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白如是

19、019

　　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太洒农贸市场里，多了两个身影，一个高大英俊，小麦色的皮肤闪耀着健康的光芒，另一个白净清瘦，满面的笑容不是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

　　“老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新建的农贸市场。”

　　李小橙从不多问，只笑眯眯地徐逆身后，不时问东问西，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竹编手工艺品、当地妇女黑色的笼裙、奇特的斗帽、蜂蜜、辣椒面、叫不出名字的腌菜、手工红糖、许许多多当地的特色手工艺品和特有食物，在徐逆的解说下，李小橙对太洒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当徐逆提出从太洒当地的水果商贩着手卖橙后，李小橙坚持跟着徐逆去镇上的农贸市场了解旱情，在去之前，徐逆请皮村长在镇上的汤锅大王吃了一顿饭，详细打听镇上做的较大的水果商贩。

　　皮村长听了徐逆的打算后，也同意徐逆的做法，同时还给镇上四家水果生意做的比较大的老板打了电话，又把四个老板的电话号码给了徐逆。李小橙边笑边存电话号码，边存边看徐逆，他觉得，自从遇到徐逆，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太洒镇上最大的四个水果商贩，两个汉族人两个傣族人，徐逆分别给他们打电话，约定好时间，去他们的店铺和摊位上拜访，同时他们也在农贸市场里要了不少当地商贩的电话号码，而且，徐逆还不局限于做水果生意的人，其他卖菜的，卖腌菜的，卖百货的，反正只要对方愿意，徐逆都一一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并且做了备注。

　　通过三天的走访和观察，徐逆和李小橙差不多摸清了太洒农贸市场那些出售自家蔬菜和水果的种植户，但是那些在农贸市场里有自己商铺的老板则十分警觉，很少正面回答问题，但徐逆也不急，只耐心地提问，又耐心地听着答案。

　　到了第四天上午，也就是今天，等到了镇上，徐逆却在太洒最北边的加油站那里下车，打算去正在修建的太洒农贸市场。

　　原先，太洒只有一个农贸市场，但当地人管这个农贸市场叫老街，管新修建的农贸市场叫农贸市场。

　　老街跟它的名字一样老，而且占地面积小，摊位规划不合理，摊与摊之间，排与排之间，距离较远，摊位十分紧张，许多当地人直接在排与排之间占道摆摊，从而造成人员拥堵。

　　今年年初，政府征用老街北面的土地，开始扩建老街，旨在建成一个新的综合型集贸市场。许多原本在老街做生意的商贩，敏锐地嗅到政府方向的改变，纷纷出钱租摊位，最后，新的农贸市场还未动工，摊位早已一抢而空。

　　“孙老板，你好，我是老街双荣水果店老板的朋友，我叫徐逆。”，徐逆边说边掏烟。

　　“谢谢谢谢，我老表跟我说起过你。”，孙老板伸手接烟，转向李小橙，“那这位是？”

　　“哦，他是我表弟小李，我们转包了曼光村的十亩冰糖橙。”，徐逆按下打火机，递到孙老板面前。

　　“知道知道，皮村长跟我们说起过这个事。”，孙老板吐了一个烟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们那十亩橙子也快摘了，想先来找你们这些比较大的水果批发商谈谈合作的事。”

　　“这样啊？”，孙老板嘿嘿笑了笑两声，“那，先说说你们的打算吧。”

　　孙老板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不时看几眼旁边正在装修的商铺。

　　“哦，是这样的。”，徐逆也吐了一个烟圈，“我们的橙子是两年果，第一批采摘时间预计在十天后，数量大约有500公斤，价格的话，随行就市，因为我们才开始种橙，没有多少经验，而且第一批如果全部只批给一个老板的话，怕你们承担的风险比较大，所以，我们想批给两个老板，一家250公斤，而且采用寄售的方式，先出货再收钱，我们已经跟太洒刀家水果铺的刀老板谈过了，他已经同意了，现在想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孙老板又嘿嘿两声，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徐逆，“徐兄弟，这太洒镇上，比我做得大水果商贩多得是，你为何就选中了我？”

　　“孙老板说笑了。”，徐逆也嘿嘿笑了笑两声，“这做生意啊，不再谁的规模大，而在谁挣的钱多，你说对不对？”

　　孙老板笑而不语。

　　“你和刀家水果铺的刀老板是镇上最早做水果生意的一批人，虽然你们两家的铺面不大，但是每年从你们两家走的水果，占了将近60%的市场，我说的对不对？”

　　孙老板嘴角扯了一下，李小橙读出来了，那是一种默认，更是一种自信。

　　“徐兄弟，我们在商言商，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合作，那我要先去看看果子再说决定。”，孙老板扔掉烟头，抬起脚尖踩了踩。

　　“那是自然。”，徐逆的嘴角也跟着扯了起来，“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刀老板这两天都没空，我们约定的时间是这周五下午三点。”

　　孙老板想了想，“那，我也定在那个时间吧，到时候我和刀老板一起过去。”

　　“好，那就一言为定。”，徐逆刚抽出一根烟，孙老板制止道：“我这里有。”，随即从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玉溪烟，递给徐逆，又转向李小橙。

　　“孙老板，我不抽烟，谢谢。”，李小橙笑着婉拒。

　　孙老板收回烟，又看了看面前的店铺，弯腰把地上的瓷砖拾在一旁。

　　“孙老板，这是你的新店铺？”，徐逆扫了一眼周围。

　　“是啊，十多个月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孙老板叹了一口气，“老街那边的摊位，一个摊位一年六千多，新修的农贸市场，一个要三万六一年，涨了六倍，这面积还小了不少，照这个速度，我看过完年也修不好。”

　　李小橙环视四周，孙老板这一排的新商铺有几家正在装修，但是对面的接近老街那一片，却只有挖土机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孙老板，我听说虽然租金高，但却还是一铺难求？”，徐逆转身看着远处的挖土机。

　　“可不是，当初交押金的时候，政府规定要收一年的租金做押金，很多商贩不同意，跑去跟政府协商，但是政府不同意，最后，有的商贩偷偷跑去把押金交了，这口子一开啊，堵不住了，大家只能跟着交了一年的租金做押金，那些钱啊，还不知道跑哪个的口袋里去了。”

　　孙老板见多识广，十分健谈，跟徐逆和李小橙讲了太洒镇现在的水果批发情况，两人只认真听着，在心里记着，而孙老板则越讲越高兴，最后竟然拉着两人去他老婆开的农家菜馆里吃饭。

　　一顿饭吃完，已是傍晚时分。

　　“孙老板，那我们先走了，等你和刀老板来看橙子那天，我再请您们吃饭。”，徐逆帮孙老板拉开车门。

　　“好，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随后，李小橙和徐逆直接回了曼光村村委会。

　　两天前，李小橙特意找皮村长给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现在徐逆的房间里，共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李小橙舒服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整理今天的总结报告，徐逆则把椅子搬到门口，对着门外抽烟。

　　现在，徐逆的房间已经成了两人的临时办公室，两人在这里总结走访情况，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等李小橙整理好了今天的总结，关闭WORD文档后，徐逆还在一个人抽着烟。

　　“老徐……”

　　“老徐……”

　　李小橙叫了两声，徐逆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老徐，你的烟瘾怎么这么大啊？”，李小橙合上笔记本电脑，搬着椅子，走到徐逆旁边。

　　“还行吧。”，徐逆面无表情。

　　“什么叫还行吧？”，李小橙认真地看着徐逆，“你这么个抽法，太伤肺了。”

　　徐逆哼了一声，似笑非笑。

　　“老徐，真的，你得控制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不对？”

　　“对。”，徐逆的眼角淡开一抹浅浅的意味。

　　“对了老徐，你住在村委会这里要交房租吗？”，李小橙望向村委会大门，两个老人正抬黑色的水果框走回村里。

　　“皮村长原本说不用，但我还是按五百块一个月付了房租。”，徐逆起身朝着不远处万年青树下的水龙头走去。

　　“老徐，要不，你搬我那里去吧，我让你住我的房间，我去住工具间，我不收你房租，包吃包住，还发你工钱，怎么样？”，李小橙起身靠在门框上，侧头眯眼，盯着徐逆。

　　徐逆抄起一把冷水，随便摸了两把。

　　“不用，等采摘的时候再说吧，这里里你那里也不远。”，

　　“好吧。”

　　李小橙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徐逆，但又不确定徐逆是否把自己当朋友，所以也不敢多问。

　　“李小橙，刀老板和孙老板虽然答应来看橙子，但他们不一定要我们的橙子。”，徐逆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不过没再接着抽烟。

　　“我知道。”，李小橙点点头，“我有心里准备的，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我也不急，再说，急也急不来。”

　　徐逆点点头，不再言语。

　　“对了，老徐，你怎么知道刀老板和孙老板的水果批发量占太洒市场的60%？”，李小橙问了一个跟橙子有关的问题。

　　“猜的。”，徐逆毫无波澜的脸上又漾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李小橙管那种东西叫做自信。

　　“啊？这样也行。”，李小橙有点惊讶，“不过，看样子，你猜对了。”

　　“任何市场，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徐逆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李小橙又有点搞不懂徐逆这个人了，反正，徐逆总是颠覆他的认知。每一次，在李小橙自觉似乎有点能读懂徐逆的时候，徐逆说出的话，总能让他生出一缕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