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亮吹上了天》阿月混子

8、第八章

　　秦适放下酒瓶子，把那老师给拉了回去，他声音很轻，不过宋羡乐听到了：“别做太出格的事情就行，老徐平时也管不了他。”
　　他冲魏连舟摆手，小骂了几句：“你这小兔崽子，行了，没别的事了。”

　　宋羡乐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把脸埋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魏连舟。
　　就像是连体婴儿一般缠在了一起。

　　魏连舟搂着她出了餐馆，走了很远了，她才挣扎着从怀里出来，脸都红着，这会儿倒因为出格的事情而涨红了脸，风一吹，把她的头都给吹偏了。
　　“谢谢。”她小声道谢。

　　“道谢的时候要看着那个人的眼睛。”魏连舟想逗她，装作严肃地谴责，“我觉得你很不真诚。”
　　“没有。”宋羡乐为自己辩解，她认真看着魏连舟，像是轻吻时把脚都踮起来的样子，“谢谢你。”
　　魏连舟突然有些不自然，说了几句，把头也给移开了。

　　最后还是没吃成热饭，两人走了几步，找了家烧烤摊，拿着烤串随处找了块地，就坐了下来。

　　魏连舟和她聊天：“怎么和唐琪琪打架了？”
　　他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极了，当时冯哲惊慌失措地拉住他，让他快去救人，他以为被打的会是宋羡乐，结果挤进去一看，人家生龙活虎好着呢，倒是唐琪琪的眼泪都蹦出来了。

　　“你不知道吗？”宋羡乐咬了口肉，气氛一轻松，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唐琪琪喜欢你。”
　　“我知道，不过还想问清楚。”他轻点了头，突然又重重踩了下地，心里也郁闷：“她很烦的，烦死了。”

　　“还会打人。”宋羡乐应和她，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了，闭紧了自己的嘴，去看魏连舟的脸色。
　　“我？”魏连舟去擦自己的脸，一边擦一边问，“有东西沾着？”
　　“没有没有。”宋羡乐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她把吃完的小竹签装进袋子里，整整齐齐放在一旁，“你喜欢唐琪琪吗？”

　　魏连舟虽然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不过老实告诉她，“不喜欢。”
　　他不仅不喜欢，还嫌弃，这很难跟宋羡乐解释，他把话顿了顿，之后又说：“烦。”
　　宋羡乐像得了什么首肯的话，终于放开了胆子：“是不喜欢她，很会打人，骂人的话也难听。”

　　她这时才去摸自己的口袋，把断掉的项链握在手心里，这样慢慢地描着它的轮廓，声音低了下去：“把我的项链也弄断了。”
　　宋羡乐的妈妈自杀前，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快没了，这项链是她最后省下来，唯一留给宋羡乐的。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唐琪琪是说对了，几张票子就能买一根。
　　但对宋羡乐来说，就算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来交换它，她也不愿意把它卖出去，它比宝石还要璀璨，比糖还要甜，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是宋羡乐的一整个世界，是宋阳打她的时候，她唯一能够抓住的光亮。

　　宋羡乐突然就笑不起来了，她也不愿意再提：“算了，就当我倒霉吧。”

　　她起身的时候，魏连舟把她拉住了。
　　宋羡乐回头看他，魏连舟仰头望着她，风把他的头发吹起了一些，像有只手描着他的轮廓，吻过他的眉眼和唇角。

　　“项链很重要吧。”魏连舟把她重新拉回来，“你坐下来。”
　　“我妈妈送的。”宋羡乐告诉他，“我妈妈已经不在了，这是她送我的东西。”
　　“嗯。”魏连舟把眉拧实了，拽着宋羡乐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他骂了一句，“唐琪琪这次太他妈过分了。”

　　他连脏词都飘了出来，袖口挽在臂弯处，胸口起伏得厉害，倒是脸上还算是平静，他这样过激的反应，反而让宋羡乐有些不知所措。
　　“不关你的事。”宋羡乐只好劝他，“没怪你。”

　　魏连舟停了有几秒，才告诉她：“唐琪琪性格不好，估计老师会找你家长。”
　　“他不肯来的。”宋羡乐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她索性也不瞒着魏连舟，“我爸不管我的。”

　　她干脆一股脑都说了，魏连舟让她觉得舒服和亲近：“所以我才出来打工，抱歉骗了你们，但是真的缺钱。”

　　“嗯。”魏连舟看着她不说话，很久之后才发出一声，他把宋羡乐的衣服给放开了，撑着地起来，又把她的垃圾也带走了，把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
　　“先回去吧，这边风大。”他和宋羡乐往回走，“要叫家长的时候叫我，我帮你。”

　　宋羡乐以为这是一句客套话，魏连舟哪里帮的上她，所以等班主任过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没去找魏连舟。
　　秦老师吓坏了，围着宋羡乐一直转，转的时候还叹着气，一副灾祸临头的模样。

　　宋羡乐最后也没忍住：“秦老师，到底怎么了。”
　　“唐琪琪的家长快来了，说被打得厉害，你爸他来不来？”秦适是知道宋羡乐家里的情况，当初他去家访的时候没提前告知，寻了地址就跑过去，结果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从此跟宋羡乐说话，他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坏了这个好孩子。

　　“我爸他不过来。”宋羡乐挺直了背，“老师，她莫名其妙过来打我，还把我妈的项链给扯断了，我还手，没错吧。”
　　“是没错，当然没错。”秦适知道唐琪琪的事，他看了眼门外，把声音也给压低了，“他们家长难对付。”

　　他教给宋羡乐：“等会儿老师也在旁边，你就好好道歉，倒完歉就没事了。”

　　“嗯，谢谢秦老师。”宋羡乐也看门外，那边已经挤了一群学生，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走廊一下热闹了许多。
　　后来她看到魏连舟也过来了，他站在人群最外边，最高，眼神也是最亮的。

　　宋羡乐暗暗冲他扯了下嘴角，之后就把头给移开了。

　　唐琪琪的父母很快就过来了，男人还好些，一身西装革履，气质也温润，对上宋羡乐的时候，微微点了下头。
　　她的母亲一口红唇，挎着包扭着步，把头发都挽了起来，吊着她的眉和眼，看宋羡乐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仇人，从鼻子里开始哼声。

　　宋羡乐接到秦适的暗示，不甘不愿，但还是把头低了下去：“对不起。”
　　这声歉后，女人的情绪便开始爆发，唐琪琪也站在一边，恶恶地盯着宋羡乐，似要在她身上挖出几个血窟窿来。

　　房门没关，所有的学生都涌在外面，秦适本来想去关门，但贵妇人咳了一声，轻飘飘的眼神投过去，谁也不敢再动了。
　　他们难缠极了，既不说话也不动，眼神却还是斜着的，宋羡乐开始时低着肩，后来被他们看着，慢慢又挺直了背。

　　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所以就问他们：“请问还有事情吗，我爸爸他没时间过来。”
　　唐母嗤笑了一声：“没敢叫你爸吧。”
　　她看起来素养不高，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声音就高了：“爸爸是赌徒，妈妈自杀不在了，没人管吧，野孩子一个。”

　　唐父也听不下去了，过去拉她，边拉边劝着：“你说这种话干什么？”
　　“我说什么了！”唐母音一高，外面的唏嘘声更响，“都是她同学自己说的。”
　　她去看唐琪琪：“你说是谁来着？”
　　“赵真。”唐琪琪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翘着唇讽刺宋羡乐，“赵真还说你妈妈是......”

　　她说话的时候洋洋得意，被推倒的时候才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唐母也在尖叫，她尖叫完了就开始骂宋羡乐，什么难听的词汇都从她那张精致的嘴里冒了出来。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宋羡乐的眼神径直越过唐母，全落在了唐琪琪身上，她开始时眉眼低垂，处于劣势，虽然这会儿依旧处于劣势，但气势上却压过了他们。

　　她把背挺直，把头扬了起来，音线虽然平稳，但她却处于一种奔溃的边缘：“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重复第二遍的时候，办公室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走廊也静了。

　　宋羡乐往外看过去，又看到了魏连舟。
　　他把领口给开了，把袖口挽在了臂弯上，旁边站着他的朋友，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同情她，有人笑话她，但只有魏连舟拧着他的眉毛，不仅拧着他的眉毛，还把唇角垂了下来。
　　望过去又生气又严肃，和周围格格不入。

　　宋羡乐快要逾越那条好脾气的界限时，魏连舟走进了办公室，他顺手把房门也关了，看上去漫不经心的。
　　“唐叔叔，唐阿姨。”他一个个叫过去，叫到唐琪琪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下去，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唐琪琪。”
　　秦老师把额角的汗抹去，偷偷呼了口气。

　　“唐叔叔。”魏连舟专挑一个理智的人说话，“宋羡乐是行舟的老师，所以我们平时在学校有点交流，但也只是交流行舟的学习情况。”
　　他告密告得隐秘，三两句就把事情给悄悄说明白了：“我没想到琪琪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魏连舟把宋羡乐拉在身后，他长得很高，宋羡乐被他严严实实地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就好像是一块没有纷争的圣地，宋羡乐远远望过去的时候，仿佛看到当初拉着她走过雪地的母亲。
　　然后用好听的声音告诉她：“乐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别怕，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