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罪恶》十三个苏城

48、斑驳的氛围（下）

　　宋齐齐看到景渠的一瞬间有些生气，但是随着目光落到顾青城身上的时候，变成了些许慌张。“你怎么没来学校？”宋齐齐客气的问。景渠无奈的道：“家里有点事情。”宋齐齐刚要说话，顾青城突然开口：“就是她的朋友和林斐在一起了？”景渠瞥了顾青城一眼：“嗯。”
　　顾青城转过脸对宋齐齐道：“劝过你那位朋友了？”宋齐齐愣了一下：“你说什么？”顾青城笑了笑，一点也没有和景渠在一起时的不正经和放肆：“十三将门普通人还是少招惹得好。”宋齐齐顿时看起来有些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青城笑了笑，有些轻蔑的道：“字面意思。”
　　宋齐齐冷冷的哼了一声：“当然，十三将门我们这些普通人哪里高攀的起。”景渠抓紧顾青城的胳膊，顾青城看景渠一眼示意她不必担心：“你说的没错，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你那位朋友，趁早滚开吧。”宋齐齐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不用你提醒，我对十三将门没什么兴趣。”
　　顾青城轻笑：“是吗？可你那位朋友似乎不这么想，林斐已经有点厌倦了，而且他说味道一般。”宋齐齐反应一下明白了顾青城的意思，脸涨的通红：“禽兽！”顾青城还是笑：“送上门来的东西谁不要呢，你说对吧？你自己说，到底是谁贱？”
　　景渠再次拉住顾青城，语气有些责备：“青城……”顾青城浅笑着把景渠拦在身后：“这些话还要麻烦你好好转告你朋友。”宋齐齐冷着脸作势要走，顾青城一把拉住她：“识时务者为俊杰，没错吧？”宋齐齐挣开她，冷冷的道：“这句话也奉劝于你。”
　　看着宋齐齐走远了，景渠很无奈的拍她一下：“何必说的这么狠。”顾青城道：“否则和将门扯上关系，将来有一天她出事了，谁去救她？”景渠愣了愣，顾青城在提醒她。
　　“我又不一定会……回去。”顾青城看她一眼没说话，景渠不想看顾青城的脸色，她生气了。顾青城转身就走，景渠跟上去拉住她：“我很犹豫。”顾青城“嗯”了一声，“我们离开的太久了。”
　　顾青城压着声音更显得气势沉重：“现在已经和你回不回去没关系了，你根本意识不到景山在将门的地位！在你们已经引起将门注意的情况下，你们不回去的下场，就是被以前景山整过的人整回来！你就这么想死？你以为谁还能护着你们？景念春早他妈死了，秦然的声望够吗？还是韦沁？或者是我？现在能和你站在一起的人，谁能抵上景念春当年在将门的地位？景山就是被你拖死的，因为你胆怯懦弱什么都不敢改变！”
　　两个人停了下来，顾青城的话说的够重，景渠望着她眼神里没有色彩：“你很希望我回去？青城，你希望我回去，又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我的安全？”顾青城心里一凉，笑了一声也问：“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将门，这么多年在你眼里又是怎么看待我的？景渠？”
　　景渠看了顾青城很久没说话，退后了一步：“我流着普通人的血，只图安稳，不敢轻易改变。”顾青城平了平气：“枉费了景念春的血脉。”景渠觉得胸口有点闷，顾青城再次开口，语气变得阴冷带着玩味：“你说，你还需要将门逼你到什么地步，我回去就布置。”景渠保持沉默，顾青城太了解她，两个人心里都点着火，谁也不甘示弱。
　　十三将门在腐朽，虽然速度很慢，但仍然在腐朽。经年累月的小问题在慢慢的突出，时代在改变，将门也在改变，但距离总是在一点一点拉远。总是有大量的年轻人满怀壮志，将门的年轻人同样想改变，让将门变得更好，更朝气。但同样有人不愿意改变，老一辈的不支持，和大量难以轻松解决的隐患和问题，都使很多人最终放弃。这就是将门的现状，有序和混乱并存，景渠处在夹缝里，进退为难。
　　景渠已经在变了，彼岸的经历在刺激她的将门基因，一点点表现出来，但也仅止于此。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彼岸，她要回到景家，成为家主，然后改变规则，甚至改变世界，那其余各家呢？将门的规则是一致的，这是一个整体，没有哪一家能独善其身。她没有特殊能力可以像在彼岸一样，屠戮副本却几乎不需要代价，明明没有在彼岸呆几天，却可以站在人类势力的顶端。现实就是现实，谁也不能改变。
　　“我不能。”景渠深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她最终的回答？
　　顾青城瞥了她一眼：“我知道。”抬脚离开，只是吵了架，却宛如诀别。
　　景渠没追，是她对不起顾青城。顾青城想改变将门心怀壮志，她当然希望景渠能站在她身边，景渠内敛但足够强大，永远处变不惊镇静自若的景家特性也完美的体现在她身上。景念春的血，景家的直系，都做不得假。但是或许也因为她同样流着穆锦白的血，景渠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她到底，有没有资格去站在顾青城，和秦然身边？
　　晚上回家的时候有点晚，景渠即刻去了彼岸。彼岸才过了一个半月，月神先找上了她：“冥王昨天过来了一躺。”景渠很快明白他说的昨天，是指现实世界：“出什么事了？他说什么了吗？”月神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现实世界的情况好像很混乱，他只让我告诉你别担心。”月神鲜有的让她感觉有些安全感，“我要提醒你，首先西斯尔最近不常在，但是你千万千万别惹他。”景渠愣了愣：“西斯尔又怎么了？”月神摇头：“别多问景渠，你现在的资格还不够。”这话说的很露骨，只是资格问题罢了。资格？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资格。
　　月神刚走孙涵清就进来了，景渠心情不爽，最近事情多得令人头疼。“怎么了？”孙涵清施了一礼，景渠眯眼看着她，孙涵清看起来很奇怪，孙涵清低着头道：“景渠小姐，空罗大人想见您一面。”
　　景渠没说话看着窗外，的确是很久没见他了。脑海里空罗的样子有些模糊，另一个人的样子覆盖其上，却怎么都看不清。“在哪里？”景渠还是开口，孙涵清道：“在郊外，空罗大人说了您去就好。”景渠点了点头向外走：“该做什么去吧。”孙涵清默默退下。
　　景渠出了郊外，郊外还是一片沼泽，白天的阳光下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光。景渠感觉到灵魂链接，她向里面走去，看到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棵参天的巨树。有五层楼高吧，苍翠的绿叶在风中“唰唰”的响，方圆十里内仅此一棵树矗立着，十分有趣。景渠走到近前抬起头，对上正从上面望下来的一双眼睛：“上来吧。”清澈如山溪踏过山石的声音，景渠坐在空罗身边。
　　空罗环住她的腰：“想我吗？”景渠只是笑了一下看着空罗，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景渠就是觉得很尴尬，空罗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只是抱紧她。
　　两个人半晌无话，他们坐在靠近树尖的地方，从高处看周围的风景一览无余，绿色的草地杂以星星点点的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暧昧。
　　“你是不是变了很多？”空罗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的。景渠靠在空罗身边没有放松：“是吗？哪里？”空罗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大概不知道你最近一年来的表现在魂界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叶允什么都没有说吗？”
　　景渠摇摇头，叶允？没有多想，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上次来刷副本的时候有个叫桑榕的领主说，魂族现在人手不够？”空罗点了点头：“嗯。”
　　景渠没回应，她没有说，和端木凛他们三个之后一起下的五个副本，她总觉得有些不畅快，她自己也不太懂是为什么，此时似乎慢慢的有些明朗。
　　景渠收紧抱着空罗的手，或许是因为禁持的原因，她和空罗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和秦然和慕夏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安全感和依赖感。空罗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在器文的副本里，你突然消失我有多害怕。”景渠静静的靠着空罗，“我很怕器文会带走你，他的手段我知道，他对同族尚且残暴，对人类只会更加狠毒，我很心虚景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景渠脑袋里过滤着这些话，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反正只是个互相安慰的身份，说些违心的话也无所谓。
　　景渠抬起头轻吻空罗的唇，两个人的吻很少这样清清淡淡的，像缓慢流动的水汽。“你根本不了解我啊，空罗。”空罗的身体僵住了，景渠慢慢的闭上眼睛，“我们到底有没有必要这样互相欺骗。”
　　他们两个只是互相视对方为一个挑战，禁持是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原因，但是更多时候也只是个借口，暴躁的时候可以争吵可以战斗，难过的时候相互依偎相互温存。
　　“那么我呢？”景渠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空罗，眼神浅浅的，和景渠曾经见过的慕夏放空的样子很像，“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梦对不对？”“既然我只是一个梦，那你就随意一点对待就好了，不用太认真，景渠。”景渠觉得很悲哀，所有的魂族知道现实世界的存在，可是他们没有感情，所以不那么在乎，所以活的更加随心所欲，可是这才悲哀。
　　为什么要这么认真？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可是她无法忽视，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人类也好，魂族也好，魔族也好，如此鲜活，如此鲜活的生命她无法欺骗自己是假的。所以她大部分时候不去想事实，她只是遵守规则，遵守本能，聊天，拥抱，斗争，战斗。
　　她可以轻松的在副本里屠戮魂族，景渠清楚的记得，身在地狱的那段时间里，她像个嗜血的疯子。刚刷完第一个副本回来的时候，连月神和莉莉都震惊了。副本结束的时候是没有活人的，她浑身都是血，舌尖不受控制的舔舐嘴唇上的鲜血，任腥味充斥着口腔，她想那时她的眼神一定像极了死人。
　　这都是西斯尔赋予她的力量，就像是在教刚出生的小豹子闻血的味道，从而学会捕猎学会掌控这个世界。
　　这样的景渠出现在每一次刷完副本之后，月神和莉莉见怪不怪，西斯尔更不会让她刻意控制，只是多死了几个蝼蚁，西斯尔不会介意。景渠本来就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可是如果把副本里的魂族，换成她所熟悉的那些人，她到底还能不能像那样如收割稻草的一样收割灵质。这些魂族确实无情冷血，可同时也有很多让景渠欣赏的特点，他们不过是个特殊的人群。
　　景渠勉强的笑：“魂族不是没有感情吗？”空罗突然笑了起来，让景渠头皮发麻，心里有没来由的惶恐：“魂族只是没有爱。”景渠的声音凉凉的：“那你想要吗？”空罗诧异的望着景渠，“我可以给你。”“我不需要。”空罗侧过头，语气淡薄。
　　“慕夏有吧，无法回应他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景渠在笑，“慕夏是你很重要的人，对吧？”空罗依然只当景渠在玩笑，但是心里那一块梗塞的地方让他难受：“西斯尔到底告诉了你什么，让你想让一个魂族学会爱？”景渠沉默许久：“想学会爱人，也想被人爱。”
　　她有爱，却不明白什么是爱，这让她惊慌。她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最符合自己个性的方式爱一个人，不用太克制，也不会太张扬。她对空罗有感情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不如一起学会爱。景渠希望自己的爱能得到回应，而不是空罗一句冷冰冰的：“我是魂族，我没有爱。”空罗对她太好，她是想挑战一下。
　　空罗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了句题外话：“最近很多魂族对你都有些不满，刷副本的时候小心一些。”他拉着景渠向后一靠从树上飞落下去，景渠抓紧他的手：“你不信？”空罗看了她一眼，算了没说出口，他赌不起，他是赌不起，他也给不起景渠想要的东西。景渠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可偏偏景渠要的，是他最没有也得不到的东西，何必互相辜负。
　　景渠站在新世界的门口，身后的城市一片颓败萎靡，而这扇门后是活色生香的繁华和热闹。这就是现实世界啊，光与影交错，都一样。
　　景渠踏进门里，找到莉莉挑副本，莉莉指了指一个Ⅱ级的副本，boss刚好是宫宓，创建者叫甘薇。“是明尘的人，你下手可以没顾忌一点。”景渠百无聊赖的点头，完全无所谓：“就这个吧。”
　　莉莉写上她的名字：“你看起来不太好。”景渠望着柜台里那株碧绿的草叶发呆：“是吗？”莉莉半抬眼睛瞟了她一眼，十分魅惑：“担心冥王？”景渠直直盯着莉莉写字的手：“可是我也不能怎么办。”莉莉笑了笑：“他要告诉你他自然会告诉你，你不是最信任他吗？”
　　景渠仰着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忧伤：“空罗告诉我魂族对我很不满意。”莉莉耸了耸肩显得很俏皮：“他们也对冥王不满。”景渠笑了一声，莉莉继续说道：“否则他就不叫冥王了，他根本就是个收割机嘛，西斯尔还放任他去副本里玩，西斯尔太……”莉莉没说完。
　　景渠心思不在这，其实也没仔细听，和莉莉打了个招呼走了。副本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地点在一家游乐场。回清馆以后发现叶允不在，问落叶才知道叶允两个月没回来了，景渠吃惊，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两个月都不回来。落叶解释说可能是影门最近太忙，叶允原本就经常去帮忙的，而且王璇最近也不经常在新世界，魂族那边可能有什么动静。景渠随口应付两句，她现在实在是烦，找魂族释放一下自己的压力是个不错的选择。
　　景渠没告诉宫宓她报了这个副本，毕竟她刷这个副本的目的不太好，宫宓未必不知道将门现在的境况。提前半个小时进了游乐场里，趁着副本还没开始，上到摩天轮最顶层的车厢里。守株待兔是个很不错的方式，尤其这个副本地方太空旷了，对人类十分不友好。
　　有个熟悉的家伙在，景渠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坐的人：“你怎么在这，莫陌？”莫陌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呢，景渠小姐。”景渠“噗哧”笑了出来：“老熟人了，你装什么？”莫陌一笑：“你是专门为保护宫宓来的？”景渠挑眉表示自己没懂他：“什么意思？”莫陌也不解：“你不知道？”
　　景渠一脸我等你说的表情，莫陌有点汗颜：“由于某种原因，现在明尘盯上了宫宓，你应该知道这个创建者是明尘的人吧？”景渠点头，莫陌勾起嘴角：“这个副本里，至少有七个领主。”
　　景渠悄摸摸握紧了手里的千幻：“大概什么实力？”莫陌想了想：“普通领主的实力，可能有三个强一些，甘薇应该是最强的。”景渠摸了摸下巴：“比你如何？”莫陌用一种你在侮辱我的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景渠换了个问法，这个骚货：“比你差多少？”莫陌这才展颜微笑：“她用尽全力我也不会重伤。”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来干什么？”莫陌笑的像只狐狸：“组队吗？”景渠回想这：“上次的合作有点久远了呢，不过感觉还不错。”莫陌只是笑，“好啊，我们组队吧。”景渠愉快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