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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强求是没有结果的。
躺倒在青灰色的地板上,天花板上向下渗漏着雨水。滴滴答答,把浓重的悲凉从空气中剥离。
无法抑制心底的灰色调,只能放任这种颜色晕染开来,摊成一副宏大的水墨,沉淀成一泓深不见底的渊薮。
而他就站在深渊上面摇摇欲坠的一块伸出岩壁的石头上,一脚踏空,脚下,空荡荡。
费劲力气举起苍青色的手臂,血管是翠绿色的,每一根都在手臂内部盘曲虬结,整个胳膊就像是半根树桩。
药开始起效了。
手指僵劲,像是一动就会发脆掉渣的枯树枝,他嘴角挑起一缕血色的微笑,用另一只手使劲把这手的手腕扳过来。
“嘎嘣”
大概是手腕脱臼了。
他收敛着涣散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手心上。
那里,最后碰过辰的地方。
心里疏疏落落的影子汇集起来,最终凝聚成一个男孩的模样。
男孩子背对着他,身形单薄,清冽如月光一样的雪白衣衫上,刺目的是一大片溅开的殷红。
血。
他追啊追啊,跌跌撞撞,四下里极目所见尽是灰色,这种灰色刻板地重复着,像是一个单调递增的函数区间。这种灰色象征着无维度,象征着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时间。
起风了。
起初是一丝微微的熏风,和夏日里熹微的南风没有分别。可是这风在某个时间点上突然加剧,像是一大瓶墨水突然洒在洁白的衬衫上。
飞沙走石。
2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四下里是橘色的。
温暖的橘色,闪着秋日里和暖的光。他惊愕地停住脚步,发现自己回到了学校。
或许,真的回到了学校。
橘色的墙纸,这里是学校的画室。
或者说,三年前的学校画室。
这间画室已经不在了。
三年前,不是毁于铺天盖地的火灾。那天他抱着膝盖坐在有十线跑道的塑胶操场旁边,看着一辆推土机轰隆隆地开过去,
埋葬了一整段闪着光的回忆。
如今他绕过一排排刚刚涂过漆散发着果香味的画架,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
男孩子仍然穿着那件半袖衫,纯色的衣服,细密的针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仍旧是干净的肤色,青涩的眉眼。细细的指节顶着秀气的下颌,画笔懒懒地搭在指际,眼神中眸光闪动,像是在思索着下面该画什么。
这么多年来,再次相见,辰仍旧干净地像是夏日正午的光,穿越了一万公里直接投射进他的心房。
那时候画室窗外仍旧有高大挺拔的大橡树,粗壮的枝干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细密的树顶在窗口里都望不到,像是要直插云天。
但是现在,橡树没了,画室没了,收藏着男孩子喝着汽水骂过的脏话的土操场没了,承载着女孩子捂着眼睛背过的单词的教学楼没了。
辰,也没了。
那年夏天,远洋一中,整个从现实中平移到了回忆里。
七床病人,19点07分确定已无生命体征。
3
忽然呛出泪水来,斟开一整个眸子的尘土。
辰,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很难过很难过,我难过的要死了,
你愿意来看我吗?
4
什么时候,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也曾经这么绝望过。
觉得世界的光彩一丝一丝从视野里擦去,像是有人关上了一扇门。
“你就在这儿等死吧!”嬉笑的,轻蔑的声音,从铁窗外面飘进来,毫不费劲地戳中心房。
他猛地握紧了指节,咬紧了牙齿,只觉得腥甜粘稠的液体同时从干枯的嘴唇和肮脏的双手上上渗出来。
得了那种病的人,只能被关起来。没人搭理,一天三顿,连饭食都没人供应。
就在他饿得头晕脑胀的时候,一片光豁然在面前展开。
那个男孩,背着光,站在那里。稍微凌乱的碎发在阳光中看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看见了天使。
6
春会再来,花会再开。
小时候妈妈都这么对我说。
可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等写书的人都已经封笔,
在浩如烟海的人潮里,我找不到你。
7
日光明亮。
斜斜打进来,却直直透射进那污浊不堪的眸子里。
他看见了铁窗发出的乌凛的光,看见窗外的树影子摇晃。
那是一棵桐树。
桐叶暗淡,树枝枯黄。乳白色的少年岁月就从叶脉中流走,踏着时光依旧的萧瑟,弹着此去经年的风。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辰,辰……
他听见自己说。
胸膛剧烈地欺负着,嗓子中喷出炽热的气体,但他只感觉到冰冷。似乎气温对他亮出了“请勿打扰”,从此他身边的分子不再做热运动,一切的热度,从此和他没有关联。
我大概要死了。
他这么想着。
瘦骨嶙峋的青年,一身破旧磨损的牛仔衣。一处空旷高大的铁皮小屋,几十瓶翻到的玻璃酒瓶,横流的恣意的酒液喷薄着颓废的气息。
自从辰第一次闯进那间仓库,就只有辰敢进来了。
辰每天进来三次。
中午和晚上是给他送饭,下午下课之后回进来陪他坐一会儿。
“今天小钢炮又迟到了。”辰说。小钢炮是他们英语老师。
“又去打球了?”他停下筷子,抬起头。
“不是,听说是上厕所的时候眼睛掉粪坑了,他跑楼底下化粪池捞去了。”
辰笑的时候真好看。
睫毛纤长,眸里像是有揉碎的星辰。
他吃完了。
辰给他收拾餐盒。
“啪嗒。”筷子掉在地上。
“筷子掉了。”他对辰说。
从胸部以下,整个失去了直觉。不能跑,不能跳,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他是个废人了。
辰连忙蹲下身子捡起筷子。
他的目光无意一挪,扫到了辰衣领里突出的锁骨。
目光停滞了零点一秒,辰已经站了起来,浑然不觉。
而他却像是被撞破了羞事的小孩子,一下子无地自容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后来他问辰:“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辰不屑地回答说:“我干嘛要知道?”
他不管,兀自说着:“当时你推开那扇门的时候,真的超帅。”
辰说:“你呀,也就这点审美了。”
他突然问:“对了,你呢?什么时候看上你老公我的?”
辰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蓦地伸出手,把他的头扳正过来对着自己。目光相接,他面前是辰夜光一般熠熠的眸子,突然有点心虚,就在他要挥开辰的手的前一秒钟,辰说:
“我这辈子,就该看上你。”
“喜欢你,不存在起点,不存在终点。”
“我们两个人,就是永远。”
辰的语气无比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一切,都消融了。
到如今,这些缭乱的记忆,是他手中仅仅握有的吉光片羽。
辰,你在等我吗?
8
从灰到白。
这种微妙的光学差异,到底相差多少频率?
可是如今,他的世界只剩下白色。
他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最后一丝温暖消失在筋络里。
他终于站起来。
满车的人都沉默以对,他们都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天地,好孤独。
而他,是这个孤独世界里流浪的孤魂。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想哭,却笑了。
9
事情的经过像是一场淋漓的大雨,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洗礼。
大地从此泥泞,行路的人个个颓萎不堪。
后来,他的病好了。
辰,被他传染了。
两个人的角色对调。
辰的身体不如他,病势如同山崩,他看着男孩子一天一天消瘦下来。
着急,心里像是有一千头野兽在咆哮,在冲撞,想要跑到世界的尽头去大哭一场。
辰却总是笑着,每天早上,他钻进小屋来的时候,辰总会扯出一丝最明媚的笑,说:“你还是来看我啦?”
他知道辰没说完的半句话,每天晚上,在寒意浸透骨髓的时候,辰都会怀疑自己明天会不会来。
他端着一碗汤,一勺一勺舀起来,抬到嘴边吹凉,然后递到辰唇边去。
辰乖巧地张嘴,含住汤匙。
“快给我!”他去拔,又怕力气用得太大,进退不能。
辰一脸得色,傲慢地把头甩到另一边去。
人活着,像是乘船在苦海上舀水喝。每活一天就饮下成千上万的苦,一切的欢乐不过是苦中作乐,一切的迷离不过是一场梦,一切的海誓山盟也不过是几回魂梦与君同。
如此而已。
他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多沉湎一会儿,让自己再晚醒一阵,哪怕是多么短暂的一瞬。
哪怕是再给他握一次手的时间。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可是他终究还是醒了。
10
被故乡抛弃的风,哗啦啦地碾过去。
悠扬地延长了惆怅,带来江上呜呜的汽笛声。
他顺起一个玻璃瓶子,使劲朝面前的墙壁甩去。
“咚。”
玻璃渣飞泻开去。
你看过玻璃破碎吗?
透明的角锥体四散迸渐,向四周铺展开去。好像阳光一下子碎成了千万块。
这是一种盛大的破碎。
一种最华美的死亡。
破碎前是肮脏的存在,破碎后是美到窒息的消亡。
11
快要结束的日子里,他天天都和辰在一起。
他翘了课,学校已经给了他记过处分。
他笑着,一下,一下,认认真真,把处分书撕成一片一片,然后松手,放任纸片悠悠扬扬飘在空气里。
辰也发出一声浅浅的“嗤”,他抬眼,午后倾斜的一道阳光里,苍白如绵纸的男孩吃力地挤出一唇角的笑意。
他突然觉得,天使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他大吼一声,猛抓住辰的手,仔仔细细地把辰的每个指节都夹进自己的指缝里去。夹好了,他用力地握了握,用力地把两人的骨节顶在一起。
十指交握,与子偕老。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只手使劲抓着辰,一只手用最大限度朝一边抻啊抻啊,终于勾到了那只破破烂烂的帆布书包。他从书包里摸出一只油漆笔,松开辰的手,低头小心地检查着。
“找到了!”他开心地叫出声。
他用油漆笔,耐心地在辰地掌纹上描出一道深色的线,然后跨过两人手掌的边界,直接连到自己的掌心。
“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死了!”他丢下油漆笔,无比幸福地宣称。
小说里说,只要相爱的人互相连上了生命线,那么任何一方都不会丢弃另一人。
两人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相拥到时间的尽头去。
然后再安安静静地守护彼此,直到另一个奇点,直到另一段时间重新开始。
“傻子。”
他愕然地低下头,看见靠在墙边虚弱的辰。他连忙帮辰拢好被子,把被角在男孩肩膀处好好塞好,“你不准死。”
辰快要睡着了。
他吃力地眯起眼睛,动了动脑袋,然后阖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他知道辰是点了头的。
他放心了。
12
辰的病情恶化是在一个夏天。
铺天盖的橡树树冠遮蔽了四角的天空,课间空旷的街巷里飘荡着微凉的汽水味。
那天辰突然对他说:“汽水味很凉,薄荷很苦。”
他正在画画,因为辰说他画画的样子很帅,想看。
所以他就把画板扛到了隔离室。
当然是两架。
他没听清,偏头问道:“嗯?”
辰干裂的唇角开阖,他却没听到声音。。
“嗯?”他又问。
辰摇了摇头,一层苦笑浮上脸颊,随即一丝血红从嘴角噙出来。
男孩子身子摇了摇,矮了下去。
13
他快疯了。
摔门而出,跌跌碰碰,横冲直撞,从地下室一层一层往上去。
眼前视角晃动,只看见湛蓝的天和清灰色的地砖互相切换。
他找到每一个人,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们的肩膀,大吼说:“快去看看吧!辰出事了!”
每一个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挥开,蹙眉,掸掸衣服,怀疑地吐出一句话:“你消毒了吗?”
到后来,他的语气也慢慢冷了下来,语调越来越颤抖,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夺眶而出。
膝盖软下来,他顺从地跪下。颈椎也好累,他疲惫地垂着头。他哭着祈求,“去看看……”
“消毒了吗你?”
最后只剩他一人,划着满脸的泪痕,一步一步膝行回到隔离室。
他重心不稳地从二十七层楼梯上滚下去。
落下的时候脑颅着地,他的眼□□瘪的白炽灯光晃得睁不开,恍惚间听到一声小小的碎裂。
也好……
他想着,
这样就不会留我一个人。
耳畔,高处,门把手清越地响了一声。
哒……
他猛地抬头。
你知道什么叫希望吗?
像是极夜里迷途的旅人,绕过一片雪茫茫地荒丘,突然看见了一处亮着黄光的小圆木屋。
14
喜欢一个男孩,该怎么办?
大概只是喜欢吧,看着他笑,就很开心。看着他伤心了,自己就也难过。
这就是喜欢吗?这种感觉就像是夏天里躲在树荫底下吃冰激凌。
凉凉爽爽,很开心,很刺激,甜蜜是真的,却总是感觉空落落的。
因为知道,那个人终归是不属于自己。
再怎么强求也是没什么用的啊,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过客。
只是喜欢,时光流转好久好久以后,他再想起自己的时候,能够勾起一个微笑。
他大概会想,我曾经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丢掉的总是找不回来,流走的总是挽不住。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深深浅浅的时光。。
时光浅白,前路漫漫,此刻,我只是想,认认真真地留住你。
15
那天以后,辰就不能动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每天守着辰画画,画辰,画他从前健康的样子。
画面上暖阳春草,男孩子闭着眼在吹蒲公英。
远处有风,高高地把风筝托起来。
有时候,画着画着,泪水就从下颌滴到地板上去。
他每晚给辰做按摩。
在网上学的,他一边揉着辰的皮肤还一边说:“可别睡傻了,以后我可不想养你。”
辰闭着眼睛,无声地笑。那笑容像是浮在皮肤上,怎么都渗不下去。
他拿了一本字典,辰想说话的时候,他就顺着字典上的检字表一个一个指过去。辰点头,或者摇头。这样拼成一整个句子。
两个人的生活,不管如何艰难,都要过下去。
直到那个晚上。
辰蓦然地选了一个“谢”字。
他指尖僵在半空中。
辰拼出一句话:“谢——谢——对——不——起”
他讶然地转过眸子,发现辰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柔白色地唇瓣微微张开,气息很匀。
最近少有的安稳。
辰一直睡到太阳西斜。一醒来就用脑袋蹭了蹭他用以搂住辰脑袋的手臂。
“想——喝——汽——水——薄荷——味——”
辰一字一字,低着头拼写出来。
他笑了,手轻轻钻到被窝里拢住男孩的胴体。
软软的柔柔的。
薄荷汽水,学校的超市就有。他徘徊在货架间,认真地比对着每一款薄荷味的汽水。
这一款味道太重,辰可能会觉得呛……
那一款添加剂太多了,不适合病人……
骚动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16
外面乱哄哄的,他疑惑地仰头。
人群的议论声零零碎碎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跳楼……”
“真惨……”
“别靠近……说不定还有病菌……”
瞳孔蓦地放大了。
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咣。”
饮料重重摔在地板上,盖子摔开了,汽水咕嘟咕嘟冒出来。
17
他抱着辰,顾不上满身的血污。使劲用手捂住伤口,别啊,别啊……别流出来啊……
混蛋啊!
啪嗒……啪嗒……
耳畔,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急速退远,只剩下鲜血滴落的轻响。
“辰……辰……”
他喊啊,喊啊。
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无助,弱小。他那么痛恨自己。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男孩子嘴角挂着笑,眼皮微微阖上,睫毛上沾着殷红的血色,略略颤抖。
18
记忆突然有一丝扰动。
像是有人轻轻拨弄琴弦,让散落的乐音迷失在草原上。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男孩子窝在被窝里。
他的皮肤很白,柔白,苍白,是一种不自然的白,似乎是上天有意赐予这个男孩的,用于区别他和别人的符号。
像是一张极薄的绵纸,轻轻一吹就会散在空中,再也无法复原。
男孩额头上有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
他轻轻张嘴说:“汽水味很凉,薄荷很苦。”
18
辰没有撑到医院。
在医院里挂了号,输入了病床号,直接推进了太平间。
录入信息的医生有意无意把死亡证上的话念了出来。
“七床病人,19点07分确定已无生命体征。”
19
针尖。
暗青色的液体。
只消轻轻地一个按压。
眼瞳像是深不见底的井水,冷到泛不起一丝波澜。
又为什么,看到眼底有一把火在烧?
水深,火热。
好不怜惜地把针头戳进皮肉里去。推出活塞之后又玩味地把活塞提起来,带出一长管妖冶的红色液体。
血?
他鄙夷地挑着眼角,突然拔出了针头,甩手扔在一旁的地板上,粉碎。
大片的鲜血汹汹地染开来。
20
辰走之后,他回去收拾辰的东西。
那天突然放晴了,阳光顺着橡树的叶脉滴下来,从屋顶的窗子里淌进地下室。
他无声地走着,机械地走到辰睡过地地方。
他刚抱起被褥,就听见一声轻响,低头看,是字典从被子里掉出来,摔在地上翻开一页。
一点红色,是血。
他一下扔下被褥,疯了一样地捡起字典。一看之下,发现是用血圈点出来的几个字。
按照顺序排列:
”我——放——弃——你——解——脱“
像是有人在伤口上,哗啦啦地把痂整个揭开。
“咚。”
他跪下来,身旁轻尘飞舞,小房间里光明如水泻。
21
刘医生刚刚做完手术,脱下手套推门出来。
前台的录入员抬头,笑着向他打招呼:”刘大夫辛苦了。“
”最近传染病很厉害,大家都辛苦。“刘医生笑着在柜子上摸出杯子。
“再辛苦一段吧,药马上就要研制出来了。”他走进休息室,撕开一袋咖啡,倒进杯子。
“今天又死了十几个。”录入员说,“只有一个跳楼的,才十五岁。”
“现在的孩子……太容易想不开。”刘医生接了开水,信手用筷子搅拌着,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远洋的?”
“应该是。是个孤儿,连家属都没有,是同学陪着来的。老师后来也来了。”
“叫席以辰?”
录入员翻回去看了看,惊讶道:“对。”
刘医生没再说话,捧着咖啡出去了。
只有刘医生知道,这种传染病是可以转移宿主的。
传染过的人不会再犯。
而转移的方法,他只告诉过以一个人。
毕竟违反既有的道德伦理。
大概是去年冬天里的某一天,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孩子敲响了他办公室的大门。
“刘医生吗?”
如今想想,古人把传染病是做是天启,似乎也有那么一丝道理。
一丝苦涩的笑弥散在嘴角。
22
意识,零落了。
疼痛只是一瞬间,随即是黑暗,铺天盖地。
他一点都不害怕。
他开心地笑起来。
放任瞳孔放大,放任四肢冰冷。
有男孩清澈的声音,穿过风沙,越过时光,轻轻来到他的身边。
“喜欢你,不存在起点,不存在终点。”
“我们两个人,就是永远。”
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推荐未夕大大的《千里起解》
任何有撞梗的文我都不会跟经济利益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