家，路上他问：“你很喜欢小孩？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的。”

　　“人会变的嘛。”温泠笑着说。

　　“你……确实变了很多。”温川只能这么说。从前温泠很不喜欢小孩，是一个有点暴躁的小姐脾气，那次谁家的孩子来他们家让温泠照顾一天，温泠最终也没答应，好像找了个别人……谁来着？忘了……

　　回家后温川就一直待在厨房，温泠吃完一根雪糕，走到厨房看他干嘛：“你要做什么？”

　　温川过来把她推出去：“你在看会儿电视，很快就好。”

　　温川果然很会做饭，温泠吃得饱饱的，满足地躺在沙发上，声音懒懒的：“要不要我去帮你洗碗啊？”

　　“不用了，你躺着吧。”温川好脾气地说。

　　“那好吧，”温泠心安理得的躺着，“你搬过来还不错。”

　　“跟保姆差不多。”温泠补充道。

　　温川笑笑，把碗筷收拾妥当，又把到处都擦了一遍，所到之处一片整洁，可能保姆都没这么细心。

　　等他收拾好一切，温泠已经在沙发上脑袋歪向一边，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软乎乎的抱枕。

　　还小孩子样。温川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去她屋里想找个毯子给盖一下。他从来没有真正进过温泠的屋子，今天一看，窗帘拉得密不透光，褶皱里都有了些灰尘，看起来从未拉开过。桌子上只有一个电脑，在那张大桌子上看起来孤孤零零的。

　　地毯很软，脚下的触感让他反应过来把拖鞋脱了，床脚的地上有一个毯子，他弯腰把它拿了起来，关上门出来了。

　　温泠睡觉的时候像个把刺放倒了的小刺猬，长长的眼睫毛挂在眼睛下，可能因为吃得太饱，脸蛋和嘴唇都粉嘟嘟的，还透着光。温川轻轻把毯子盖在她身上，坐在对面看着她。

　　正是下午阳光好的时候，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太久没有过了，一面是开心，一面是悔。

　　第二天明明是周日，温川起床却发现她出门了，虽然疑惑但是他不会过度干涉温泠的事情，于是在家等着。

　　温泠是在前一天跟司机说来接自己的，这两天身体好了很多，心情也恢复了平静，于是给陈致安打了个电话。

　　“温总。”陈助理在办公室等她。

　　“哼。”温泠听见这个称呼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他怎么样？”

　　“挺好的。”陈致安说，“很认真也很细致，我觉得是个好老板。”

　　温泠不置可否，坐到座位上向后一仰，让陈致安有了点压迫感，毕竟这个人也算是半个疯子。

　　“陈助理，你也开始不爱说实话了啊。”温泠轻飘飘地说，语气有点责怪的意思，让陈致安心里稍稍打了一下鼓。

　　“温总想问什么？”陈致安问。

　　“我就是觉得，他不太有紧张感。”温泠好像不在乎他刚才的隐瞒，挑起了话头。

　　“最近是不太忙，而且毕竟温先生还在学习中，循序渐进嘛。”

　　“循序渐进。”温泠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不是很赞同，“你去忙吧，后天早会取消。”

　　陈致安看了一眼已经在思考的温泠，应了一声出去把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