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小》憬禾

3、第三章

　　程毅是林小小长这么大见到的第一个那么不爱说话的小孩。

　　她甚至都以为他是不是在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比别的小孩子少生了一个爱说话爱玩的部件。

　　在她的童年里，她见过的所有小孩几乎都是调皮又爱玩的。

　　比如她自己，她从小就特别调皮。

　　在她家那条街上，她的调皮是出了名的，人送外号“牛皮筋”，贪玩性子整条街无人能比。

　　在他们那一条街上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的。

　　在那个时候，好像玩就是小孩子的不学自通的天分。

　　林小小属于玩疯脱了的那种。

　　如果站近一点看她，可以看到她的额头有一道淡淡的疤。

　　那是她三岁的时候因为在家里疯跑，不小心撞倒了九齿耙倒在耙上缝了五针后留下的疤。

　　对于这个可怕的经历她已经不记得了，过程是通过奶奶和她家方圆百里的邻居七大姑八大嫂们口中得知的。

　　当然，还有林智。

　　但每次只要林小小问林智这个事情他都跟见了鬼一样。

　　她还记得第一次问林智这个小插曲的时候他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是这么“胡说八道”的：

　　“你跟个上了发条的疯子一样在屋子里狂跑，奶奶在后面追，你还咧着嘴觉得好玩。

　　堂屋里跑遍了还不够，脚一跨过门槛往工具房跑，腿短还跑那么快，奶奶都拽不住。她没跟你进去，在外头喊你出来，你还傻乎乎的笑。

　　奶奶在外面喊了一句，来抓小小啦！本想吓唬吓唬你的，接下来听到你一声尖叫和东西倒下来的声音。

　　我的妈呀，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了，你那倒下的声音跟头母猪从楼上掉下来狂嚎的声音一样，屋顶上的瓦都要抖三抖，吓得隔壁的鸡下到一半的蛋都不下了。”

　　林小小听完气得想打他，“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

　　林智撇嘴，“我还不能说真话了？”

　　林小小走近林智，踹了他一脚，“放屁真话！”

　　自从上了三年级之后，程毅加入了他们，林小小发现她捞到了个好处。

　　好处就是，可以抄程毅的数学作业！

　　当然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帮程毅打水，打几瓶水换数学作业，实在太划算了！这简直是捡了大便宜！

　　林小小每天屁颠屁颠地去打水，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程毅小同学一天到晚就一副不想理人的表情，但是人家长了副好看的皮囊啊！

　　因为这张脸，他得到了无数小女孩喜欢，很多慕名前来的小同学偷偷趁他不在往他的抽屉里塞小纸条，不过程毅每次看都懒得看就撕掉丢垃圾桶里了。

　　他的爱慕者大多都是以这种羞答答的形式来满足她们的爱慕之心。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呀，估计连写情书，都是学的电视机里的男女主角。

　　打破这种平静的是他最为胆大的一位“粉丝”。

　　此人就是隔壁班那个扎羊角辫穿花裙子的“班花”。

　　和其他爱慕者相比，这位“班花”同学就显得十分霸气了，她在小卖部买了十支棒棒糖，草莓味苹果味葡萄味应有尽有。

　　她还细心地把棒棒糖捆成了一束花
　　。她拿着糖，风风火火地亲自闯进了林小小她们教室，还被先进小队记到本子上扣了分。

　　她拿着糖，害羞地递给了程毅，“程毅同学，跟我交朋友吧，给你糖！”

　　林小小坐在程毅旁边，她兴奋得想跳到桌子上。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当面表白的场面，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电视机里都是这么演的，接下来程毅应该接过“班花”的棒棒糖，然后大声地说，“我愿意！”

　　林小小心里高兴得像在放烟花，她的手和哈喇子都想帮程毅把那十支棒棒糖给接下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毅，等着他回答，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怎么回事？

　　而她的同桌程毅同学，写字的手都没停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班花”，淡淡地说，“我不要，我讨厌吃糖。”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甲乙丙们发出了参差不齐的“哇！哇！哇！”

　　而“班花”同学，惊得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你，你太讨厌了！”说完气鼓鼓跑出去了！

　　林小小非常疑惑，不对噢！程毅为什么不答应“班花”？电视里不是这样演的呀！

　　缓过神来的林小小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不答应“班花”。

　　她转过头猛的就摇了摇程毅的肩膀，不爽地问他，“你干嘛不要啊，那可是十颗棒棒糖唉！”

　　程毅皱了皱眉头，把笔放到文具盒里合上，他把作业顺手丢到了林小小的桌子上，他悠悠地答，“我不爱吃糖。”

　　切！骗子！林小小撇了撇嘴。

　　刚才在一边看戏的陈晓宇也疯狂地跑过来挤开林小小凑过去问程毅，“真的假的？”

　　林小小用蛮力把陈晓宇推开，气呼呼说，“你快挤死我了！快起开呀！”

　　“谁让你那么胖！”陈晓宇笑嘻嘻地坐回了位置上。

　　因为“班花”事件，程毅成为了小学三年级里最拽的人。

　　他拽到不受十颗棒棒糖的诱惑！

　　他还趾高气扬的每天早上都有牛奶喝，并且几乎从来没见过他去小卖部买东西，他的抽屉里除了书也没有其他东西。

　　相比之下，林小小同学的抽屉就变得杂乱不堪，揉成团的废纸、没扔的糖纸、封面破破烂烂的课本。每次程毅看过眉头都要皱上天。

　　在“班花”事件过去之后几乎很少有小女生敢找程毅表白了，因为隔壁“班花”的惨痛教训传遍了整个三年级。

　　所以程毅有幸在小学的最后一学期过上了相对平静美好的时光。

　　在那个年代，可供小孩子娱乐的项目有很多，男孩子玩的弹弹珠、转陀螺、四驱车等等。

　　女孩子玩的跳皮筋、跳房子、丢沙包……

　　以上林小小全都玩过，她弹弹珠无敌第一，家里有一个玻璃罐，装了满满一罐的玻璃珠，都是她赢来的，这一度成为她向别人吹嘘的资本，她每次一提起那罐玻璃珠，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的。

　　后来谁也没想到，她那一整罐的玻璃珠，都输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程毅。

　　他本来不会玩这些东西，林小小为了向他显摆她的厉害就硬拉着程毅教会了他弹弹珠，还送了他几粒，让他跟她玩。

　　一开始她一脸得意的让程毅先弹，程毅同学非常淡定地用他手里那几粒林小小送给他的弹珠，不费吹灰之力赢了林小小手里攥着的五粒弹珠。

　　林小小看着手里的弹珠都输掉了，还倔强地说是程毅走运，接着回教室把整瓶玻璃珠都拿出来了，声称要杀程毅个片甲不留。

　　最后结果当然是，全输掉了。

　　陈晓宇还拿这个事情笑了林小小几天。

　　她气得两天没理程毅。

　　当然玻璃珠输掉了也没再赢回来，林小小开始想着从其他地方扳回一局。

　　于是林小小又开辟了一项新的游戏，就是，拍画片！

　　一张张画片像一副扑克牌一样，上面印着夸张又怪异的图案，她有半个抽屉从邻居家的小伙伴们手中赢来的画片，拍画片她从来就没输过！

　　嗬！

　　结果又是程毅全赢了。

　　林小小同学完败！

　　林小小失去了她半抽屉珍藏的画片。

　　她差点没当着全操场人的面放声大哭，好她在忍住了，面子要紧。

　　这回她一个星期没理程毅。

　　从此之后她发下一个毒誓，以后绝不再跟程毅比赛，再比她就是小狗！

　　自古以来，学霸都是由各种奖状、老师表扬和优异成绩组成的，程毅毫不意外成了这一类人。学渣的组成是由各式各样的课外小说、上课就强忍不住的困意和看也看不懂的题目组成的，林小小也毫不例外列入了学渣这一行列。

　　这个世界太可恶了！制造出了那么多迷惑人心智的东西，比如说漫画书，在太好看了！没有人能拒绝它！漫画在班里的传阅普及程度达98％，除了那2％，变态的程毅和另一个排名永远输给程毅委屈位居第二的“何大博士”，这俩变态意志力太强了，漫画都诱惑不了他们，可谓小二班的巨大耻辱。

　　班里的第一本漫画是坐在林小小后面的李东东带来的《圣斗士星矢》，他说是他叔叔送他的生日礼物，宝贝得不得了，班上的人找他借他一概不借，林小小趴在他桌子上求了半天他都没松口，真的小气鬼，抠门到家。

　　陈晓宇也同样碰了壁，气得冲着他说，“你等着吧，我要买得更多，全班人都借就不借你！哼！”李东东抱着他的漫画书闷闷的憋着没说话。

　　过了两天的一个早上，陈晓宇背着个书包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经过李东东位置的时候还“哼哼”了两声。他走到自己座位，脱下书包悠悠的拉开拉链，林小小一直盯着他，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晓宇朝她招招手，“小林子，过来接驾。”

　　林小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发什么神经？”

　　陈晓宇拍拍书包，“哎呀你过来嘛，那么多废话干嘛？”

　　林小小满腹狐疑的走过去坐在他面前，见他慢悠悠把书包拉链拉开，看他不断抽出好几本书放在桌子上，她瞥了一眼封面，咦？这书怎么有点眼熟？她拿到手上看到封面上的五个大字《圣斗士星矢》发出了一句疑问“圣斗士星矢？！”

　　这一声把在班里在各做各事的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然后迅速走过来把陈晓宇围了起来。

　　女同学A两眼一亮:“哇！是《圣斗士星矢》唉！晓宇，你怎么买了那么多啊？可不可以借给我看啊？”

　　女同学B:“哎呀，晓宇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借给我们看的对不对！”

　　女同学C:“我先排队！我排第一个！”

　　女同学D:“我第二个！”

　　众人蜂拥而至，每个人的嘴叽叽喳喳的，坐在中间满面荣光的陈晓宇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他看着不远处尴尬坐在自己位置上满脸尴尬的李东东，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众妃嫔阿谀奉承的皇帝，大手一挥痛快把书都借出去了，他也同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