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修） ...
-
艺考进行到第二天中午，人数已经到达了巅峰时期。今天天气暖和，挂在头顶的太阳将冬末依旧颓然的风景渲染的一片明丽。不过外面催人睡的温度被玻璃窗户隔了个彻底，楼里又没开空调，还时不时有一两阵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刮进来的妖风，吹得人直咬牙打颤。
旁边有人靠近，任尤斜眼看去，看见一双被冻的青紫的脚脖子。
顺着脚脖子向上，脚脖子的主人对她甜甜地笑了笑：“学姐，我能去上个洗手间吗？”
任尤点点头。
小姑娘小心地踩着高跟鞋往走道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现在候考区等着的都是上午就录进来的，从早上六七点就开始排队，早饭午饭都没吃上，又刚好吊在队伍的尾巴上，运气不凑巧，只能等着考官吃饭回来。学校为他们准备了小面包充饥，但是这层考的是配音，全靠一副嗓子，考生为了护着嗓子不影响发挥，只能干巴巴地望着小面包喝水润喉。
女孩子都心软，把学校发给志愿者的酸奶水果留下来，并上多出来的盒饭，问她们要不要吃一些。
水果和酸奶很快就被扫空了，盒饭还是没人敢吃，放在桌上没一会的工夫就没了热气儿，凉透了。
大冬天的，男考生穿着西装长裤，好歹还有片蔽体的布料，任尤扫过女考生们挤在取暖器边儿上光裸在外青青白白颜色不一的腿，默默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加绒卫衣，继续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阳光。
去楼下打探消息的眼镜儿从噼里啪啦地跑上来，胳臂刷的一横扫，一边笔划一边说：“人山人海！”
跟任尤一起坐着休息的女孩子齐刷刷地哀嚎了一声。
“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我这一天卸妆的次数大概比我这辈子卸得还多！”
“我大概已经是一只废喵了！”
华琦琦整个人瘫倒在任尤肩上，“好累啊……”
任尤动了动自己无力酸胀的胳膊，脑子里无聊的直打转，听见这话调侃她：“这么累还要给小哥哥卸妆吗？”
“要！”华琦琦噌的一下坐直了，昂首挺胸，目光如炬：“手可断，血可流，小哥哥不能丢！”
说到帅气小哥哥，女孩子们终于起了点精神，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我觉得这届配音的都长的特别好看！”
“他们大部分都报了好几门，专业可以改，学校先进了嘛！坐墙边那个，哎对就是蓝西装那个，昨天我去双播串场的还看见他了。”
“对对对，那个小姐姐昨天还是礼仪的！”
“哪个啊？”
“就那个纹眼线的……”
“唉……在幕后要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浪费啊！颜值分我一点多好。”一个女孩托腮，羡慕地注视着那群靓丽的少男少女。
任尤安慰她：“毕竟咱们学校男女都二八开了，每一个男生资源都要精益求精。”
华琦琦看见好看的人简直如鱼得水：“对对对，每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是为了让我脱单来的，我不能辜负人家啊！等会小哥哥千万别和我抢啊！”
众人笑成一团，“好好好都给你！”
“我们就要小姐姐，身娇体软易推倒。”
昨天一天下来大家早就混熟了，登时有人笑骂道：“就你这身板还推倒？人小姐姐高你一个头，高跟鞋脱下来戳死你！”
“哈哈哈哈哈！”
她们闹得太大声了，巡场的老师端着盒饭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女孩儿们这才收敛了一点。
下午一点半，吃完饭的考官一簇簇的回来了。检录叫号的志愿者都已经就位，任尤赶紧提醒等了一中午的考生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领走了两组，候考区一下就空了许多，眼镜问她们：“那我带人了？”
华琦琦算了算：“先带个10吧，里面的等一中午了，让他们先进去。”
眼镜花里胡哨地比了个OK。
不一会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眼镜老远就喊：“姑娘们！接客了！”
候考区里有人抿嘴轻笑，女孩们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身份，拿起卸妆棉和卸妆油，还没忘推推身边打盹的伙伴，“起来接客啦！”
华琦琦不知道是哪个戏精学院毕业的，直接跑到了楼梯口，两只手端在胸前，在考生们喊“学姐好”前两眼一扫，高呼一声：“男宾四位！女宾六位——”
领头的男孩子直接愣住了，候考区的“老油条们”笑成了一片。
任尤昨晚睡得晚，早上还没觉得有什么，午前刚过就困得紧了。反正只有十个人，两个人就足够应付了。任尤就偷了个小懒，坐在窗边捂着嘴打哈欠，困意酸的眼睛里直冒泪花。
“靠窗排队！手机关掉闹钟确认关机！准考证身份证都拿在手上备用……”
任尤眯着眯着，感觉似乎有道目光投在自己背上。
有些考生考前紧张，就会问工作人员一些考试的问题，或者跟她们闲聊，问问学校的事。学校一般不允许工作人员跟考生过多交流，不过工作人员一整天都待在考场里，没有手机不能活动，无聊时也会跟他们聊上几句，了解一下艺考生的生活。既能缓解考生的紧张，也消磨了她们的时间。
不过任尤自己困得很，就没搭理——反正这里可以陪聊的人多得很。
正睡得半梦半醒呢，身侧突然扫过一阵大风，华琦琦吧唧把卸妆油往她手里一拍，“我我我上个厕所，后面还有几个没卸！”
任尤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跑的没影儿了。
任尤强撑着眼睛往后边瞟了一眼，好几个小哥哥呢，这她都能舍下，挺稀奇。
其他人去内场二卸了，任尤认命地起身，从最后一个倒着往前卸妆。卸到倒数第三个男生的时候，任尤一愣。
这个人，她还挺眼熟。
段商轻笑，他比任尤高太多了，他配合地屈膝俯身，“谢谢师姐。”
任尤可以这么说，段商是这批里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的。白净，但不娘气，线条硬朗，身姿挺拔，黑色的西装妥帖地穿在身上，身材好的像是隔壁学校的模特班走出来的。
此时盯着她轻笑，实在是撩人。
好在任尤是老干部，心态一直稳得一批，不会自作多情。但对方显然是认出她了，见惯了“再见即路人”，遇到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不管是不是临考前套近乎，任尤还是挺高兴的，向他回了个真心实意的笑。
段商的脸很干净，是真的什么也没擦，任尤就随便抹了一下他额头，然后把依然干净的卸妆棉丢进小袋子。
“师姐，”任尤要走时，段商突然低声叫住她：“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任尤面露惊讶，“嗯？”
任尤第一反应是他想知道录取消息，于是说道：“录取消息我们也不会提前知道的，消息还没你们知道的多呢。”
段商没想到她想到了这个，失笑解释道：“上回我们遇见的时候，恰好被一个Z大摄影系一个学长拍到了，”
他轻声道：“作品效果很好，他想当作毕业作品，希望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过上次你走的急，他只联系到了我。”
任尤更惊讶了。
她不太会面对镜头，拍出来的总跟被女妖精吸了魂魄似的，两眼无神，姿态僵硬。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照片除了作为证件照还能以其他的形式拿上毕业这样的大场面，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这事儿激起了任尤的好奇心，她本来还想问问如果找不到自己怎么办，但旁边这么多人盯着，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一口答应了：“这样啊，那行。你到时候让他联系我就行。”
段商的手机已经关机封进信封了，他翻开复习用的笔记本，用掌心托着扉页，让任尤写。
扉页上只写了两个字：段商。段字开头那一笔笔锋略重，随后就是流畅的一竖，两个字一气呵成，大气却又不潦草。他的名字写在上面，整页纸都看着精致了很多。
突然犯专业病的任尤好想用PS把这个字体抠下来做封图。
任尤想想自己那手糊的不行的潦草字，笔尖在纸面上比划了两下，有些不忍心，抬头确认道： “真写这里吗？”
大概是任尤的表情太过壮烈，段商忍俊不禁，点点头。
女孩子嘛，总是不愿意破坏美的事物的。任尤心里默念着罪过，一边稳住手，尽量把字写清楚。
她在他的名字下面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微信。
前面开始检录了，队伍慢慢往前移动着，任尤想了想，对他说了句加油。
撩人的笑再次在段商脸上晕开，他说：“嗯。”
任尤晚上拿回手机，打开微信，申请列表里果然多了两个人，她一一通过，然后写好备注。
段商回的很快：“师姐好。”
任尤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你好。”
段商：没想到和师姐考的是同一个学校。
任尤：是啊，是挺巧的，你明天还有其他专业要考么？
段商：我只报了配音。
任尤“咦”了一声，Z大是国内顶尖的传媒类院校，分数高的吓人，很多来考的考生为了确保自己能进，都会同时报好几个专业。
一脑门只磕在这的还真挺少见的。
任尤又问：那你还有其他学校的考试吗？
段商笑了笑，车窗外，高架上的霓虹灯连成了一条绚丽的光线笔直的投向了远方的尽头。尽头有一盏灯，那是他将要去的地方。
他回道：本来有的，现在不想去了，也没必要去了。
任尤无声地笑了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好，自信。
任尤回了一个万能表情包。
段商：师姐，摄影师联系你了吗？
任尤切出去查看消息列表，回他：加了，不过他现在好像不在。
段商：“照片他给了我一份，想先看看吗？
任尤：【搓搓手.jpg】
段商很快给她发了图。
任尤一看，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原来镜头下的她，可以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