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以后》南山猿

7、第一次彩排与第一次争吵

　　“《李将军列传》第一幕，第一次彩排——action！”葛子任挥舞着剧本激动大喊。
　　他面前准备开场的演员们:“？？？”
　　他身边看台词的演员们面面相觑:“他吆喝啥？”“没听懂。”
　　他身边的闲杂人等，比如按照国产电视剧制片流程本不应出现在此的两只糊剧本的:“。。。”
　　郦耐:“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一群人再次爬上五楼，钻进个空教室，把教室后排的桌椅清了清当舞台用。郦耐和丁允征两个闲人各拽了张椅子坐在角落。丁允征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自然张开，成箕踞坐姿，他没注意到有双眼睛看到他的坐姿，默默烧红了一张俊脸。郦耐就很“淑女”了——她反过来骑在椅子上，两手把住椅背，魂归三岁木马骑手。她一边打鸣般笑着，一边把椅子摇得嘎吱作响。
　　丁允征吓得腿都合拢了，慌张的视线在郦耐与葛子任之间游走。
　　郦耐:“我最佩服像葛导这样元气满满的感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听到没有，action!”她一抖手腕，打了个响指，甩出声脆响。
　　唉，真想不通她的脑子都装了些。丁允征扶额。也许这就是双子座吧。
　　第一次彩排的效果极其滑稽，出乎意料地符合郦耐对剧本的预想。膨胀的中贵人，浮夸的汉武帝，连打酱油的匈奴小兵都蹦跶欢脱，这个剧组好似在办沙雕展。唯有男主飞将军拘谨端正，格格不入。
　　葛子任有点不满意：“我希望我们这个剧能走正剧风。”
　　郦耐：“那怨不得他们。都怪我写了个儿童剧剧本。”
　　葛子任：“没错，是怪你。”
　　郦耐：“……”
　　葛子任：“嘿嘿，不过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补救一下。”
　　全体：愣住
　　“大家今天都表现得非常好，第一次彩排能达到这个连贯度很棒了。”葛子任喊了一大串话，喘了口气，“但是，还有很多地方和我的设想不符合。我会先和编剧沟通完善剧本，在下次排练中落实。现在就先散了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惊了，他说话咋这么人模狗样。
　　丁允征坐在椅子上弓成虾米陷入沉思，他试图分辨葛子任话语中的编剧指代郦耐还是自己还是两人一起。他觉得指郦耐的可能性要大一点，因为之前和他沟通的人一直是郦耐而非自己，尽管他先找的编剧是丁允征，而郦耐只是他拉来的助手，但是显然郦耐的功劳更大呀。那么没自己什么事了，他决定脚底抹油……
　　“编剧，我们可以聊聊吗？”
　　愣住。谁啊？丁允征不敢直接抬眼看，挤出抬头纹瞥了眼，装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哼，王暄，又是他。
　　丁允征其实听出了他的声音，只是潜意识里不敢承认罢了。他刚张嘴想回答他，大脑就突然开始运转：我该怎么回答？
　　答应他吗？聊个屁啊，我欠了一屁股作业了！
　　拒绝吗？他看起来好凶，我好像不敢。
　　唉我是不是迟疑太久了啊，那要不我直接不回答装高冷吧。（ORZ想不到有朝一日，丁·怂·允征会grass高冷人设）
　　不回答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毕竟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呗。
　　况且我都张嘴巴了，不说话搞得我在做性暗示样的。（等等，他看起来不像是对荷兰画派黄金时代有所了解的样子，安心了）
　　……
　　对！我要回答了！
　　“emmm……”
　　“巧了，我还想找你聊聊呢！”天空一道闪电，郦耐突然出现。
　　丁允征心情有点复杂，他不知道该感谢郦耐及时解围，但他又找不出理由不谢谢她。那种似乎被抢走光环的复杂感觉是有一丢丢阴暗的。
　　王暄“呵呵”笑出声，丁允征赶忙接下去：“盒盒。”这两者是有本质差别的——王暄的发出的声音纯然是一种敷衍的应和，满怀敌意；丁允征虽然也只是在发表人际交往“外交辞令”，但是他奶奶的、傻傻的声音，每一个频率里都发射着“我是傻子别打我，即便要打别打脸”的脉冲信号。
　　郦耐当然听出了两者的差别。“哎呀，可我数学还没做呢。算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她真的走了，孤孤单单走出教室门的样子竟然让丁允征有冲上去拉住她大喊“别走！”的冲动。他蓦地想起自己从未看到过她落寞的背影，甚至从未看到过她落寞的样子，她永远活泼与躁动。
　　丁允征的思绪被王暄一声长叹拉了回来。“她……很可爱呢。”
　　丁允征暗自思忖：“你把我留下就是为了夸我闺蜜可爱的？？？”
　　这会儿他思路倒很清晰，于是他转过脖子，三十度角仰视这个男人，脱口而出：“怎么，你要追她？”
　　王暄也转过来对上他的眼神，一脸“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的表情。
　　丁允征赶紧捂住嘴。
　　丁允征：“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王暄似乎是不想看到丁允征这张脸，复又扭过头去，方才开口说话：“我觉得剧本有些难懂，希望你给讲讲。”
　　（啊，那个时候萧青清也总是晚自习课间拿着道物理或者数学题跑去“请教”王暄啊；说起来，王暄还是学物竞的呢。讲道理，他不是化学课代表吗？很迷。）
　　丁允征突然可以领会老师们在面对一些“老师，这个地方我不是很懂，你能不能给讲讲”的问题时的心情：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无明业火，气不打一处来——这踏马有什么好讲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问老师，不能自己想一想吗？嘛！就算要让我给你讲，你倒是说清楚要讲什么啊，莫名其妙跑来丢我个问题，你要我给你表演猴子捞月还是海底捞针？？？
　　此时，午休闹铃悠悠响起。丁允征如获大赦：“你看马上都快上课了，不如我们……”
　　“好的，那我们就晚上见吧！”
　　丁允征怔住。
　　晚上？哪个晚上？是六点晚读开始前的暮色四合时，还是七点四十五的十五分钟课间，还是九点半晚自习结束后的月黑风高夜？
　　对方没有回答，当丁允征是默认了，开开心心下了楼。丁允征跟在他后面，仿佛遛了条哈士奇。

　　今天布置了化学作业并且老师要求晚一（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收，她打算晚二坐班答疑的时候批。王暄抱着一摞作业屁颠屁颠跑去化学办公室，被打了出来——“诶我说王暄你怎么回事啊，不是第一天当课代表了吧，我每周五晚二都在一班，你把作业搬到办公室是想让我在搬去一班吗？之前每次都是直接搬去一班的今天怎么回事啊？脑子秀逗啦？”
　　王暄挨了骂喜气洋洋地又跑回教学楼，把作业往一班讲台上一撂复又定定心心去了趟洗手间，逛了一圈回到教室心满意足地看向时针快指向整点的钟，乐不可支地跑去丁允征的座位上：“真是太遗憾了，我刚才课间比较忙，看来我们只能等晚二上完再说了。”
　　丁允征哭了。他好困。他甚至怀疑自己不能清醒地活过晚二，遑论晚二后再和别人谈李广生平。他现在只想飞快渡过九十分钟，冲回宿舍，洗漱安息。
　　……
　　“啪”的一声，做作业做倒头昏脑涨的丁允征被人敲醒了。“走吧，丁编剧！”
　　郦耐一脸鸡婆地回眸挑眉瞥了他一眼。恍惚中，丁允征已经被拖到了操场，飒飒晚风把他吹醒了：“歪？！为什么要来操场？？？你又不是情侣你来操场凑什么热闹！”
　　晚自习后，云徊的操场是情侣的聚集地。近来有传言说学校要严查情侣，遂启用了跑道东侧看台上的聚光灯，企图用亮如白昼的强光喝退秀恩爱的情侣。只可惜这个聚光灯是固定住无法旋转动弹的，否则就更有一种战时效果了。
　　王暄整个人浸没在聚光灯的光芒中，扯动嘴角笑了笑：“我每天都夜跑，不如今天你也陪陪我。”
　　没等丁允征做过多的考虑，他已经跟着对方如风的身影动了起来。只可惜，王暄是风一样的男子，而运动废柴丁允征充其量算个“风子”。
　　“为什么选《李将军列传》？”
　　“不是我选的，是郦耐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她？”
　　“因为我不讨厌它。”
　　“讨厌谁？郦耐还是《李将军列传》？”
　　“《李将军列传》。”
　　“那郦耐呢？”
　　“她是我朋友。”边跑步边说话对丁允征要求太高了，他已经开始喘了，“你说我讨不讨厌她？”
　　“那你不会觉得李广生平有点无聊吗？”
　　丁允征跑不动了。倒不仅是因为他体力支撑不住，更难受的是心中“咯噔”一下，如遭暴击。
　　王暄察觉到了，也放缓脚步：“快跟上啊，突然停下对身体不好。”
　　“你有什么资格，咳咳……”丁允征留下半句话便咳嗽不止。
　　王暄立刻跑来搀住他。丁允征甩开，站起身继续道：“你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无聊！”
　　这怒气来得出乎意料，王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无力地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每天陶醉于自己鸡毛蒜皮的生活就自以为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了吗？我不求你真的要做到共情，与古人共情，但最起码的尊重要有吧。我为我今天的态度道歉，也不奢望你能完全原谅我了，你要不想演就别演了吧，不强求你。我累了，我要回宿舍了，你继续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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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自己节奏太拖拉了但不知道怎么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