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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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总部的医院其实是为了执法部的行动队和一些武系审神者而设立的，所以它从创立至今就没接治过非人类；本国的刀剑付丧神没有，华国的特产剑灵就更不可能有了——于是对于八景的情况，他们召集了医院里的几位外科专家研究了半天，直到他们去食堂吃了午饭回来，才得出了先按医治人类的方法保守治疗的结论。
所谓保守治疗，无非就是清理创面，把伤口一条条缝起来；包扎用上了促进伤口愈合的银敷料，隔两天换一次；伤口没有恶化的话半个月后再来复查，没问题就可以缝合一下肌腱了。
然后他们给八景开了一堆的锌制剂，还有维生素A、维生素C、维生素B2等等等等；在听说这把剑不吃任何肉类之后又加上了几瓶补充蛋白质的蛋白/粉，并要求他一天至少喝上一杯。
最后，几位专家委婉地建议，剑灵的事还是得专业的来，如果审神者去联系一下华国，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八景，感觉怎样？疼得厉害吗？医生说的点滴要不要去打一下？还是要开点止痛药回去？”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南枝早调整好了情绪和心态，又回到了平常那副不正经却也可靠的样子。离开前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八景的情况，笑说：“反正这里的医药费都是时政出的，咱不用替他们省这一点钱。还需要什么就尽管提，都拿最好的好了。”
八景摇头，对审神者的所有建议做了一个否定的回答，“我不需要……谢谢您。”
他看着审神者的脸，眨了眨眼，瞳仁稍微转了下，整个人兀地生动了起来，不再形同泥胎木偶。而他所珍爱的弟弟就站在他左近稍靠前的位置，一手被他攥着袖子，一手正拎着那一袋营养品，看起来比他更像兄长。
真是奇妙。
尽管已做了数次相同的感慨，南枝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又喟叹了一次。
明明是冰冷的刀剑，明明是杀人的凶器，他们却有着如此炽热而浓烈的情感。譬如粟田口、源氏这些有着兄弟之名的刀剑；又譬如伊达组、新选组，这些仅仅只是共事过的刀剑——他们甚至不是属于同一名主人。
可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大多数人类之间的都要来得更为深切厚重，而且也来得更为纯粹明白。每每见到刀剑这样不论何时何地都毫无保留地关心信任对方——不论多少次——他每每都不禁为之动容。
这种情感，太瑰异了，太奇妙了。而他面前的兄弟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说起来他们似乎已足足有数百年未曾联系。仅仅是他知道的八景，便已自己一人熬过了至少七百九十年。时光的流逝并未消磨去他们的默契；承祐半盲的眼睛、八景废掉的右手，也都没能减少——哪怕只是一丝。他们只是这样站在一块，就有一种旁人无处插足的感觉。这好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着，他们只要能够和对方站在一起，便万事足矣。
兄，口儿为兄，从人从口，以弟未有知而诲之。弟，顺也，言顺於兄。
兄长是否有教诲弟弟还未可知，但弟顺于兄这点，这几小时里已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那——我们就回去了？现在正好赶得上晚餐。”审神者很快勒住了野马般乱奔的思路，“别看一期那副优雅高贵的样子，做的饭也很好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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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南枝所言，上有打刀小叔叔下有嗷嗷待哺的短刀弟弟们的一期一振，也是上得了洗衣房下得了厨房的一振太刀。而且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像本丸里的三某、某丸、某切那样，总是有意无意地逃内番。他和石切丸两振老实刀几乎一整天都浸在了厨房里，认认真真慢慢悠悠地做了从洗菜到洗碗一条龙服务，简直堪称本丸的良心担当。
晚上吃的是牛肉炒乌冬。和烛台切他们一样，一期一振也给八景另外炒了一碗纯素的，里头放了香菇、胡萝卜、小油菜，还加了点番茄酱，红红绿绿的，好看得很。承祐倒是没有什么忌口的，就和大家一样吃牛肉炒乌冬配煎鱼。
审神者已经向大家介绍过了承祐，付丧神们入座时不约而同地为他们俩空出了一张较大的桌案，他就和八景坐在一起吃完了晚饭。
“八景殿八景殿！”回去的路上，听说了所有事的今剑拦住了八景挥灵，对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了又看，“八景殿……没有事吧？”
“……没有事。”剑灵慢慢扯出了个笑，蹲下把手抬起来给小短刀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承祐没有动作，依旧站在落后兄长半步左右的位置上。虽然他眼前一直是一片模糊，但从八景的语气中也大概想象得到哥哥神色柔和、眉眼舒展带笑的样子，他便也不能自己地也微微扬起了嘴角，静静在一边等到了今剑离开才开口，“哥。”
哥哥应该会偏头轻轻回应了一声，清澈透亮眸子里会有着一眼就能读懂的、浅浅的疑惑。
承祐这样想着，还是止不住地笑。他突然上前，一下便找到了八景的手握住，“哥。”
他一声接一声地叫，八景也就一声声不厌其烦地应。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弟弟的感叹，“真好，哥。”
是啊，真好啊。能再次相见，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他记得他们最后一次的分别，他说了“再见”，阿祐也说了“再见”。可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句普通的告别语，到真正实现的时候已是沧海桑田。
人世原同一梦，只有此时，只有此时他才情愿一直如此大梦不觉。
他就这么被弟弟牵着手回到了部屋，隔壁的歌仙见他回来了，转头去抱了一床新被子来，“承祐殿是要和八景殿睡一起的吧？我记得八景殿屋里没有多余的被子。”
“好，谢谢您了。”承祐伸手接过了那床铺盖，毫不吝惜地回给了歌仙兼定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睡呢！”
歌仙连连摆手，“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八景殿怎么样？感觉还好吗？”他关心地询问起了剑灵，看到他摇头便说：“您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在隔壁，您可以喊我过来。”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承祐说的。
“谢谢，如果真有的话，就劳烦您了。”承祐道谢着应了下来，和兄长一道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后才进了部屋。
“哥，这儿的人可真好呢。”
正铺床的八景抬头看了弟弟一眼，舔了舔嘴唇，道：“……刀剑。”
“嗯，这儿的刀剑好。”承祐立马领会了兄长的意思，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对，是刀剑们好。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对。”八景又抬头，认认真真地对弟弟说：“不对……有好、好……”他卡了下词，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好人”。
“好啦。”承祐爬到哥哥身边，坐在他刚铺好的被子上，“好啦，哥，是有好人，可是这世界上——所有的世界上，都会是普通人，还有坏人更多的。你别那么随随便便地相信他们，哥，人可是最会说假话的。”
八景没有回答他。就在承祐已经以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同意他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阿祐，对。”
“什么？哥，你说什么？”
“你是对的。”他一向固执的哥哥终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向现实低下一直犟着的头。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对，阿祐，你是……对的。人最会、最会……说假话了……”
承祐终于在两种观念的碰撞中取得了胜利，终于见到了兄长不再秉持自己那种天真的想法，可他却意料之外地不觉得开心，不觉得高兴。不为自己的“胜利”开心，也不为哥/哥/日后或许会少受来自别人的伤害而高兴。
他看见八景似乎坐得端正，索性就躺了下来，头去枕在了兄长的大腿上。
八景先是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就调整了下坐姿，好让弟弟躺得更舒服。他盯着弟弟因为是短发而显得毛绒绒的头顶，忍了好久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上去，轻轻按着动了动。
他看见承祐闭上眼睛，神情惬然，主动去蹭了蹭他的手心。
“哥。”他听到承祐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些笑意，“哥，那些人，你愿意放过，你同意放过，我可不同意。”
“他们真没死的话就太好了。死可算不上是什么惩罚。”
“哥。”他翻了个身，看着八景的小腹，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哥，做坏事是得有报应的。”
灯光昏黄，带着暖意。他等了很久，直到听见头上传来了一声声音低小近无的“嗯”，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把头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