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白如是

35、生长

　　李小橙躲在角落里，看着院子里穿梭往来的人发呆。

　　这里不属于他，这是李小橙最为直观的体验。

　　一栋建在玉泉市郊区的独栋小楼，铁艺围起来的院落里，花团锦簇，里面的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裙风姿，都抬着高脚杯，三三两两交谈着。

　　平日门可罗雀的地方，现在却筹光交错。

　　萧海涛的工作人员确实厉害，他们利用院子里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比如说根雕和凉亭，比如说吊篮和工具箱，将这里打造成一个高级的上流社会宴会场所。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送到李小橙的耳畔，却是白缇。

　　“嘿嘿，这里人少。”，李小橙在人群中搜索一眼，“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人多，我烦。”，白缇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李小橙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直白，一直不知如何接话。

　　“徐大哥呢？”

　　“喏，那边。”，李小橙侧身，示意白缇看向徐逆所在的方向。

　　那边的凉亭下，徐逆正挑着一杯红酒，跟两个满脸严肃的男人说着什么，见李小橙和白缇在看他，他抬起手里的红酒晃了晃。

　　李小橙和白缇手里都没有抬着红酒，只嘴角后压，微微一笑。

　　“那两位分别是楚氏的销售经理和企划部副经理。”，白缇收回视线，她今天下午穿了一条黑色绣玫瑰花的旗袍，白皙修长的脖子在黑色的映衬下，露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银白色的绣线在右侧腰的位置交织出一朵傲然的玫瑰花，宛若黑夜中的一束亮光。

　　李小橙觉得白缇的旗袍有点意思，一般人都绣牡丹合欢什么的，他老妈也喜欢穿旗袍，也十分喜爱玫瑰，但却从未穿过绣玫瑰花的旗袍。

　　“走，我们去我工作室，那里清静。”，白缇环视一圈。

　　李小橙估计白缇也是个不喜欢热闹场所的人，难得有个清静的地方，自然乐意，刚想说好，就见楚奕枫提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老婆，你……”，楚奕枫见白缇横了他一眼，笑嘻嘻地改口道：“白缇，你还是穿这双吧，还有衣服，你穿不惯就换过来，我把你平常穿的衣服放你工作室了。”，楚奕枫边说边蹲下去脱女人的黑皮鞋。

　　“不用了。”，白缇一把拽起楚奕枫。

　　“胡爷那死老头也是不靠谱，他弄个试琴大会，还连累你和师娘遭罪。”，楚奕枫低头看着女人的脚，“他订做的这两身旗袍，师娘肯定也穿不惯，嘿嘿，等着吧，到时候有老头受的。”

　　“你先把鞋子提回去。”，白缇甩开楚奕枫缠在她腰上的手，转向李小橙，面色自若地说道：“走吧。”

　　李小橙跟着白缇，绕过交际中的人群，穿过一套小长廊，走进假山后的一个房间。

　　咯吱……

　　那里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做木工的工具成排地列在墙上，一个木制案台上，放着一张二胡的图纸，李小橙瞥了一眼，竟是改装版，有点像韶琴，但又有点不一样。

　　“你喜欢这个？”，白缇拿起图纸。

　　“我只是觉得你的设计很不错。”，李小橙拿过图纸，细细打量，“我爷爷也喜欢二胡，他经常一拉就是一整个下午。小时候，他一直希望我能学二胡，或者至少学一种民乐，只可惜我对音乐不感兴趣，而且还五音不全。”

　　“嗯。”，白缇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图纸上柄轴。

　　李小橙不知道对方嗯什么，但他觉得对方这样接话也很好。

　　“徐大哥唱歌很好。”，白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特别是粤语歌。”

　　“是吗？”，一听到老徐，李小橙顿时来了兴致，“从来没听他唱过。”

　　白缇淡淡一笑，李小橙觉得云淡风轻这四个字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了徐逆的声音，“白缇，橙子，宴会要开始了。”

　　屋内两人相视一眼，无奈地走出房门。

　　“很高兴大家抽空来参加今天的试琴大会。”，说话的人，四五十岁，目光炯炯有神，边说边抬手示意身旁站着的女人向前，女人穿着跟白缇一样面料和颜色的旗袍，只是她身上的旗袍是素的，没有绣花，那应该就是白缇的师娘，今天的女主角，而说话之人，正是试琴大会的男主人胡爷。

　　“我现在很高兴，因为我得了两个宝贝。”，胡爷爽朗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搂着身旁的女人，女人的眉眼很柔和，嘴角微微上挑，得体地环视在场的所有人。

　　“这啊，是我的大宝贝。”，胡爷边说边在怀里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

　　全场掌声雷动。

　　李小橙觉得，有鱼的楚老板和洋楼的胡爷，行事作风如出一辙，都是如此的不羁。

　　“这啊……”，胡爷示意白缇上前，“是我的小宝贝。”

　　掌声如暴雨般响起。

　　“这次的试琴大会，是因为我找到了我的爱人胡秀秀女士，我很高兴，非常高兴，所以做了一把二胡留作纪念。”

　　此时，一个身着唐装的男人抱着一把二胡走向胡爷，众人见到来人，又是一阵掌声，雷动四方。

　　“非常荣幸，今天能请到楚董赏脸来给我抱琴。”，胡爷摸了摸右边的八字胡，人群中又传出一阵笑声，“大家知道，我本姓李，很多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叫胡爷，其实胡爷的胡，就是胡秀秀女士的胡，我和秀秀分开了三十多年，现在我终于找到她了，为了纪念这次重逢，我将这把二胡命名为念秀，并当场进行拍卖。”

　　现场安静了三秒，随即一片轰动。

　　在玉泉市，制琴大师胡爷的琴，一琴难求。胡爷此人，脾气古怪，制琴爱琴，非有缘人不卖，遇喜欢之人，双手赠琴，而其不喜之人，千金难求。

　　现在，胡爷竟然公开拍卖为夫人而制之琴，还让楚氏的楚董捧琴，这无异于在玉泉掀起一股风暴。

　　而风暴之眼胡爷，只笑眯眯地盯着癫狂的来宾，一手搂着胡秀秀，一手揽着白缇，像个笑看苍生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