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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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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琪若今年二十三,刚到母校实习教英语。因为以前学习的时候在年级里就非常受重视,而且学校里也是缺人,所以这次来直接走后门当上了高二班主任。
虽说是走后门,不过她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到一个月,她教的班级成绩直线上升,尤其是英语,隐隐有艳压群芳的意思。
加上刘琪若在老师和学生之间风评都很好,也就没人在她背后嚼舌根了。
于是这位老师天真地认为自己母校的学生真是乖巧上进如当年。
直到分文理分班后,她被调到了三班。
其实这个班级她是早有耳闻的,据说整个班气氛都是一片萎靡,精神饱满的老师来上课,最后下课都是昏昏欲睡出来的。
她见过原先教三班的英语老师一下课回了办公室就趴桌补觉。但当接手三班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这种神奇的气氛。
不过她也发现,这个班级本质不坏,只是有那么几个顽固分子带坏了整个班级。
其中最闻名的就是魏天渡,成绩差,人缘差,性格差,软硬不吃,把许多老师都头疼坏了。
都知道魏天渡父母关系恶劣,就算在生人面前都能吵起来。找他爸呢,他爸也不管。找他妈呢,他妈只会一味指责他爸不负责任云云。
魏天渡根本不服从老师管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完全无效,他一直都是那副冷漠脸,仿佛对整个世界失去了兴趣,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更别提老师们那些“想想你父母和你的未来”那些废话。
但这并不代表可以随便犯错误,尽管都是些小错误。
现在,刘琪若看似淡定地看着叛逆少年中的翘楚,魏天渡同学,并自以为重重地把一个作业本扔到桌子上。
一缕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清风顺着开着的窗吹了进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把作业本一页页翻过去,一片空白。
“解释解释吧,为什么又不写作业?”她尽力使语气显得威严一点。
嘁,真麻烦,倒霉。
“不想写。”魏天渡回答得十分直接而干脆。
“昨天留校罚写写得还不够吗?”刘琪若终于找到了威严的感觉,但并没有什么用。
“大不了我今天再罚写。”对于魏天渡来说,罚写反而比不罚写更好一点吧。
“你……”刘琪若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阵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刘琪若毕竟还是个年轻老师,既不好意思不讲理就开骂,也找不到话来接,脸颊渐渐开始发烫。
所幸,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刘琪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移过了视线看看是谁在这危急时刻给她解了围。
杨殷轻手轻脚把门关好,一转头就看见了两人,下意识地有点尴尬,便顿住了脚步。
这种尴尬的感觉与被训者无关,单纯是撞见了老师训人的场面,他都会有一些小小的不安。
不过这阵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刘琪若开口:“来取卷子的吧?在那边那个柜里,哎对,好,都是查完的,正好五十份,直接拿回班吧,能拿得了吗?用不用找人帮你?”
刘琪若一恢复亲和的人设就开始如鱼得水地话多了起来,另一方面也把刚才的尴尬掩饰了过去。
杨殷搬出卷子,朝刘琪若笑了笑:“不用了老师,你这么说不是瞧不起我的力气吗?我又不是个娇弱的女生。”
这玩笑逗得刘琪若哈哈一笑,没了训人的心思:“行了行了,那个……魏天渡,你也跟着先回去吧,下次再找你。”
魏天渡连个回应也不给,回身迈步就走,显然没打算给老师面子。
杨殷看了看那个修长桀骜的背影,莫名地替老师尴尬,道了声老师再见,也推门出去了。
刘琪若叹了口气,低头翻了翻那个空白的作业本。
中二少年是难治的,可也不能放弃治疗啊。
此时是自习课,因为没有老师坐镇,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中二少年已经回到班级,前方一道小小的、带着些试探语气的清朗少年音突然响起:“哎,老师又因为作业的事儿找你啦?”
魏天渡只觉得声音耳熟,但不知道是谁,也没兴趣答理,于是像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仿佛一个聋子。
“嗨——你看,他就这样。”那声音毫不避讳地钻进他耳朵。
魏天渡掀了下眼皮,瞥了那人一眼,是这个班里为数不多的他能把名字和脸对上的人,班长蔡阳。
据说是个人缘很好的人,不过魏天渡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粗神经。
蔡阳犹自跟前面瘦瘦小小的男生小声说话:“你管他?老师都管不着,去一趟办公室都算他心情好啦!”
肖云云注意到魏天渡投来的视线,竟然浑身哆嗦了一下,忙扯住蔡阳的袖子小声道:“你你你你别说了……”
他自小就有点自卑,分班后好不容易有蔡阳这么个愿意给他善意和包容的人,也变得慢慢开朗起来,但在魏天渡这种冷淡的人面前,还是一个屁都放不出。
蔡阳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勾起嘴角,开始转换调侃目标:“你都这么大人了说话还结巴呀?”
肖云云听得出话里满满的笑意,瞪了他一眼,却瞥见了自己的同桌杨殷捧着一大摞卷子进班就发,四下里都是一片哀嚎。
杨殷一边发一边假模假样地安慰大家:“没事,你们不算惨,别忘了你们写完的卷子都要我来批。”
“那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大家都开着玩笑,一派其乐融融。
魏天渡百无聊赖地趴起了桌子,正欲闭眼睡觉,却捕捉了一些与自己有关的字眼,不由得支棱起耳朵听着。
“那你现在住他家?”声音很小,但也足以让他听见。
“嗯。”似乎是杨殷。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
那人语气之由衷,让魏天渡甚至想嗤笑一声,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想听听杨殷怎么回应。
他听到很轻的一声笑,从鼻孔里出来的一个短促的气音,不知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们家还好吧。”杨殷的笔尖在纸上停顿很久。
这话并不假,如果不是魏天渡他们家收留的他,他现在可能在某个亲戚的家里,被薄薄一层血缘关系和长期存在的教养与自尊夹得进退两难。
虽然这样住在他们家也不是个办法,杨殷并不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还是想找个机会搬回原来的家,虽然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但好歹有手有脚,不至于活不下去。
魏天渡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以为杨殷会认同那人的话。
不过,“还好”是怎么个好法?他说这话是敷衍还是真心?
他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答案,但是觉得自己真的是闲的不行,睡觉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或许明天上学可以试着偷玩手机。
他们高中以管理严格出名,而且基本上都是家住在本地的走读生,一般没多少人会特意带手机到学校,也只有像他这样对学习完全没有兴趣而且没人管得了的学生才会带手机了。
魏天渡一般不听老师的话,比如上课不会回答问题,老师让他去外边站着他都不会动地方。
而且这所学校对老师管理也严,严格禁止对学生使用暴力,所以没人管得了他。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为了避免老师无休止的唠叨而稍微听一下话,一个月里总会有那么几次放学后被留校罚写。
干这个事儿他倒是挺乐意的,他那个充满硝烟的家谁乐意回啊,能晚点儿回家就晚点儿。
不过令他不太爽的是,昨天放学又被留校的时候,杨殷等了他。
等人,在魏天渡十多年的人生里基本与他无关。
只有几次是在他小时候,父母刚结婚没几年,矛盾没有那么多,他的性格也没有那么极端,家里经常会带他出去玩。
有时候那对不靠谱的父母玩得高兴了就会把他忘掉,魏天渡就会眼巴巴地在一边等着爸爸妈妈玩够了才会把他想起来,甚至有的时候在人群中会被冲散,两个大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屈指可数的几次出行游玩中,有一大半他都会被好心的路人捡到,然后费一番周折找到那两个不知在哪正玩得高兴的大人。
这样的经历显然并不美好,也让魏天渡养成了讨厌等待没有耐心的性格。
不过,杨殷却很不一样。因为,杨殷昨天居然那么有耐心地抱着书包在旁边等了两个小时,连一句话没跟他说。
而且,今天这个趋势似乎和昨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如何也不能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