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天鹅》容人晚

8、八

　　在梦里，他们住在一个小镇，住在五六层高的楼里，他们两家是邻居，男孩总是坐在楼前的台阶上，看着一群一伙的孩子们呼啦啦的从这头跑向那头。
　　后来，他不看了。
　　女孩去学了芭蕾舞，拉着他到那小小的教室里去转悠。女孩一身芭蕾舞裙，洁白得一尘不染。她轻轻地踮起脚尖，飘飘的转了几个圈，骄傲的似小天鹅一般，昂起了脖子。
　　“看，好看吗？”
　　“嗯。”男孩认真的点点头。
　　女孩高兴的坐到他旁边“呐，我告诉你哦，老师跟我说，只要我好好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说不定还能参加比赛，能拿冠军，能拿全国甚至是世界冠军！”女孩站起身“所以啊，我可要好好练！”“将来去参加比赛，全国的，世界的！”女孩高举着小手，脸上红红扑扑的。
　　女孩兴奋地走到一边扶着把手，立起脚尖，渐渐展开双臂，简单的做了几个动作，转了一个圈，又转了一个圈……咚的一声，女孩栽在地上。
　　男孩忙上前扶起她，问道“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女孩仔细看了看自己“唔……应该没有。”
　　“呐，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这种事很丢人的。
　　“哦，好。”
　　那一年，他们八岁，女孩做着最美的梦。两年后，那个芭蕾舞老师举家搬迁，舞蹈班被改成餐厅。女孩崩溃的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却笑着跑过来对他说“没有老师我就更要努力练习，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梦想，在国际比赛上打一场漂亮仗！”
　　为此，在以后的几年里，女孩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放在了练舞蹈上，每天扶着窗台，立起脚尖，反复做着枯燥乏味的动作。男孩偶尔也会和她一起练，渐渐地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动作。
　　男孩那时候就比较沉默，总能静静的呆着，一连几个小时。也不同别人说话。久而久之，孩子没也不爱搭理他。只有女孩时常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帮他补习功课，偶尔还向他抱怨抱怨。
　　男孩问女孩为什么帮他，“因为你是白树啊！”女孩哧哧的笑起来。女孩总这样回答，久了，男孩问：“为什么我是白树就帮我呢？”
　　“因为白树是白树啊！”女孩说完匆匆跑远，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笑的欢快。
　　是啊，因为白树是白树所以许诺会一直帮助白树，但也因为许诺时许诺，所以白树会永远守护许诺。
　　可是呢？
　　风起了……
　　纤细的火苗狂笑着爬上楼顶，它像是能肆意生长的魔藤，张扬的盘住了整座大楼，又扭曲折伸向别处。
　　啊！火！
　　许诺的母亲最先惊觉，慌忙摇醒了许诺和她爸爸。三人披上了湿毛巾，捂住口鼻，躲在一角。
　　“呀！这门外都是火咱还能出去吗？”她爸爸最先叫道。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乖，孩子，咱不怕啊！”许诺的母亲一把搂过许诺，匆匆地摸了她几下脑袋。
　　他们用水管子把水引到门口，让水沿着楼梯一路淌下去。
　　“快！”许诺的母亲拉着她就向下跑去。
　　“等等。”许诺挣开她又跑了上去“白树！叔叔阿姨，白树！白树……”许诺狠狠的拍着门。
　　“趴下，快趴下！”她妈妈叫道。
　　“咱们还是叫叫邻居吧。”爸爸说。
　　“这、这……”妈妈一咬牙向楼上冲去，爸爸顺着楼梯挨家挨户的叫人。
　　许诺拽着白树向楼下跑。
　　那火就像是一条癞皮狗，怎么打也打不跑，用它带着口水的舌头，舔啊，舔啊。舔湿了扶手，舔断了房梁。
　　轰的一声——
　　血！
　　全是血！
　　白树只能看见血！
　　那场火灾中，整栋楼的人几乎无一生还，许诺的父母双双毙命，白树的父亲埋葬于废墟，母亲得了严重的哮喘，而许诺……
　　看着担架上的许诺，白树一把扯过母亲的吊坠跑到许诺身边，系在她的脖子上。那沾上了鲜血的吊坠，折射出剔透的光，而那透明的吊坠上，却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
　　白树缓缓睁开了眼。坐在床边，他定定的盯着地上的月光，它是如此的宁和而安详。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