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选择没有我》随川

18、第 18 章

　　“怎么样？”张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发动机彻底安静下去，才转头问道。

　　林之英将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小本子放回挎包里，点了点头，说：“那个位置的确不错，如果好好设计一下，就是等着另租也可以回本。”

　　“好好的铺子自己不做就想着转租了？”

　　林之英闻言有些忧愁。

　　张山了然：“是资金不够？还是，家辉不让？”

　　“两者都有吧。”林之英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说，“资金倒不是大问题，当初我哥从我这里借过去的那几万加上利息刚好够补上这里的空，就是，就是……”

　　张山沉声道：“家辉又让你回老家？”

　　“这几天阿暖和老师去了北京不在家，他平常也没事情，老家那些人又给他打电话，可不是就整天念叨着要回去吗？”林之英叹了一口气，头抵着车窗，目光愣愣的瞧着外面的落雪，埋怨道，“天天吵，天天吵，怎么说他都不明白。脑子就一根筋。”

　　张山收回目光，咳了一声，开了车窗，冷峻的寒风“呼”的一声席卷了整个车厢，他又飞快的关上窗户，说：“过几天我再找他谈谈。”

　　林之英冷笑道：“谈？谈什么？”

　　张山陷入了沉默。

　　林之英理了理围巾，说：“行了，你别管了，他就这样，你说再多还不如他妈一个电话。我这里先准备着。等阿暖回来，两个人都冷静点再说吧。”

　　张山见她要走，一下扯住林之英的袖子，干巴巴的问道：“那，那你身边钱还够不够？”

　　林之英盯着他的手，又瞧了一眼张山，不解道：“够啊，不够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的。”话刚说完，随意的拂去自己袖子上的手，打开车门转身而步入风雪之中。

　　张山坐在车里，等到她的背影被落雪掩盖完全不见，才启动发动机，驶向另一个方向。

　　**

　　林之英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站在玄关，就闻到浅浅的酒味。

　　“啪”的一声，客厅白炽灯闪出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每个角落。

　　林家辉皱起眉头，说：“你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打算呆在家里喝酒？店也不去看？账也不对了？”林之英忍着怒火，将沾满雪粒的大衣抖了抖，挂在衣架上，沉声问道。

　　林家辉闷闷的回答：“我心里烦。”

　　林之英叹了一口气，把他手里的啤酒瓶拿开放在地上，坐到沙发的一边，说：“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下子催你催的这么紧？”

　　林家辉也不喝了，他整个人向旁边倒去，头放在妻子的腿上，鼻尖绕着那股好闻的香味，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家诚有孩子了。”

　　“那不是好事吗？”林之英摸着丈夫温热的脸颊，问道。

　　林家辉有些难以启齿：“妈，妈让小丽去做了B超，是个女孩，非要她打掉。”

　　闻言，林之英的目光忽的变得凶狠，抚摸丈夫脸颊的手转变方向“啪”的一双打在林家辉的大腿上，林家辉疼的脸一抽，他说：“家诚小丽两口子当然不愿意，他们现在又不和爸妈一起住，妈就住到他们家里去了，天天闹。两个人闹起来，不都给我打电话了吗？”

　　林之英把丈夫整个人推到一边，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问：“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妈的意思是孩子打掉，要男孩儿。”林家辉说，“家诚现在是厂里编制的员工了，再生一个孩子工作就没了。家诚不同意，妈住在他那里天天闹，小丽受不了，打电话让我劝劝妈。”

　　“你劝了？”

　　“我要是劝得动还能在这喝酒吗？”林家辉挫败的捂着双眼，说，“我一开口，妈就，就说让我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林之英气的发抖，“说的轻巧，你生还是我生啊？要是个女孩，怎么？打掉直到生出个带把的才行吗！”

　　林家辉摇摇头，说：“我没这么想。”

　　林之英有些反应过来了，她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家辉不敢直视妻子，低着头喏喏的说：“如果我们在家，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阿暖多可爱啊，也许，也许妈能见得着，也不会……”

　　林之英忽的平静下来，她看着林家辉垂下的头，涌到唇口的骂人的脏话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拿起挎包和大衣走向门口。

　　又是“啪”的一声，整个家里只剩下林家辉一个人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

　　**
　　林暖的病并没有理想中好的这么快，等到她有力气自己下床洗脸漱口的时候，比赛早就结束了，整个交流会只剩下今晚的大师们的聚会。

　　老太太给小丫头套上宽松柔软的高领毛衣，又小心的将她长发从里面抽出来，惋惜的说：“这几天光在医院里呆着了，阿暖都没有好好地逛过北京呢？”

　　林暖还是觉得嗓子痒痒的，她咳了几声，瞧着自己被打针打的青紫的手背，心里想，是有点不划算。

　　老太太架着老花镜，熟练的给小丫头编着麻花辫，说：“可惜还不能吹风，好多地方都去不了。”

　　“这有什么难的。”李安北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大咧咧的说，“小然今天晚上生日会，就在旁边的四合院，阿暖别的地方去不了，瞧瞧北京特色四合院也行啊。”

　　“安南的孩子？”老太太摸了摸阿暖的头发，有些疑惑的问，“我记得她不是四月中生的孩子吗？当年我们还在意大利巡演，孩子百天也给错过了。”

　　安北点点头，说：“是啊，还不是我姐夫这几天要准备出差，离开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就提前办了。”

　　老太太将小丫头整个人从床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捏了捏孩子的脸颊，说：“也行，阿暖今天晚上去和小朋友好好玩玩，明天我们就得坐飞机回去了。”

　　林暖郁闷极了，她好不容易可以来北京，结果全程在医院里挂盐水，好不容易结束治疗，晚上还得去和小朋友们玩。

　　她嘟着嘴装可爱，问道：“老师不去吗？老师不去阿暖也不想去。”

　　王老太太笑眯眯的摇摇头：“老师也去和老师的朋友聊聊天。阿暖不怕，你师兄会送你过去。诶，你这样老是一个人呆着也不行啊。”

　　李安北抱过女孩，捏了捏小丫头的小鼻子，乐呵呵的逗着：“我的小师妹长得这么可爱，师兄怕不是要全程抱在怀里才安全。小丫头放心，你的小然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说起来，小然那孩子和阿暖一样大吧？”老太太将林暖的书一本本仔细的装进行李箱中，问道。

　　安北心里算了算，说：“虽说是同一年，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马马虎虎比阿暖大个一岁吧。”

　　说是只大了一岁，但是那孩子从小跟着父亲锻炼身体，吃的也好，安北回想了一下小侄子的身高，便觉得阿暖是不是有些营养不良，怎么个子这么矮。

　　等到了晚上，安北特地将两个孩子凑在一起一对比，果然差了两个头。

　　林暖有些郁闷，微微抬头，瞧着同样不爽被舅舅拎过来的男孩，他皱着眉头不断撇去搞乱自己发型的大手，又被爸妈盯着不敢抱怨。

　　“嘿，你舅舅的手可价值千金呢，就这么大力气打过来，没个轻重。”与安北长得五六分相似的女人眼睛瞪的圆圆的，捏了捏自己儿子肉嘟嘟的脸颊，笑骂道。

　　“行了行了，你可住手吧我的老姐。”安北不大在意的挥了挥手，说，“知道的你在心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讽刺我呢。”

　　他将阿暖推到小侄子的身边，说：“小然，你带着妹妹去玩，可别带她去房子外面啊，最远不能超过小院子。”

　　他又蹲下身，对着阿暖认真的交代说：“暖啊，你就跟这个小然哥哥后面，困了饿了渴了就和大人说，知道吗？”

　　安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闺女呢？”

　　“我师妹，就和我闺女也差不离了。”安北叹着气挥手示意小然带着阿暖离开，对着姐姐发牢骚，“你可不知道老太太多宝贝她呢，当初骏声斯宁都没这待遇。我怎么着也算是她亲传弟子了吧？你看她离开这么些年也能狠下心不联系。”

　　“行了，话说着还委屈上了。”安南将红酒杯塞进弟弟的手里，说，“这小丫头也怪可爱的，性子瞧着也稳当，就是矮了点，诶，我估摸着老太太就想要个伴吧。”

　　她偏头瞧了瞧自己身姿挺拔的弟弟，又有些气，“你说你，今年都39了，也不为自己着急。当初听着妈的话相亲、结婚，我的小侄女也该这么大了。”

　　“怎么又说起来了？”安北不耐烦的转过身，说，“好了好了，那丫头你看着点啊，我去老太太那里了。”

　　阿暖回过头，刚好瞧见安北离开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倒是自然的开始问话。

　　“林暖。”林暖目光落在握着自己的手上，回答道。

　　小然虽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经常在聚会上会被大人要求照顾一下陌生的弟弟妹妹，习惯性的担当起大哥的角色，他非常负责的将小丫头带到一个休息室，房间里开着暖气，已经有几个瞧上去和林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猫和老鼠，林暖微微偏头，瞧见房间另一个角落里竟然有个台式电脑，三个男孩子眼巴巴的瞧着握着自己手的小然哥哥。

　　她瞬间就明白了，于是笑着说：“小然哥哥，我可以去看动画片吗？”

　　男孩愣了愣，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笑着说：“当然可以，阿暖你去乖乖的看动画片，我就在那里玩电脑，有事情你过来和我说。”他指了指电脑的方向，林暖点了点头，便松开手，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也看起动画来。

　　小然头一次这么轻松的完成任务并卸下包袱，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楞了一下，就飞快的跑去自己兄弟身边了。

　　林暖乖乖的窝在沙发上，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她打了一个哈欠，耳边不断的传来小朋友们被动画中滑稽的猫和狡黠的老鼠逗笑的声音。

　　这动画是外语，那些孩子竟然也能看懂，也是厉害。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眼睛盯着屏幕，手里还拿着各类零食，动画片是录像放映的，一集放完旁边的服务生就会马上换下一集，真是无穷无尽。

　　比起各类兴趣班，这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林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不是真的七八岁的孩子，她对动画片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看着小孩子纯真的笑颜也能解下寂寞。

　　可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却沉默的低着头，有些格格不入。

　　林暖原以为是小朋友之间的事情，她也不认识这里的人，并不想管。可这房间这么多人，好似除了自己就真的没人发现这女孩欲哭不哭的神情。

　　林暖也不四处打量了，她撑着下巴，就瞧着那孩子从委屈巴巴的模样变成了安静落泪的林黛玉模式。

　　呀，这就有点……

　　林暖直起身体，瞧见那个叫小然的孩子头都要埋到电脑屏幕中去了，周围别的大孩子自己也不认识，他们也都愉悦的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

　　啊，这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