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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杀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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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席雪临行前,央求师叔从太原镇卫所军里拨几个人让她带走,一是能充作护卫,二是他们熟悉军营,能帮她快速适应即将上任的职位。只是没想到,还没到宣府,这些人这么快就用上了。随从八个人里,有五个是太原镇府军里头的好手,以领头的赵柴为首,下面四人分别叫窦宣,王瑱,王武,万四。此刻这四个人正围聚在客栈卧房的桌前。
卧房内一片昏暗。
万四悄悄开口:“赵哥,咱们大人说夜里会有敌袭,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赵柴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大人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必定第一个吃挂落。” 话音还未落,窗边突然有了动静,四人顿时住了口,静悄悄趴在桌上,维持着呼吸的节奏。
窗户被人推开小小的一条缝,有人往里头张望了几眼,后面又有人嘟囔着几句听不清的话,过了一会,窗户被人整个推开,一个瘦小精壮的汉子身手灵活地跳进了屋内,得意洋洋道:“说了没事儿,这些人吃了加料的饭食,早就睡得和死猪一样沉。”声音听起来和店小二一模一样。
这五人今晚按照“沈敛”大人传来的话,分毫未动饭食,早就腹中空空,现下听了店小二所言,心里都极为庆幸。
赵柴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儿,五个人伏在桌上默契地对视一眼,等屋外几个人差不多都进来后,霎时间腾身而起。几招迅猛擒拿之下,刚进屋内的四个人还未发出呼救,就被敲晕在地。
万四一起身就守在窗边往下窥视,见不远处有人往马厩方向鬼鬼祟祟而去,回头正要回报,就见店小二被扭断了脖子,姿势扭曲地挡在他跟前。王武有些憨厚地一笑:“大人不是说了,这些人不用手下留情,遇到紧急情况格杀勿论,”他摸了摸肚皮:“都是这些土匪干的好事,叫老子饿了一整晚。”
赵柴拍拍他的肩:“等从这儿出去了,明天兄弟请你好好吃一顿,烧鸡烧鹅管饱。”王武应了一声,王瑱接话道:“现在咱们是去和青子他们会合,还是去保护大人?”
赵柴沉吟片刻,经过今晚之事,他对那个乳臭未干的“沈敛”大人略有了些信心,很快便决断道:“大人既能料到夜里偷袭,自然早有安排,我们只需按照大人的命令去找青子他们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其余四人点点头,把地上还活着的人绑了,和店小二一起塞进床下,然后在夜色里悄然无声地向目的地而去。
另一边,魏大青和两个沈澈的亲卫藏在马厩的草垛里。沈澈的两个亲卫一个叫毛喻,一个叫邹文远,俱是沈澈的亲信私人。不像那五个府兵,他们知道苏席雪与沈澈的关系,因而此刻更是担心:“少爷和花娘子真不要咱们去么,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大人交代。”另一个也道:“就算真有匪徒,我们几个把少爷带出城还是行的,何必要少爷亲赴险境。”魏大青压着嗓子道:“两位大哥别说了,我是见过咱们少爷的本事,当年我赶马车送他来太原路上,少爷一亮剑震住了数百个流民……”
话还没说完,毛喻突然低声道:“来人了。”其余二人顿时安静下来,屏息静气看前面十余人靠近马厩,往他们那两辆马车而去。毛喻猫着腰慢慢退出草垛,其他二人跟着他爬上马厩顶端,往下扔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马车里堆满了今晚刚放进去的酒和油,火折子掉下去瞬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三人蹲守在马厩外,看到有两个人拼了命逃出来,上去几刀解决后,又等了一会,见没人出来了,才快速去目的地和五个府兵会和。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苏席雪从怀里拿出昭信校尉的印和沈澈落章的任职行文,郑重交到花姑手里。花姑眨着两片蝶翅般的睫毛,面上一派天真地问:“阿雪这是何意?”苏席雪从一旁桌上拿起长剑,边用袖子擦拭剑鞘边道:“你脚程快,便请你拿着我和师叔的信物去邻县请他们派人来收拾局面。”花姑噗嗤一声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一力降十会呢。”
苏席雪含笑道:“我也不是傻子,光凭十几人能把平县整顿成这样?”她将长剑抽出剑鞘,光滑的剑身映出她漫不经心的的表情:“以我上次的了解,平县自己的人马满打满算不会足一百号人,若是加上外来的匪徒,不会超过三百人,否则平县这么小的地方掩盖不住他们的行迹。我撑到天亮还是有办法的,但你要快去快回,不然我小命交代在这儿,师叔定会找你要个说法。”
花姑哼了一声,俯身捏住苏席雪半边脸,低头盯着她道:“你这个惯会在沈大人跟前装傻卖乖的小道士还学会威胁人了。”苏席雪表情不变眼里带笑:“我那叫彩衣娱亲。”
花姑掐了好几把身下的人,这才直起腰,把桌上东西收进怀里,站在窗边捋捋头发:“ 等我的消息吧。”说完一个鹞子翻身,跳出窗户,几个起落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一个时辰后,苏席雪从被窝里悄无声息地爬起来,从窗户出去,跳到屋顶上,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客栈。客栈前后各有一个门,围墙很高,平时看起来挺安全,但若是被人从外面包围了,很容易瓮中捉鳖。客栈处在临街的位置,外面有宽阔的大道,可以跑马,若是有人想带人抓他们,那里会是客栈内外最后一道关口。
又过了一个时辰,马厩方向燃起冲天火光。苏席雪静静蹲在屋顶上,直到一刻钟后,有一队人马匆忙从大道向客栈而来。她慢慢站起身,随意把剑从身后抽出,等着那队人马进入客栈。
既然对方人多势众,自然要逐个击破。
她看清楚脚下领头的是谁后,迅速向下一跃,在黑夜里如同一只张着翅膀的鸟一般,轻盈地落到领头人的马背上,对方还没看清她的脸,就被一剑割喉。马背上的人轰然倒下,鲜血溅起数尺。
周围人下意识离她远了一些,趁着对面还没反应过来,苏席雪率先将几个骑着马的快速割断脖子,接着对面有人喊一声“集队,我们人多,冲上去”,但是人群失去首领,又没有令人信服的人迅速出现,早已经慌了,纷纷向着客栈大门冲过去。
魏大青等人按照布置在这段时间内将易燃的油和酒洒在草垛上点燃,又从外面把大门关上,客栈里面想出去的人出不去,被浓烟呛咳迷失方向,不得已又循着本能回到暂时还没有着火的客栈内,苏席雪就站在原地等那些人折返回来,趁乱切瓜砍菜一般轻轻松松收割人头。
“哐铛”一声,破雪剑与一把长刀利刃相交,破雪剑毫发无损,长刀却被砍卷了边,拿刀的大汉见状想跑,被苏席雪从背后一剑穿心。她扫视四周满地的尸体,耐心地巡视一番,清理漏网之鱼。破雪剑不愧是绝世好剑,苏席雪提着剑想起了师父,云阳道长请人替她打制的这把剑锋利尖锐,那种迅捷凌厉好像能捅破一切挡在眼前的东西。
她站在一片血色里突然想起下山前师父问她,狗儿,你的道是什么。在杭州玉皇山,她在祖坟前叩拜,觉得自己的道是某种飘忽锐利的感觉,却始终无法用言语去描述。苏席雪闭眼仰头,心头似乎有某种情绪要冲破而出,我即为道,我即为道,一直往前,风雪无阻,把眼前的一切障碍都消灭掉,直到天光乍破的尽头可能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她低下头,微笑着,甩了甩剑尖的血,接着纵跃起身,跳过客栈的围墙,将身后的大火抛置于后。
五个府兵和三个侍卫早就在约定好的地点翘首以待。他们聚集在客栈不远处的酒楼顶楼,见到蓝袍沾血的苏席雪后,几人都愣了一下,魏大青忙问:“大人,您没事儿吧?”苏席雪两步过去坐到他身侧,用袖子擦干净破雪剑的剑刃后,才妥善收进剑鞘。收好剑后,她嗯了一声:“我没受伤,客栈里头那些人已经解决了。这下,我要看看幕后之人还有什么招数。”
几人听她说客栈里的人都解决了,有些难以置信,魏大青又问:“那几十个人,您全杀了?”苏席雪瞥他一眼:“青子,你今晚问题有点多吧。”魏大青忙闭嘴,一直没开口的赵柴问道:“大人,接下来要如何做?”
苏席雪倚靠在酒楼的栏杆上,仰头望天,天色已经微亮,不知花姑那里如何了。她缓缓开口道:“现在对面一时半会还摸不着情况,等他们有所察觉后,我猜幕后之人应该不敢再派小股人马来找我们,而是纠集全部人手于一处。一则能更快找到我们,二则我们若是跑了他也方便集合人手出逃。所以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现在,”她信手拍开不知从哪里摸出的酒坛,微微一笑,“只有等。”
等花姑请来援军,平县便是囊中之物。至于跑,苏席雪呷了口酒,要是想跑她早就跑了,平乱平县这么大的功劳,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作为上任宣府的敲门砖再适合不过,再说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再跑岂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