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城》夏零一

8、往事

　　随着中国军人的撤离，伊遥也带着L的人回到了蔺宅。艾维斯依旧留在当地处理一些后续的问题，没有随他们一起。
　　伊遥回到蔺宅的第一件事就是舒服的泡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想起昨天交给纪骁泽的两个小孩，她下楼想去问问，结果一个人都没有，疑惑地抓抓脑袋，逮着一个人便问：“弗兰克，家里人都去哪儿了？”
　　对方恭敬地朝伊遥弯弯腰，回答道：“七小姐，当家带着三爷、四爷、六爷还有两个小孩上山顶了。”
　　这么快？伊遥听罢便朝山顶走去。
　　一觉醒来人也舒服了，伊遥走在去山顶的路上也像是在锻炼身体，左右晃动着身体，呼吸着新鲜空气，慢悠悠地向前，等她到了，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许久没来山顶了，她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前她刚到这里的场景，十年过去了，这里也有所改变了，原来空旷的场地现在新加了很多训练设施。以前差点让伊遥淹死的泥水池现在也变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用新的水泥堆砌过的，伊遥撇撇嘴，那时候当家的训练自己，条件那么差，晚上全是馒头稀饭，现在吃的也变好了，连晚上都有肉吃，场地还漂亮多了，真是不公平。看着那新堆砌的水池，伊遥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联系上沐汐，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到底在哪里，她决定回去查看一下，这么多年没有音讯，生死总要有个结果。
　　“你在哪里发什么呆？”蔺泓见伊遥站在原地不动，皱眉问道。
　　“哦，怀念过去，哈哈哈，当家。”伊遥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朝蔺泓走去。
　　两个小孩见伊遥来了，高兴地朝她跑去，“姐姐！”
　　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伊遥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话啊？”
　　“有！”还是粘人的模样，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完成训练。
　　“当家想把他们分开来带，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程奕上前对伊遥说道，“男孩还行，女孩身体太差了，恐怕不太能接受强度过大的训练。”
　　白静太小了，才六岁，而且身体看起来也比较羸弱，确实不太能接受这样的魔鬼训练。伊遥看着蔺泓，后者说：“人是你带回来的，随你决定。”
　　听到蔺泓的回答，伊遥蹲下身，对白安说：“大白，小白太小了，她不能承受这样困难的训练，姐姐把她带在身边，而你在这里训练可以吗？”她摸摸白安的头，“等你足够强大了，姐姐就把小白还给你，保证那时候你看到的妹妹是白白胖胖的，好吗？”
　　听到要把自己和哥哥分开，白静大声哭起来，白安跑到白静身边抱着她，看着伊遥说道：“姐姐，如果我不能完成训练怎么办？”
　　伊遥笑笑，回答道：“大白，姐姐用了五年都能通过训练，为什么你不能？姐姐为什么能救你们，是因为我已经足够强大，而且我有那个能力，但是你看，你现在这么小，你拿什么保护小白？”
　　听到伊遥说她也曾在这里通过训练，白安有些心动了，自己还小，怎么保护更小的妹妹？他作出决定，看着伊遥，坚定说道：“好，姐姐能用五年，我也用五年，到时候，我就能保护妹妹了！”
　　伊遥点头，没再说话。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样清澈但是坚定的眼神，就是他们最需要培养的人才。
　　伊遥见当年训练过她和沐汐的教官还在，便把白安交给了他，“埃森教官，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全力。”
　　埃森点头道：“一定。”
　　告别了白安，伊遥带着白静和众人一起下山了。

　　“当家，你看是给小白找个学校读书还是怎样？”到了蔺宅，伊遥刚坐下便问到蔺泓。
　　“问问孩子什么意思吧，随她。”
　　伊遥转头，见白静还在轻轻抽泣，拿过卫生纸给她擦干净小脸蛋，问她愿意去学校还是想留在蔺宅请家教。
　　“姐姐，哥哥以后是不是会变得很厉害，然后来接我？”白静睁着水灵灵的眼睛
　　没有回答伊遥的问题。
　　“是的，哥哥以后会特别厉害，可以保护小白。”
　　“那我去学校，哥哥说我要学会一个人照顾自己。”白静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
　　“那我去联系一下这边的小学，她刚好在读小学的年纪吧？”纪骁泽说罢打着电话朝外走去。
　　蔺泓让安晟和程奕带着白静在客厅等纪骁泽回复，他带着伊遥进了书房。

　　“这次去中东吓着了？”蔺泓坐下开着玩笑。
　　“是啊，吓惨了，以为就要挂在那里了，不能继续报答当家的救命和养育之恩了。”伊遥笑起来回答道，杏眼弯弯。
　　“吓惨了？我怎么听说你跟一个大校有点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伊遥在心里咒骂着纪骁泽和艾维斯，两个大男人还嚼舌根。而两人一个在蔺宅外面，一个还在中东，同时打了个喷嚏。
　　蔺泓笑笑没说话，从抽屉拿出一叠纸张，递给伊遥。
　　“这是什么？”伊遥说着接过便要打开看。
　　“你一直想知道的，十年前的答案。”蔺泓看着伊遥淡淡说着。
　　手停下来，伊遥没有翻开，但已经捏紧了拳头。
　　十年了，十年前的惨状仿佛重新出现在伊遥面前。
　　爸爸护着妈妈，弟弟还有自己，最先倒在血泊，发不出声音了还在对他们说着快走。妈妈带着弟弟和自己跑到二楼卧室，锁上门，外面那群人上楼梯的脚步声仿佛在一刀一刀凌迟着他们的心。
　　趁着空隙的时间，妈妈把床单撕成布条，连在一起放在窗外，还没来得及抱起孩子，外面的人便冲进来就是挥刀开枪，妈妈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压在地上，身中数枪，那群人拉过最外侧的弟弟，二话没说就是新的屠杀，弟弟连哭声都还没发出，就闭上眼了。妈妈提着最后一口气，抱着伊遥往窗户跑去，众人见状挥刀，即便被妈妈抱着，伊遥的背上也被划上几刀，刺痛感已经麻木。
　　“遥遥，从这里爬下去，往大路上跑！别回头！”妈妈把伊遥放在窗台，转身挡住那些人，伊遥哭着往下爬去，最后一眼，妈妈和弟弟已经倒在血泊里，那时候的妈妈还在对着自己笑着，那样悲伤绝望的眸子，却涌出一丝期盼，只希望老天保佑这孩子能逃过……
　　刚站到地上，楼上的人便对伊遥开了一枪，见伊遥已经中枪，想着这个孩子不可能会活下去，于是都收拾东西快速离开了，而就是这样的错过，让伊遥鼓起最后的力气，见到了蔺泓。在那之后，伊遥从重伤昏迷，到醒来伤好，再到最后离开，她都没再见过父母和弟弟，连墓碑都没有给他们立，她想着，世上大概再没有像她一样不孝的女儿了吧。
　　伊遥的身体颤抖着，那样的恐惧，那样的分离，那样的灭门……蔺泓见她陷入了回忆里，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把伊遥揽在怀里，轻轻安慰着。这个女孩，从十年前遇见，到现在，他看着她不断强大，不断努力，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了。自己也曾有过妻子，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然而像他这样的人，到处都是想让他死的人，自己的妻儿最终没能幸免，在那以后，蔺泓再也没有爱过别的女人，也算是不愿意再牵扯进自己爱的人了。
　　伊遥颤抖的身体逐渐平息，只是拳头依然紧捏着。她离开蔺泓的怀抱，看着手里的这叠纸，仿佛有着千金重。
　　“那时候没有人敢再接近你的家人，包括你的那些所谓的亲戚，所以他们一直被放在……我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就是入土为安，所以我便擅自帮你处理了你父母的后事，等你回了A市，我让阿诺德带你去看他们，这些年阿诺德和唐恩一直留在A市，帮了你很多，包括这件事的真相，他们也是尽全力才帮你查到的，你记得到时候见到他们好好说声谢谢。”蔺泓在一边自顾说着。
　　伊遥听说蔺泓为她家人建了墓地，一瞬间就哭了出来，这十来年除去刚开始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伊遥哭了，现在这么一弄，蔺泓还以为是自己擅自处理她父母后事让她不高兴了，便说道：“你别哭啊，我看你那时候还小，又受着伤，我就帮你处理了，没告诉你是怕你又难过……”
　　还没说完，伊遥便重重跪在地上：“当家，你的救命之恩伊遥永生不忘，而如今知道我家人的墓碑是你代我而立，这样的恩情伊遥已经无以为报，我发誓，只要伊遥还在一天，就永远不会背叛你，伊遥的命是你的，只要是你的命令，伊遥不会有任何质疑，并且会义无反顾完成。”
　　蔺泓往前扶起伊遥，“我不要你的命，还记得当年刚见到你我说了什么吗？我是你的家人，我又怎么可能会要自己家人的命？我只有一个命令。”蔺泓看着伊遥。
　　伊遥见此，立刻问道：“什么命令？我一定在所不惜。”
　　蔺泓摇摇头，说道：“我只有一个命令，就是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珍惜你的生命，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伤害你，除了你自己，所以你要珍惜你自己，我相信，这也是你家人看到你还活着，最希望你做到的。”
　　伊遥顿了顿，还是点头应了。蔺泓见伊遥现在状态也不太好，就让伊遥回房间休息。

　　到了房间里，伊遥坐在床边，等了十年的真相就在手中了，只要翻开。她突然有些没了勇气，承受的十年的灭门之仇即将打开帷幕，这样的感觉很矛盾，想着当时蔺泓给她这叠纸的时候，那样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真相。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伊遥不再犹豫，慢慢翻开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