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亮吹上了天》阿月混子

5、第五章

　　宋羡乐将头埋在胳膊间，其实魏连舟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她有一头微卷的长发，魏连舟多看几眼，心里便有了谱。
　　赵真想要递给他一根烟，但魏连舟将他的手推开了。

　　“我不是一直不抽烟吗？”他把眉毛都皱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不过依旧看着宋羡乐，显得好奇极了，又重复问他，“你女朋友？”
　　赵真把手收回去，他自己慢慢吐了一口烟，都往宋羡乐头上扑去，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嗯。”

　　魏连舟把头给点了，像是恭喜赵真的语气：“挺好的。”
　　他假装看了眼宋羡乐的全身，不知道是真夸还是假夸：“身材挺好的，不过怎么不露脸？”

　　赵真把烟头用力摁在桌面上，他弹掉手指上残留的烟灰，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沾了一身流里流气的味道，他和魏连舟是明显不同的，魏连舟就算再纨绔，那也是背后有钱在撑腰，更不会学会这样社会的举动。
　　“骗你的，真相信啊。”他用拳轻砸了魏连舟的胸口，很多男孩子都会这样做，“我邻居的女儿，刚好碰到她，所以请她吃了顿饭，还有，她比较害羞。”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把和宋羡乐的关系撇得干净，但魏连舟却觉得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这个趴在桌上的女孩。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跟赵真抢宋羡乐，那么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和后来的家伙拼尽命。

　　不过这已经不在魏连舟的考虑之内，他之后再没看过宋羡乐，和赵真又聊了几句，面就做好了。

　　“走了。”赵真踢了宋羡乐一脚，力道不轻也不重，但他确实已经有些不高兴，“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
　　宋羡乐被他踢得有些疼，一拐一扭地跳起来，面前的拉面早就涨满了整只碗，她有些吃不下东西，便和赵真一起回了家。

　　宋羡乐心里计较着说谎的事情，这几天的上课都有些魂不守舍。魏连舟就在他们隔壁班，他一出现在走廊上，半班的女孩子都会找着借口涌过去偷看他。
　　动静一大，加之过分在意，宋羡乐已经能够精准地掌握魏连舟出现的时间段，往往这时候，她就开始盖着衣服趴在桌子上睡觉。

　　她把自己藏在人群里，埋在一堆衣服下，觉得魏连舟应该真的就看不到她了。

　　“哎，乐乐。”陆富西凑过来，掀开宋羡乐的校服外套，自己跟着钻了进去，“我总觉得魏连舟一直在往我们这个地方看。”
　　宋羡乐的冷汗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不可能吧，他又不认识我们。”
　　她把话说给自己听：“他怎么可能会在意我们，你一定是想多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陆富西点了点她的脑袋，她和宋羡乐是同桌，从初中到高中，一坐就坐到了第五年。
　　“乐乐啊。”她和宋羡乐一起趴在小天地里，两个脑袋挤在一起，她叫完名字后就开始沉默，呼吸里都是倦意。
　　宋羡乐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你怎么了？”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明白了，能让陆富西心情一瞬间暗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两个字了。
　　赵真。

　　就好像赵真喜欢欺负宋羡乐一样，陆富西喜欢赵真，有几年了吧，从初二，或者是从忙碌紧张的初三，到如今刚开始的高三，这样整整三四年的时间。
　　赵真是陆富西唯一喜欢过的，也是一直喜欢着的人，可宋羡乐觉得赵真是个糟糕到了骨子里的人，一身扎人的刺，疯起来的时候，会把人给疼哭了。

　　所以她觉得陆富西勇敢极了，宋羡乐曾经帮着她告白过，被拒绝了不少次，后来也劝过她，但她就跟只螃蟹一样，钳住人了，就不肯松手。

　　“你说吧，我听着。”宋羡乐拍她的肩膀。
　　陆富西将头埋在手臂里，所以声音一直很闷，听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般：“上次你来摊上吃面，我爸说看到你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那个男孩子一直在抽烟。”
　　她突然激动起来：“赵真他是不是学会抽烟了，那个人是赵真是不是？”
　　宋羡乐也不想瞒着她：“嗯，是赵真。”

　　她以为陆富西会像以前一样笑一笑，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赵真从高一开始学坏，和外面的人厮混，会喝酒会打架，如今又学会了抽烟。
　　前几次陆富西都会愁眉苦脸地发呆，后面慢慢地就伤不动她了，不过这次她又小声地哭了。
　　宋羡乐没办法，慢慢拍着她的背。

　　魏连舟把视线收回来，他现在喜欢在二班门口瞎晃悠，逢人就笑起来，显得心情极好。
　　很少有人知道，他总在望着谁，除了那群狐朋狗友，他们被严厉禁止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宋羡乐，在赵真面前更不行。

　　不过他突然觉得宋羡乐很有趣，大约是上次路过她们班，看见了一个用校服将自己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要不是几缕头发没包实，他可真要认不出来她是谁了。
　　兴趣就在那一瞬间被点燃，刚开始是团小火花，后来遇到了助燃物，就逐渐烧得有些大了，没控制住，差点把魏连舟的衣服都要烧没了。

　　魏连舟有了些小孩子的心性，他越是知道宋羡乐在躲着他，便越是想要逗弄她。

　　这天他在办公室里交东西，隔壁桌的班主任突然唉声叹气地和另一旁的老师聊天。
　　他等着老师拿签名，所以暂时赖着不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耳朵便竖了起来。
　　老师也在烦恼：“我们班的羡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下课就趴着睡觉，以前都是在看书的。”

　　魏连舟在心里开始说话，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在躲着我呗。”
　　他把姿势摆正，抖着的腿也收了起来，继续认真听。

　　“是不是生病了？”魏连舟的班主任也插了进来，她是宋羡乐的历史老师，对这个安安静静的好学生喜欢的很，“她最近上课的状态还是不错的。”
　　“要不把她叫来问问？”

　　魏连舟拿好他要的文件，快关门的时候忽然又折了回来，看着这群还在苦恼讨论的老师：“秦老师，我帮你叫她吧，宋羡乐是吧？”
　　秦适是宋羡乐的班主任，此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愣了好久，本来也没打算真叫，被魏连舟这么一搅和，只剩下点头的份。
　　“好，好的。”他看了一眼别的老师，又补上了一句，“那就谢谢魏同学了。”

　　魏连舟夹着文件出去的样子一本正经，一走上走廊，走路的姿势就开始飘飘然，要是没人的时候，他大约还会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他走到二班门口，像班主任一样敲了敲房门，假意没看宋羡乐，而是颇有礼貌地问这班同学：“宋羡乐是哪一个？”

　　宋羡乐手上的笔一抖，在干净的作业本上划了长长一条痕，因为力道大，连纸张都被戳破了一口子。

　　她的笔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桌角，最后又回到了她脚边。

　　宋羡乐在全班的注视下，慢慢用手挡住脸，她突然趴在了桌子上，任凭陆富西怎么摇着她，她都不肯起来露个脸。
　　这时冷汗跟井喷般涌了上来，宋羡乐觉得像是有针刺着她的后背，头发也要被这些目光看着烧起来了。
　　“宋羡乐是这个。”

　　魏连舟终于假装找到了她，明明他只要在门口喊一嗓子就行了，但他现在太尽职了，慢慢走到了宋羡乐那一桌，插着裤兜不知道在绕什么圈。
　　最后他才敲了敲宋羡乐的桌面，骨关节哒哒的，每响一声，宋羡乐的身体就抖一下。
　　“你班主任找你，让你现在就去。”魏连舟把话讲明白了。

　　“嗯，谢谢。”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乎就要听不清楚。
　　魏连舟又装模作样地看了她几眼，好似没发现什么，轻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地拍了拍她，最后就走了。

　　宋羡乐涨红了她的脸，这种感觉太恐慌了，就好像是定时炸弹突然爆炸，把她炸的半死不活，还能说话，就是动不了。
　　最后还是陆富西把她摇了起来。
　　“班主任找你。”陆富西的脸色有些怪，又把声音压低了，“刚才那个是魏连舟。”

　　“我知道。”宋羡乐把桌面收拾干净，一起身，发现大半班的同学都在看着她，她迈了几步，他们的目光也紧跟着移动。
　　她把步子迈得更快，出班级的时候，用帽子挡住了脸。

　　魏连舟靠着走廊栏杆，看到娇小的女孩背对着他，走进了办公室。他把衣服给理了，理完之后看到赵真也在望着他，眼神意味不明。
　　魏连舟冲他摊开手，又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赵真最后把头也给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