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仵作》一无一物

1、且慢

　　“我没有，我没有害死我的夫君.......”

　　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哭的梨花带雨，身旁跪着的妇人痛心疾首的指着-小娘子怒骂。

　　“还不是你不检点的！”

　　妇人又连忙看向了官老爷，“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我家五郎本是本分之人，平日里不招惹是非。”

　　“昨日我前去探望家弟时，碰巧就撞见了这不要脸的在家里和牛二苟合。”

　　“没曾想，我告诉家弟之后，今日这毒妇竟然下毒害死了家弟！”

　　说话的妇人叫赵四娘，死了的人叫赵五郎，乃是一母同胞。

　　跪在一旁，已经受了杖刑小娘子，乃是赵五郎的两年前买来的妻子，人貌美如花。

　　这赵五郎人则是其貌不扬，甚是称得上丑陋。

　　高高在上的县老爷，听闻这话，便道，“犯人陈杏花，毒死其夫，罪不可恕。来人，将人带去收押，秋后问斩！”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大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陈杏花痛哭瘫软在地上，抵不住两个衙役的拖拽，硬生生的被拖出了大堂。

　　外头看热闹的乡民也是不由得嘘唏，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

　　这赵五郎虽是人生的丑陋了些，为人却是好的。

　　何况是个屠夫，家里不愁吃喝。

　　“且慢！”

　　此刻人群中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旁人均是看了过去。

　　只是个身形消瘦的少年郎，瞧着也不过十四五岁，只见此人挑眉走进了堂内。

　　“来者何人？”

　　县老爷不悦的看了过来，怒声问道。

　　“大人在上，草民只是有些疑惑，人命大于天，我想大人定是知道，这毒乃是七星草，是吗？”

　　少年抬头看向了县太爷。

　　“胡言乱语，此毒乃是砒.霜！”

　　一旁的仵作出声喝了一句。“赵五郎中毒之后，七窍流血，浑身肿胀。乃是砒.霜剧毒所致！”

　　但凡是通晓药理的，便是听闻过这砒.霜中毒是个如何的现象。

　　当时也有不少人瞧见了，赵五郎的确是七窍流血无疑。

　　七星草是何物？

　　不说旁人没听说过，就连这仵作都不曾听闻过。

　　“陈杏花昨日进入过镇上唯一一家药铺，这药铺的老板一口咬定，当日陈杏花抓药的确是要了砒.霜，可对？”

　　一罗这话是问的方才作证的药铺老板。

　　老板见她看过来，点了点头。“没错，昨日这陈杏花上药铺抓药，说是家里闹耗子，便要了砒.霜过去。”

　　陈杏花一听这话，连忙摇头否认道，“你胡说！我昨日根本就没去过药铺。”

　　“何况砒.霜乃是剧毒，我又怎么会买砒.霜毒耗子！”

　　陈杏花身后有伤，此刻挣脱衙役摔在了地上。

　　一罗点了点头，朝陈杏花道，“小娘子莫着急。”

　　“大人，也不知这少年郎从何处而来，如今案子已经定了。若是不将这个毒妇关起来，我胞弟怕是死不瞑目啊！”

　　赵四娘痛哭失声，竟是坐在地上撒泼起来了。

　　“咱们接着说，方才药铺老板说，陈杏花今昨日抓药，是巳时跟你抓的药，你可确定？”

　　一罗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药铺老板见着她过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依旧是语气坚定道，“我药铺甚少有人买砒.霜，自然是印象深刻。不过就是昨日的事儿！我当然能确定。”

　　“好！”

　　一罗问完这话后，转眼又看向了坐在地上撒泼的赵四娘，开口问道，“赵四娘，你说你昨日撞见了陈杏花在家里与牛二苟且之事，乃是辰时？”

　　少年郎本不是衙门的人，倒是这县太爷也不糊涂。

　　泉水镇甚少发生命案，他虽为官多年，碰着的也都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儿。

　　既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是不能草率了结。

　　赵四娘一听这话，到底也是个有心思的，被人问话。

　　先是愣了愣，不光不回话，反而是嚎嚎大哭了起来，嘴里喊着自己的胞弟死的惨，死不瞑目。

　　县太爷听着，见她这般嚎嚎大哭，惊堂木一拍，喝道，“赵四娘你哭啼啼作甚，回话便是！”

　　被县太爷一喝，赵四娘哽了哽喉咙，回道，“是，是辰时。”

　　一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赵五郎居住在赵家村，你说辰时去赵五郎家中，赵五郎不在家，你碰见陈杏花在屋里跟牛二苟且。”

　　“即便如此，我便再问你，从赵家村到达泉水镇得几个时辰？据我所知，赵家村没有人户有马车，那便是牛车了。”

　　“牛车最快到达泉水镇，得几个时辰？”

　　赵四娘被一罗这么一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是不知，乃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郎问这些作甚。

　　这堂外看热闹的，也有赵家村的人，见赵四娘半响崩不出话来，便有人高声说道，“坐了牛车赶路，怎么着都得两个时辰。”

　　旁人听了也是跟着点了点头，这都是快的了。

　　再慢些，得两个半时辰。

　　不说别人没听明白过来，这县太爷也没听明白。

　　“堂下人，你若是来衙门胡搅蛮缠闹事，莫不是想吃板子了？”

　　气候炎热，县太爷也坐不住。

　　此事人证物证具在，还有何可言。

　　瞧着是个少年郎，便出言喝了一句。

　　一罗此刻朝县太爷拱了拱手，开口道，“大人，草民不巧，昨日去过这家药铺。想必隔壁的包子铺的人，也是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家药铺，在巳时已经关门。因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下泄许久。跑了几趟这家药铺，跟人一打听才知道，这药铺的老板去喝喜酒了，路途遥远，今日午时才能回来。”

　　“如此说来，昨日陈杏花辰时被赵四娘撞见与牛二苟且，若是要去买砒.霜得坐牛车两个时辰之后才到镇上，可这药铺已经关了门。”

　　“药铺老板一口咬定，陈杏花是昨日巳时买的砒.霜，那就不存在是以前买的砒.霜了。”

　　“试问，昨日巳时已经关门的药铺，这陈杏花即便是辰时立刻去往镇上买砒.霜，怎么着也得午时才能到达镇上，又是如何在巳时跟药铺老板抓的药呢？”

　　这一问，县太爷也疑惑了起来。

　　随即一想，便道，“赵五郎是今日巳时死在了自己的摊子上，吃的便是陈杏花包的包子。”

　　“若是这陈杏花一早过来，到了药铺再买砒.霜，也未尝不可！”

　　这话说的倒是对。

　　一罗微微颔首，“可是，赵四娘和药铺老板说的是昨日陈杏花买了砒.霜，那么他们在说谎。”

　　“他们为何要说是昨日？”

　　一罗笑了笑，看向了药铺老板，“因昨日药铺老板去喝喜酒，宿醉了一宿，午时才能回来。不过是刚开门，便被衙门传唤了过来。”

　　“想必，隔壁包子铺的老板定是印象深刻，还请大人将人传来问一问可否属实。”

　　县太爷作为当地父母官，平日里也为百姓做了不少事。

　　既是父母官，那就不是糊涂官。

　　听了这话，立刻让人去传了包子铺的老板过来问话。

　　包子铺的老板对此事也是避而不及，县太爷一问话，对这事儿倒是深刻。

　　问起一罗昨日是否去过药铺，包子铺老板连连点头，“去过去过，昨日瞧着这少年郎面色苍白，想是身体不适。”

　　“去了好几回呢！”

　　“今日一早便又来了两趟。”

　　包子铺老板见着一罗次数多了，自然记得，何况镇上的人也是眼熟的很。

　　这少年郎也是瞧着面生，镇上就这么一家药铺，哪能不记得。

　　一罗听了这话后，随后说道，“大人，既然这老板都说了，药铺老板是午时才回来。那么陈杏花就不可能在一早就能买到砒.霜。”

　　“再者，死者并不是吃了砒.霜而中毒！”

　　“而是一种叫七星草的药粉！”

　　“还请仵作去查验查验，死者的手指上是否沾有黄色粉末状，应当是在指甲内。”

　　仵作一听这话，立刻走了过去，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立刻查验一番。

　　果真！

　　上面的确占有黄色粉末。

　　“这......”

　　仵作从来没听说过此物。

　　“此物本是一种长在山上的花卉，花开甚是娇艳。赵四娘平日里送了不少草药去往药铺，必定是知道这花粉有毒才是。”

　　“赵四娘，那可是你的胞弟，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呢？”

　　一罗不冷不淡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赵四娘，此刻她已经停止了嚎嚎大哭，愣了下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赵四娘，你还不从实招来！”

　　县太爷明白过来，怒吼一声，手里惊堂木啪嗒一声拍在了桌案上。

　　此刻，药铺老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求饶道，“大人开恩，都是这赵四娘的主意，和草民无关，都是她的主意。”

　　见到人已经开口了，一罗耸了耸肩随后转身出了衙门。

　　人刚出衙门，后脚便有人跟了上来。

　　一罗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来人。

　　男子眉眼带着笑意，笑道，“小兄弟留步！”

　　“何事？”

　　不问来人是何人，只问是何事。

　　男子倒是有些惊讶，眼前少年年纪尚小，却透着一股子的老成。

　　那双墨色眸子中竟还有着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