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假莫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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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路边乞丐封冕成王
“阿娘最终选择了自缢而亡。”欧阳辰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乌沉沉的黑眸中满是沉重，他用一种酸涩的声音说道，“直到她逝世后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忍受这种痛苦，从我出生开始。”
“那个姓冷的妇人，张姨告诉我，在阿娘自缢之前，冷氏曾找过阿娘，她们谈了一会儿。等出来后，阿娘的状态就开始更不对劲了，比以前更差了。”
“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欧阳辰攥紧拳头，目光凝视天空，言语中有着无力的愤恨。他道，“那妇人借着自己怀了身孕，又受爹的宠爱，挑拨离间，害了我娘。”
“真凶就在我面前晃悠，我想让她滚，一碰见就言语激烈，骂人的话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但她只会冷笑，顺便向阿爹告了我的状。听到消息的阿爹不听我的解释，怒斥我一顿，还将我关了禁闭。”他垂下眼眸，平静的说道，“每一天的晚上，我都无法入眠，一闭眼就会做噩梦，会有种冷汗淋漓、心跳不正常的感觉，就好像身体被挖了个洞似的。”
“我跟阿爹说了真相，可是他根本不信，认为阿娘的死只是她自己有病的原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每天早上我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差劲，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暴躁易怒，还特别讨厌像冷氏这种下贱的人。阿爹肯定能感觉到，但他却从未出口提醒过。我只好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那在事件发生时一点也不管用。”
“其实，我有点恨阿爹……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实在无法狠得下心。但他为什么要纵容阿娘的死呢？我真的不明白……”
欧阳辰看上去很是疲惫，他用手臂环住自己的膝盖，阖上双眼，休息了一会儿。何年注意到，他这种姿势，正是典型的自我保护式姿势。
“究竟该怎么办呢？只要她一天还活着，我的仇恨就一天未歇。”过了一会儿，欧阳辰说，“我想啊想，在她的女儿欧阳馨——就是刚才那个小孩出生后，终于决定亲手报仇，让她去阎王府为阿娘谢罪。”
“毒药很好弄到，只要有钱就行。我瞒着你，瞒着阿爹，瞒着张氏，想在深夜偷偷溜进那妇人的房间下毒，但一推就知上了锁。”
“之后我找了个机会。在阿爹不在的白日里，将无色无味的粉状毒药倒进了她的茶里，躲在门外等她喝完。”
“当时我真的又恐惧又紧张又害怕，我并不是怕她没死或当鬼报复我，而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却要同类相残、这种感觉使我非常难受，身体发冷，头脑疼痛，甚至想拼命呕吐。其实这种情况在当时还更加严重，但我好像，记不清了……”
欧阳辰有些困惑，大脑思维出现了前后混乱，他自言自语道，“咦，我当时真的感到恐惧了吗？我竟然忘了……”
恐怕是杀了人的感觉，给了欧阳辰年幼的心灵过大的刺激，大脑启动了自动保护程序，让他忘记了当时的恐惧感，只记得复仇成功的那一刻。要是他今日不说，几十年之后，他连自己杀人会感到难受的这种感觉都会忘记。
何年想道。他知道这种病症。
“接下来的事，就是你正好碰见的了。”欧阳辰看向何年，对方直视着他，向他一颔首。欧阳辰愣了一下，突然很庆幸他没有从何年的眼神中，看出厌恶反感之类的情绪。
于是，他抿紧了唇，喉咙干涩的继续道，“我把倒在地上的冷氏的嘴捂住，不让她发出求救声。计划进行的很好，她很快就一动不动，身体僵直。仆人和妾们都没有听到这里有动静。但有一环我忘记了——我忘记锁门了。正欲离开时，你就推开了门。”
当欧阳辰说到这时，何年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面是多么混乱了。不过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顾泽云是个是非观念这么重的人，看来完全没有受他爹顾业的影响。要是没有起义那件事，也许他能成为一位严厉但合格的君主。
“我那时也真是中邪了，盯着你一动不动的。”欧阳辰苦笑道，“看来，我天生就是杀人的料子啊。”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回忆起当时的场面。
顾泽云扶着房门的手像是痉挛了一样不断颤抖着，一贯带着笑脸的他在直面死人后，呆愣的直接坐在地上，口中低喃道，“阿辰？”
冷不丁听到别人的声音，欧阳辰猛地松开梏桎冷氏的手，衣服已被冷汗淋湿，他转过头，颈后发凉，嘴唇发干，应道，“……啊。”
完了。
被人看见了。
还是他。
真是……糟透了。
欧阳辰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人，无助的立在那里。以为他要对他动手，顾泽云顿时双眼瞪大，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些勇气，他也站起来，握紧门框，声音平稳有力却难藏恐惧道，“……杀人了，你。”
“没有！”欧阳辰下意识的反驳道，“没有……不是这样……你听我说，阿云，听我说……”他想走近顾泽云，后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欧阳辰脸上的笑脸还没扬开，左脸顿时遭到重击，瞬间就倒在地上，疼得他大脑都好像运转不过来了。
“别叫我阿云。”顾泽云收回拳头，平静的说道，“你已经变成杀人犯了，竟然还想狡辩吗？！”说到最后，他语调升高，激动之下言辞激烈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干？你知道你会被判死刑的吧？你……你……欧阳辰，我们之间的交情到头了，你已经完了。”
语罢，顾泽云转身就跑了起来，欧阳辰想拉住他，却扑了个空。他忍着疼痛站起来，一边追跑向王宫的前者，一边大喊道，“不是——不是！我知道啊！但是我也没办法啊！听我说，顾泽云，你他妈的快停下！！”
最后的尾音喊破了嗓子，顾泽云并没有理会，只当他心虚，便先一步跑回了太子殿，关上了大门。欧阳辰想上前，被两个手持重茅的门卫拦住，摇了摇头。
“滚，滚……都他妈滚……”欧阳辰一路边跑边说话，此时喘不过来气，他眼角通红，牙齿咬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我是顺和王府的欧阳王爷！挡我者死！！”
两个门卫面面相觑，这门前是欧阳小王爷，门后是太子殿下，这该叫他们怎么选？虽说理智上太子殿下天下第二大，但他们今天不开门，这位小王爷之后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几番眼神下来，一个门卫退下，另一个随之而退。只不过，两人手上的武器都没有放下，等着一有不对就冲上去保护太子殿下。
“你们两个退吧。”却没想，门后的顾泽云声音冷静道，“你到底还想解释什么，欧阳辰？我又不是判官，你在我这里搏可怜也无用。”
听见这话，欧阳辰神色一怔，所有的力气在刹那间都消失了。他坐靠着铁门，一时间不想再向顾泽云说明自己的原因。
反正……也是辩解。阿云说的对，他已经变成杀人犯了，这是事实。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无法释然——顾泽云和他绝交了。
“为什么……”他无力的问道，“你从来就没有将我看做朋友吗？”
铁门内，顾泽云平息下过于急促的呼吸，深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我很看重你。”顾泽云说，“但你杀人了，今后也就没有未来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百姓，我很乐意与你交好。但我是太子，是万民崇敬的太子殿下，我无法包庇你。”
——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顾泽云嘴唇微动，到底还是没有把最后这句心语说出来。尽管年纪尚幼，但他从懂事开始便自动放弃了玩闹的权利，为成为完美的太子殿下一直在坚持不懈的努力。
他的双胞胎弟弟顾锦轩和顾白寥已经出生了，虽然连路都不会走，可他已经感到了相当大的威胁。在坐上皇位之前，顾泽云必须保证自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物，这样才会得到父皇的青睐，稳坐自己的第二高位。
为此，顾泽云结交了所有的官场少爷和王府少爷，用虚假的笑容博得了他们的好感。并计划再长大一点，就微服私访，把民心给夺来。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感到心慌。
手段卑不卑鄙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得到那个至高的王位，天下都是他的，没有人可以反对他，没有人可以质疑他。只有达到这个高位，顾泽云才可以放心的试着做一个真正的“顾泽云”。
在此之前，都只是伪装的面具罢了。
他背靠着铁门，一步一步走向宫殿内部，推开了梧桐木制成的大门，隐入了阳光遍地的太子殿。
门外，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欧阳辰背对着漆黑的铁门，将头靠在其上，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太阳的西落。
夜空明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假莫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