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无可替代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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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出来之后，真夜直接去了剑鞘旅店。
凯尔和另外两位厨师在厨房忙碌着。当他看到真夜回来时，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将一份为真夜准备好的早餐送到了侧厅的餐桌上。
“香烤驼鹿排，好运沙拉，还有特调奶茶。”
真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故意问，“所以牛排你不打算还我了？”
凯尔强忍住自己的拳头，作势要拿走餐盘，“不吃拉倒。”
真夜赶紧护住餐盘，不让凯尔拿走，“我吃。”
凯尔看到真夜这幅护食的模样，哭笑不得。他拉开椅子，坐在真夜对面。
他看着真夜吃饭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们明明已经十五年没见面，明明自己已经老了十五岁，但真夜看上去却只是长大了三四岁的样子。
凯尔的异族兄弟终于从一个少年变成了男人的模样，而自己早已成了孩子眼中的大叔。再过十年，真夜的容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而自己可能已经白发斑斑了。
但这些不会改变他们之间的情谊。他们不同种族，不同姓，却是最亲密的家人。
凯尔摸摸自己的胡茬，问了一个他很好奇的问题，“说起来，你这次是怎么想着突然回来的？”
“我在棘飏遇到一个人类牧师。她让我带一颗被黑暗魔力污染的白月石回北赛尔，交给黎明祷言的人。我这回是当送信人，才回来的。”真夜喝了一口奶茶，“这颗石头，是极北之地的精灵王国的领地外找到的。”
“精……精灵？？”凯尔虽然不知道极北之地在哪儿，但精灵这个种族他还是听说过的。他结交过几个兽人朋友，又和真夜这样狼人一起长大，对于异族人他并不陌生，也不惊奇。唯独精灵族，是目前四个智慧种族里，最为神秘的。他们的存在就像一个传说。
“嗯，精灵。”真夜抬头看了看凯尔，“别把嘴张那么大，小心下巴掉下来。”
凯尔赶紧闭上自己被震惊炸开的嘴巴，又问，“被黑暗魔力污染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恐怕精灵那边，已经出事了。”
“等等，你说那边已经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些恶魔可能已经在精灵的地盘上展开行动了。极北之地——昨晚那个恶魔留下的情报和女牧师给我的情报吻合。”
凯尔看着真夜认真的表情，好一会之后才问，“你要去……？”
不等凯尔说完，真夜就打断了他的话。
“白痴，那是驱魔师的工作。我不会去凑热闹的。”
这是今天真夜第二次向凯尔强调自己不会去复仇了。
但是此时的凯尔没有察觉到真夜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为真夜放弃复仇而感到欣慰。
“嗯，这样很好。你的决定是正确的，真夜。”凯尔放下了心，“等有一天，你和妮可如果组成了家庭。等有一天，你也像我这样成为了爸爸，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能比和家人一起活下去更重要。当玛丽安出生那天，我才突然明白，我的人生，就是为了守护她们两人啊。”
真夜回头，顺着凯尔温柔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莫莉领着小玛丽安，正朝着他们走来。
莫莉抱着一篮子食材，玛丽安跟在妈妈身旁。当小女孩看到真夜的时候，怯生生的躲到了妈妈的身后。
凯尔站起来，走到玛丽安身边，“小饼干，过来跟你的真夜叔叔打声招呼。”
玛丽安抱着莫莉的大腿不放，有些害怕的看着真夜。
莫莉见状，只能对着真夜歉意的笑了笑。她和真夜打过招呼后，将玛丽安交给凯尔，自己去厨房忙碌了。
于是，玛丽安从妈妈的大腿挪到爸爸的大腿，就是不愿撒手。
真夜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只手拿着餐刀，侧脸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心思却不在她的身上。
凯尔刚才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如果有一天，他能和妮可组成家庭……
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和妮可结婚？
婚姻——这种不存在于狼人世界里的“概念”，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既充满向往，又心存畏惧。
他摇摇头，赶走心中的念想。
[不……在那之前……我必须……]
父亲坟前的誓言又涌上心头。真夜的表情不可控制的阴沉下来。
他赶紧撇过头，不想被凯尔和玛丽安察觉。
“你骗人！”玛丽安稚嫩的声音大声否定着凯尔，“他不是大猫咪！”
“爸爸没骗你，宝贝。他就是大猫咪。不是有两只嘛，他是黑色的那只啊。他就是你的真夜叔叔。”
那边，无论凯尔如何试图说服玛丽安都没用，小女孩不相信眼前这个眼神锋利的陌生男人就是爸爸一直向她描述的“大猫咪”。
见真夜又回头看自己，玛丽安终于鼓起勇气回应真夜的目光。
“他不是大猫咪！”玛丽安抱着凯尔的大腿，固执的说。当她看到真夜拿起餐刀的手，又躲到了爸爸的身后。
凯尔没辙了，“真夜，快变黑豹。我用嘴说的没用，必须用事实来说服她。”
“我更好奇你平时都怎么跟她描述我的。”
“……这很重要吗？……你还想不想和你的侄女搞好关系了？？”
“……”
真夜也没辙了，他吃完最后一口沙拉，才慢吞吞的站起来。
在他离开座位的那一瞬间，玛丽安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高大的男人在女孩的眼前化作一阵浓雾，一瞬之间，浓雾又化作一只全身漆黑的豹子。
它竖着细长的尾巴，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女孩面前，用一双深紫色的眸子打量着玛丽安。
玛丽安先前的恐惧变成了惊喜，“他不是大黑狼，是大猫咪。是真的大猫咪！”
看到女儿的态度转变，凯尔终于放心了。他对真夜命令道，“很好，真夜叔叔，你下半辈子就决定用这个形象出场了。”
“什么？等等？大黑狼是个什么鬼？你到底给她灌输了些什么？我的名誉呢？”
凯尔回以微笑，“好好陪陪她吧。我得去厨房帮忙了。”说完，他将玛丽安留给了真夜。
黑豹一脸茫然的看他离开，只听到女孩在身旁惊喜的大喊，“大猫咪说话了！”
于是，真夜不得不接下带小孩这个艰巨的任务。
血狼一族的男性从来没有机会和小孩近距离接触，他们没有带小孩的义务和责任，自然也不会接受这方面的教育。真夜个人来说，和孩子独处的经验也几乎为零。
在他看来，人类幼崽有十分的可爱，更有十二分的脆弱。
他特别担心自己一个随意又轻柔的动作，就可能伤到玛丽安。所以他不敢和玛丽安嬉戏，只能安静的趴在地上，任凭玛丽安抚摸自己的大脑袋。
黑豹的老实温顺让玛丽安以为它只是个特大号的猫咪，殊不知它其实是一只凶悍猛兽。
[也罢。她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玛丽安好像玩腻了。她起身朝着一楼的卧室走去。
出于临时保姆的责任感，真夜跟在她身后。
当他看到小侄女从卧室的玩具箱里面摸出一根逗猫棒时，细长的尾巴紧张得绷成了一条直线。
[不可以！这个不可以！逗猫棒不可以！]
“把你手里的……棍子放下。”真夜卡在了“逗猫棒”这个词，他不知道通用语的“逗猫棒”该怎么说，只能临时改成了“棍子”。
玛丽安听懂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逗猫棒，“大猫咪不喜欢棍子吗？”
“不喜欢。”真夜冷淡的说。
“那大猫咪喜欢这个吗？”玛丽安从箱子翻出一个粉红色的发带。
真夜一看，更加火大了，“不喜……”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玛丽安失落的小表情。眼看着眼泪就要在女孩的眼眶里打转，真夜不得不赶紧改口。
“喜欢。”
于是小侄女立刻转悲为喜，“真的吗？我也喜欢蝴蝶结！”
终于听到大猫咪的肯定，玛丽安来了兴致，她蹦蹦跳跳的来到真夜的身边。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真夜有些后悔了，“我现在选棍子还来得及吗？”
“好呀，那我们一会再玩棍子！”女孩欣然答应。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
经过玛丽安不懈的努力，她终于在黑豹头上的一撮短毛上用粉红色的发带捆了一朵精致的蝴蝶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玛丽安差点没把真夜的头撸秃。
“真可爱。”女孩看着黑豹头上的蝴蝶结，幸福的笑了。
真夜感觉自己作为男性的尊严已经没有了。当他看到眼前这张灿烂的笑脸时，心中的憋屈却意外的被一扫而空。
[也罢。她开心就好。]
“蝴蝶结送给你，大猫咪是我永远的朋友！”小侄女一把抱住黑豹的脖子，亲昵的吻了它毛茸茸的脸。
“不是大猫咪，是真夜叔……算了……当我没说。”
于是，真夜成了玛丽安的模特。她把自己珍藏的所有布偶娃娃身上的各种发饰都一一拆下来，戴在黑豹的头上——从荷叶边礼帽到新娘头纱，从珍珠发夹到公主发冠，应有尽有。
当凯尔到房间里，看到真夜的造型时，只是简短的评价了一句，“真夜，你今天真是美爆了。”
真夜能说什么呢？
[罢了罢了。小侄女开心就好。]
他格外珍惜现在的时刻。因为，这样的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第二次。
下一次再见到凯尔一家，会是什么时候？
或者，他们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想到这里，真夜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止，希望今天不要过去，明天不要到来，希望妮可的“332天”不会变成“331天”，他也不用去为恶魔找到那颗石头。
可惜，时间是一条永远不会停止的长河。幸福不会因为他的奢望，就停留在这一刻。
即使旅店因为他才遭到破坏，他们仍然当他是家人，既没有怪罪他，也没有排挤他。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因为，他可能第二次为他们带来危险。
“凯尔。”真夜轻轻唤了他的名字。
“嗯？”凯尔站在门口。
黑豹抬头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那已经不是真夜记忆里的凯尔。他离开那年，凯尔才二十几岁。转眼十五年，凯尔已经步入中年，眉目之中，已有了当年敦贺的影子——一样的茶色短发，一样的粗眉，一样亲和的笑容。
“看我干嘛？”凯尔见真夜不说话，问道。
“没什么。”
“我过去忙了。中午记得来吃饭。”凯尔朝真夜挥挥手，便离开了房间。
他不知道，真夜的欲言又止暗藏了多少开不了口的千言万语。
他不知道，这句“中午来吃饭”，却是他对真夜说的最后一句话。
···
临近午餐时间，玛丽安来到了厨房。
她拉拉爸爸的袖口，有些担忧的说，“爸爸，大猫咪变成猫头鹰飞走了。”
“别担心，我的小饼干。他会回来的。”
凯尔对此深信不疑。
妮可还没醒来，真夜能去哪儿呢？
凯尔还不知道，几小时后，他将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无比的后悔。因为他没能看出真夜用冷静铸成的伪装，用理智掩饰的谎言。
现在，他只是感到安心。
真夜回来了，而且他们还有好多时间可以相处呢。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无可替代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