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余光年

1、第 1 章

　　第一章：

　　“说说近日这一桩奇案，上月那靖国公府向那京兆尹大人报案，说是南苑一处小楼里有几具尸首，却说这大户人家，哪个没有牵连下人这等腌臜事，怎的非要报案呢？”

　　这一身长衫的先生，分明是没有这长鬃，却伸手在那鼻下抚了抚，这抚至一半，又收回手来，一拍那惊堂木，接着说道：“却原来是这几具尸首，死状着实惊人，不堪入目，听闻那尸首总有六具，皆为女子，这衣衫凌乱，浑身干硬仿若干尸，京兆尹大人使仵作验尸，方切开那死者肚皮，只见一股黑烟冲着那仵作袭去，仵作躲避不及，那黑烟向着仵作鼻孔钻去，只见他瞬间倒地，不见挣扎，皮肉竟似被抽掉了血气一般迅速干瘪，只一刻钟就变得如那六具尸首一般无二，那原本的尸首，似是满身都是这股黑气充盈而成，那黑气离体后却只剩下了一层干瘪人皮，连骨头都未曾剩下，这却是惊呆了众人，哪还有仵作敢再去验尸。”

　　“可昨日我却是听闻，这案子破了，道是中毒而亡，听你这么说，却是些鬼魅作祟不成！”台下有人打断道，这却是在拆台了。

　　说书先生瞥他一眼，心道这当今圣上不敬鬼神，惹得民间诸多百姓上行下效，不信鬼神之说，若是先帝在时那般太平倒也罢了，如今这圣上，却是连先帝半分也不如的，天地间风气不正，这些个魑魅魍魉可不就出来作乱了么，百姓们却还以为是先帝时光景，罢了罢了，正是因此吾等才听师父所言下山除魔卫道，点化世人，这点化，就从你这开始！

　　“这天下，自是有些不同于我等的物事，不信便罢了，却是不能不敬，须知这人亦皆是灵物，只是这灵或多或少，不然为何人人皆有灵智，那些个痴儿，却是在胎中灵气缺失，天下万物皆有灵，却不似人这等受老天眷顾，是以那些个精怪皆是修炼才得来灵智，人却是不同，这人便是死去，仍有灵存于世间，这便是魂魄，若是不修炼，便只存七七四十九天便或消散或得入轮回，这若是修炼，便谓之鬼修，而这靖国公府之案，便是这鬼修害人所致！”

　　说书先生又是一拍惊堂木，略枯槁的苍老面容落下一滴汗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把这话题转回去了，当这说书先生却是赶鸭子上架，累死个人。

　　“说的这许多，你怕是个道士不成？”那人嘀咕着，说书先生又瞥他一眼，心说，我可不就是个道士么。

　　他不予理会，接着说道：“先说说那南苑，靖国公好美色，这美色却是不拘男色女色，这南苑便是靖国公脔宠居处，那出事儿的小楼，却是三年前一个不得宠的公子居所，听闻此人当年遭人诬陷，害死了那尚在襁褓中的靖国公府第十三庶子，却说他一个男子，又无法孕育子嗣，害这么个庶子作甚，可这靖国公却是不理，也不知听了哪个的枕边风，竟让那些个侍卫当众冒犯起那公子来，那公子当晚含恨自缢，此后夜间无论是谁往那小楼看，窗内皆似得见一抹影子左右晃动，这久而久之，那小楼便也荒废了。那日晚……”

　　“珉郎，这地方鬼气森森，你怎的就非要来此？”夜色之下不甚清晰，一窈窕女子立于小楼门前不远处，望着这阴森的鬼楼，瑟瑟发抖。

　　门前站着一男子，身条却不甚健壮，略显纤细，他上前几步，捉住女子的手，摩挲两下，道：“怎么，平日里不是你嫌不够刺激？来，莫怕，莫说这世间没有鬼神，便是有，哥哥我也给你挡了回去。”说着，便半抱着那女子进了小楼，不一会便传来令人耳热的声响。

　　那男子一进门便急色的抵着着女子在墙上就啃，两人顺势又倒在地上，正拉扯间，女子手一挥，不知碰了个什么，干枯如树枝，她又抓了一把，形如鸡爪，扭头一看，却见一把黑色的干枯乱草，她不知怎的，有些慌乱，便扯了那乱草一把，却见那乱草倒过来，一个皮肤干瘪的骷髅正对着她的面孔。

　　“啊——！”

　　男子被她吓了一跳，也扭头看去，二人只见那骷髅的眼眶中冒出一股黑烟向着二人袭来，男子一把拉起女子，向着那黑烟一推，夺门而出，那女子被那黑烟钻进鼻孔，回头望去，却只见得一片衣角，倒地时仍满目不可置信，之后却是再没了生息。

　　那珉郎出了院门，院门口候着的一丫鬟，拉住他便问到“公子跑这么快作甚？姨娘呢？”

　　他一回头，只见又是一缕黑烟袭来，抓住那丫鬟手臂便往黑烟处甩去，不理那身后倒地的丫鬟，赶忙跑出了院门，回到住所便让院子里的仆从皆守在床前，他蜷缩在被子里，包裹成团，不住颤抖，就此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