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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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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站在方阶旁边的男人朝着地上的一摊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却又有种历经红尘的沧桑感。
男人看着地上仍没有反应的人,"喂,醒醒。"他用脚轻轻踢了方阶一下。
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男人眉头一皱,转身,右手食指动了两下,一条蓝色的线,顺着脚腕将方阶缠绕起来。
方阶飘在空中,男人在前面走着,像放风筝似的把方阶牵着。
脚步声响彻在黑幕下,下一秒两人都消失,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来过什么人一样。
"咚!"方阶感觉好像被人从悬崖上摔下来一样,整个骨头都散架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正好对上一个男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奇怪,清澈地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是这团清澈里好像又藏着无尽的悲伤。
男人转身微微仰头,"人我带回来了。"
周围很暗,但是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房间,很大的房间。
很奇怪,见到一个可以说话的生物,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丢丢没来头的安全感。
阴冷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涌到方阶身上,他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里没有一点活人气息。
他转着脖子向四周看,想寻找一个出口,除了男人面前有一扇紧闭的门,这里没有任何窗户或者通风口。
难道这里是地府?
“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转过身,方阶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身材高大,周身透露出一种清冷的气息。
黑色的短发随意搭在额前,通身黑衣。
一双深黑眸子紧盯方阶,直勾勾地仿佛要把方阶看穿。
突然被人这么盯着,方阶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看什么。”
男人收回眼光,顺势抱拳靠在柱子上,“无界执行司。”
“无界执行司……”方阶在嘴里默念着,“什么鸟地方……”
"啪!"四周亮了起来。
这里无疑是一座大殿。
四根柱子穿梁而上,柱子分别上雕刻四大恶兽-饕餮、穷奇、梼杌、混沌,个个穷凶极恶,面目可憎。
四个角落里燃着四个火台,红色的火苗在里面窜上窜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火,而是一个个极小的发光的小虫在火台里跳来跳去。
殿中央高台有一个空座,雕刻精美,只是上面积满了灰尘,似乎好久没人坐过。
大殿四周的墙壁由一块块篆刻梵文的石砖组成,在红色火光照射下,这些文字似乎在轻轻扭动。
一个身穿长袍的女人从柱子后走出来。一袭猩红色长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右手端在左手上,步子缓慢,神色凝重。
她的眼神看着正前方空座,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地上的方阶。
"信女芍药参见阎君。"她跪在地上,右手叠在左手平放在地上,额头微磕右手背,然后双手平摊向前伸直,额头紧贴地面。
十秒过后。
芍药起身,对着靠在柱子上的男人说,"何不先带他去易魂鉴?这副模样是要吓谁?"
男人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方阶看着这位红衣女子,心想自己应该是被这个女子下令带回来的,这个女的一定知道点什么,"美女,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替我做事。”芍药转过身子。
忍冬冷哼一声,来找他做事的哪个不是态度毕恭毕敬的,“替你做事就要把我搞成这个样子?”
“错了,你成这个样子可不是我的责任。只能怪你命不好,生命结束的早了点。”
“我都是一个死人了,能做什么事?”方阶故意道。他知道这个地方非同寻常,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既然她让自己帮她做事,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谁说你死了?嗯?”女子思忖一会,“不过你确实是死了。”
“嗯?”方阶不解。
“你,没死透。”芍药走到方阶面前,“本来你应该是断气入我无界,可是你偏偏以一个未断气之魂入我界,逆了我界千万年来的法度。”
“无界?”方阶心里疑惑。刚才那个男的说这里叫无界执行司,这女的又说我应该断气到这里来,说明这里分明就是死人待的地方。可是又说我没死透,那我怎么会到这来?还逆了他们的法度……
芍药踱步至高台之下,看着空座,眼神突然凌厉,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方阶,"法度不可逆,你当入地狱!"
芍药的声音柔柔的,但语调之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压迫性,如棉花般拨动你的心弦,又刹的从棉花里刺出一把钢针直奔你的心窝。
方阶脸上并没有出现芍药预料好的震惊之情,反而一脸无所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地狱?哈哈。”方阶冷笑,“那就去地狱好了,我做的事够我下十八层地狱了。”
芍药看着地上的男人,满脸的血迹都掩盖不了那抹嘲讽的神色,心里竟有点慌张。
这个男人不好控制啊!
他没有家人,没有爱人,25年来孑然一身,人世间没有一个可以拿来要挟他的人。
可又偏偏是他,阎君这回可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
难道要让她与这个男人强行钩心?
强行钩心,自己可就失去了主动权啊……
方阶突然瞳孔一缩,脑袋一下炸了起来。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脑袋里回荡: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声音像小虫一样在他脑袋里穿来穿去,啃食着他的神经。
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三个字几乎在他脑袋炸开,似乎自己的脑浆都被炸的稀烂。
脖子再一次被那只无形的手掐住,方阶满脸通红,双手拼命想把那只手从脖子上拽下来,没用——脖子上根本没有手。
力度越来越大,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掐断。
方阶在地上扭做一团,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咔咔声。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我……留……我留……”
脑袋里声音消失,脖子上的压迫感也没有了。
芍药有点不可思议,她看了一眼靠在柱子上的陆忍冬,对方阶说:
“你说的可是留下来替我做事?”
“是……”喉咙里像是被烙铁烙的一样,自己正常的发声听起来就像求人的卑微语气,他厌恶这种感觉。
“好。”芍药幻出一根银丝线,两头都有一个锋利到泛着银光的弯钩。
“钩心为盟。这样我才敢用你。”
“哈哈哈,”方阶嘴角勾起来,眼里一片阴鸷,“我不和你来什么钩心为盟,我和他!”虽然他不知道什么钩心为盟是什么,但他决不能顺着这个女人的意思来,这样自己就完全处于她的掌控了。
方阶手指直勾勾的指着陆忍冬。
一阵沉默。四目相对。
“钩。”
银钩双双刺入他们的胸膛,方阶感到心里的肉被剜去一块一样,撕扯地剧痛。
钩心为盟,生死为一。
芍药心里悄悄叹息了一声,对门外唤了一声,“带他去易魂鉴吧。”
钩心之盟,双方互相指定对方做一件事,若对方违反盟约,便会日日遭到银钩入心之痛。
而强行定下的钩心之盟,强迫方会受到强十倍的钩心之苦。
原本打算让方阶和自己立盟,若是他提出无理之事,自己来受这钩心之苦。可现在……
芍药看了一眼陆忍冬,他正捂着胸口。
陆忍冬决不能算是一个百分百可信之人,他会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控制方阶?还有这钩心之痛……
自己终是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