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鹿鸣鱼

9、第八章 药引苏合香

　　七月底本该燥热的天气，却偏偏离奇地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每日阴雨连绵，空气变得稀薄，人也容易变得阴郁。
　　凝园内，蔻棱坐在桌边左手拿着《仪记》，右手拿着茶杯，读书的心思却没几分。总觉着心中燥郁不安，又说不上所以然，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时蓠柯快步走进来，顾不得收伞便扔在走廊边。“棱儿，阿姐出事了。”蔻棱心一紧：“阿姐发生什么事！”
　　“方才太子身边的人来报，阿姐中了毒，现在不省人事。此时不宜张扬，太子令我带你入宫，其他人一概先瞒着。”
　　蔻棱忙召唤冬谷把外衣拿过来更换，顺手放下的茶杯却因搁在桌沿，摔了个粉碎。顾不得试湿了裙摆，蔻棱头也不回地跟着蓠柯出了门。
　　一入东宫，便听见太子在怒声呵斥太医。蔻棱顾不上礼节，直冲内阁。看到自己的姐姐就躺在床上，面色发青，眉头紧锁。太子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蔻棱上前，跪在床边喊道：“阿姐，阿姐。”却没能唤醒堇杉。
　　“一群废物，枉称有顶尖医术，连毒都解不了！”李隆基生气至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病床受苦受难，自己却只能干着急，真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
　　五位太医扑通一声都跪到地上，为首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娘娘脉象细弱，节奏紊乱，确实是中毒迹象。但并没有特别的症状，臣不敢妄下定论啊。”李隆基厌极了这班太医无用的模样：“无能！都给我抓起来打醒这些混账脑袋！”
　　太医们一听吓得一个劲儿磕头，一旁的蓠柯按住盛怒的李隆基：“救人要紧。”李隆基听才按捺住怒火，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回堇杉。
　　这时，南宫家大公子南宫蔚枫领着一位老者快步进来。李隆基赶紧免了他们行礼。蔚枫向李隆基介绍：“太子，这位是江南解毒圣手霍令霍神医，宛央自娘胎带出来的毒症就是他看好的。”李隆基忙起身让位：“有劳霍神医了。”
　　霍令年过花甲却精神抖擞，一袭白衣一头白发和胡须，带着仙风道骨之气，面相却并不那么和善。他点点头抚着白色胡须上前查看堇杉的病情。诊了脉后翻看眼皮，又拨了拨发间，眉头不由皱起。一旁的蔻棱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也看不出病症。
　　霍令边继续查看边问：“发病前是否饮了酒。”李隆基忙回答：“是，中午家宴内子饮了两杯。午后便开始头晕乏力，寅时三刻就难受得晕了过去。”
　　检查完毕，霍令转过身对大家说：“娘娘是中了番陀夷毒。”此毒症状十分不明显，多在头部风府、风池穴处显现稀疏红点，一般医者少能辨别。
　　听说找出了毒源，大家都稍松了口气。“霍神医可有此毒解药，我立刻派人去找来。”太子甚是欣喜。
　　霍令摆摆手:“解药方子自是有，需七七四十九种草药，这些对太子来说都不难找。难的是需一味极少见的药引子…”他顿了一顿，太子着急地说:“我即刻派人去找，散尽千金也无谓。”
　　“即便万金你也怕是寻不来。”生性淡泊的霍令因太子的态度不免有些不满，语气不由加重。
　　蔻棱忙站起来解围:“太子爱妻心切，不免一时慌乱。可否请霍神医告知这药引详情。”
　　霍令看眼前女娃知礼可人，态度缓了些许：“这味药引名为苏合香，初夏击破苏合香树树皮，秋季剥下取香树脂。煮水压榨得来，有开窍辟秽之效。但产于波斯，这一时也难以得到。”
　　“难道大唐国土之内都找不到苏合香？”得到霍令肯定的回答，太子立刻招了人到东西市商坊寻找波斯商人，又派了最得力的贴身侍卫，令他快马加鞭前去波斯。
　　“苏合香树叶片掌状五裂，先端急尖，边缘有锯齿，切记别找错了。”霍令详细叮嘱，侍卫领了命便火即刻启程。
　　“隆基方才心急，言语有所得罪神医处还请谅解。只求神医能治好内子。”太子冷静了些许，于是向神医致歉。神医也是大方坦然:“太子心系太子妃，无碍。只是取药的这些日，老朽也无能为力，就靠太子妃自己的造化了。”
　　“就是说，内子如今并未能脱险。”众人刚缓和的心又提了起来。
　　蔻棱自听了神医对苏合香的形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便多问了一句：“霍神医，不知那苏合香树可是开着倒垂的白花？”霍令惊讶地说：“是，女娃见过？”蔻棱皱着眉回忆:“好像真的是见过，可一时记不起在何处。”
　　“倒是第一次听闻大唐也有苏合香树，女娃再仔细想想。越快能取到药越好啊。”霍令端过宫女奉上的茶杯说道。大家都盼着蔻棱能记起，反而让她总想不起来。直到天色渐暗，众人只得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