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小》憬禾

1、第一章

　　序章（本故事纯属虚构）

　　林小小在某一次回到老家，因为没有钥匙开门懊恼的坐在门前，突然想起来，好像也是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在同一个位置，她也是静静的坐在门槛上，后背挨着的是那扇紧闭的大门。

　　因为奶奶还没有回家，林小小也没有钥匙开门。

　　她把包放在一边，头枕着大门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假装梦回到了小时候。突然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真的变回了那年同样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小女孩。

　　那一年她读三年级，个子很小，小到她够不到大门上的门把，所以奶奶没有给她备用的钥匙。

　　她一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一边拍打在她小腿和耳边边飞来飞去嗡嗡叫个不停的蚊子。

　　在等待中林小小无数次脚底垫着砖块试着去推门上的那个笨重的木块门把。

　　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是不是她第一次推的时候推错了方向，是不是因为太急了把左边当成了右边，或者是把右边当成了左边？

　　她推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愣愣的站着。

　　旁边大伯家的灯光从门口漏出来印在地面上和墙上，那道光就像是一座岛，除了那道光照到的区域，其他陷入黑暗之中的地方都像是翻涌不停的海水，而林小小，就像只在海水中扑腾的脏兮兮的小猫。

　　她听到了电视机的声音，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一条街家家户户都有从窗口或从门里透出来的光亮。

　　唯独她这里。

　　想到这里，林小小恍惚中她突然哼了两句她小时候在堂哥林智那里听到的歌，“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真的不怎么好听……莫名其妙就唱了出来，林小小也很苦恼。

　　林小小叹了口气，不懂为什么林智那么喜欢听这些歌，还把那些卡带像宝贝一样和女孩子送给他的情书一起藏在抽屉的深处并且上了锁。

　　林小小经常能从林智那里搜罗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房间里有很多很多盒方方块块的东西，盒子里有两卷闪亮亮的“毛线”。

　　有一次趁林智不在林小小和胖胖两个人把盒子里的“毛线”扯出来好几盒，抓着闪亮亮的毛线到处跑。

　　后来林智回来后抓着她们俩一顿猛抽，从那以后林小小都不敢再乱抽那些“毛线”了。

　　因为林智告诉她，那些一盒盒的“毛线”叫卡带。

　　好听的歌都藏在里面。

　　胖胖墩是林小小的堂姐也就是林智的姐姐生的女儿。

　　从小就在外婆家这边长大。

　　林小小比胖胖墩大两岁，所以从严格上来说胖胖是得管叫林小小表姐的，但是胖胖墩从来也没有对林小小叫过表姐，林小小也从没跟胖胖墩叫过表妹。

　　胖胖墩从小就很喜欢跟着林小小玩，在没上小学前，她们俩过着相当自由和潇洒的一段生活。

　　林小小的爸妈常年在外地工作，她从小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所以那身又疯又野的性格是被放养式的生活给“教育”出来的。

　　林小小的奶奶是个没文化的人，小学都没上过，但林小小的爷爷是个大有文化的人，很有学问。

　　但很可惜在林小小两岁那年得了病去世了。

　　林小小对她爷爷几乎没什么印象。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太小，所以她对爷爷的了解，最多可能也就是个有文化的人，然后写字很好看，仅仅如此了。

　　爷爷走后留下了一柜子林小小看不懂的书和字画，一直到现在家里的墙上还挂着他爷爷写的字。

　　林小小的奶奶特别迷信，喜欢去庙会。

　　每逢初一十五就在家门口摆张高凳子，上面放着搪瓷碗里用水煮过的猪肉还有饼干和水果用来拜大仙。

　　虽然林小小不知道奶奶拜的是哪位大仙，但是奶奶每次叫她一起拜的时候她都是很乐意的。

　　甚至心底里美滋滋的感谢这位大仙。

　　因为每次拜完，高凳子上的饼干和水果奶奶都会给林小小分一些，林小小很高兴奶奶能一直坚持拜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大仙。

　　林智比林小小大十一岁，是大伯老来得子。

　　大伯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胖胖墩是二姐生的女儿。

　　大姐嫁到了很远的省市，很少会回家，二姐嫁的很近所以从小胖胖墩一直在外婆家生活，后来习惯了之后死活都不肯回去了。

　　这一年。

　　林智上高二了。

　　每个星期才会回一次家。

　　而林小小和胖胖墩已经六岁了，没有去幼儿园，还是两个到处满街乱跑的疯丫头。

　　因为林小小的爸妈已经商量好等她七岁了就直接送她上学前班，所以对于林小小来说，这是她最后一年的自由时光了。

　　每周林智回来林小小都带着胖胖墩一起去缠着他让他带着她们玩。

　　也不是因为好玩。

　　主要是林智那里总有很多她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所以她总喜欢往林智那儿跑。

　　就比如最近林小小发现了林智桌子里最后一个抽屉里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玻璃瓶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鹤，看了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林小小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她从来没见过有那么多颜色的小纸鹤。

　　她跟在林智屁股后面求了半天，叫了半天哥林智都不肯给她。

　　最后还小心翼翼地放好然后把抽屉给锁上了。

　　假装恶狠狠地对林小小说:“林小小你不许趁我不在偷拿！不然我回来了把你屁股打烂。”

　　林小小求了半天没得逞，气得鼻子一横倒头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哼！小气鬼！不拿就不拿！”

　　直到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长大了的林小小才知道林智那时为什么死活都不肯把纸鹤送给她的原因。

　　那时候流行女孩子折千纸鹤送给喜欢的人，一般都是520、999、1314等这些数目，还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写进去一个个叠好，林智那时候收到的千纸鹤应该就是就是爱慕他的小女生送的。

　　林智跟林小小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斗嘴吵架的功力绝对远超亲兄妹。

　　虽然林小小比林智小十一岁，但是林智完全拿她没办法。

　　林智的爸妈又格外疼这个侄女，所以大多时候林智都得处处让着林小小这个小霸王。

　　时间过得飞快。

　　林小小还没做够那种能每天吃饱了就去玩耍的梦。

　　她就七岁了。

　　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她背着妈妈给她买的新书包，跟胖胖墩手拉手去上小学了。

　　林小小跟胖胖墩不同班，胖胖墩因此哭得拽着林小小的衣服半天都没撒开，最后还是老师连哄带骗拉开的。

　　分完班后老师给每个人排了座位。

　　林小小坐在第三组第二桌。

　　每个点到名字的人都陆陆续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林小小兴奋得把脑袋晃来晃去，眼神到处乱瞟。

　　突然的才反应过来每个人都是有同伴的。

　　只有她旁边的位子是空的。

　　她盯着空位子出了神，突然想跑出教室把胖胖墩给拉过来坐下。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了。林小小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小男孩，拎着一个小书包，也不说话。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立刻迎了过去，试探性地问:“是程毅同学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就坐那个位置吧。”老师指的是林小小旁边的这个空位。

　　程毅拎着书包慢慢的走过来，坐下。

　　林小小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情，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旁边这个叫程毅的人，他的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跟她家里的芭比娃娃的眼睫毛一样乌黑又长。

　　心里还在想“呀这个人的睫毛真好玩呀，真想摸一摸。”被她一直盯着的人突然就转过头来说“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林小小吓了一跳，回道:“我没有啊！”程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转过头去了。

　　林小小觉得她自己刚才好像有点不礼貌，于是主动拍了拍程毅的的肩膀并郑重介绍了自己:“你好啊，我叫林小小，你叫什么啊，以后我们就是小伙伴了！”

　　程毅蹙了一下眉，低头把书包塞到书肚里。

　　闷闷的回了一句“程毅”。

　　林小小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眼力见，兴奋得抓住程毅的肩膀猛的一阵摇，完全没意识到她身边这个小男孩脸突然一下就变得不耐烦了，所以当她的手被他用力的打掉的时候她被惊到了。

　　脱口而出一句“啊呀你干嘛啊，打得我疼死了！”

　　林小小这一声洪亮的抱怨瞬间引得班里的小朋友们好奇的目光直射过来，而程毅看都没看一眼她。

　　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不要碰我的肩膀，我很不喜欢。”

　　林小小觉得很没面子。

　　哪有这样的人啊不就碰一下嘛，又不是拿大刀切你一块肉。她气鼓鼓的转过头“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满。

　　放学的时候胖胖墩过来找她一起回家，她似乎已经忘了早上她那副因为不能跟林小小同班而哭花脸的样子了。

　　还兴致盎然地说她们班的事情。

　　“小小我跟你说哦，我同桌有个特别漂亮的铅笔盒，还有……”

　　胖胖墩开心得手都加入了她难以抑制的兴奋里。夕阳把她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胖胖墩边说边挥动的双手像极了刚开始学习飞翔的小雏鸟。

　　林小小郁闷得不想说话，看着胖胖墩的影子思绪漫天游荡。

　　那一晚上林小小真的做梦梦到了胖胖墩变成了一只鸟。

　　她变成了只胖小鸟。
　　在鸟窝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林小小也是一只鸟。

　　梦里的林小小变成了一只闷闷的小鸟，耷拉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神奇的是，她居然也梦到了程毅，程毅在她的梦里变成鸟妈妈，冷冰冰的鸟妈妈。站在鸟窝边沿一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本来耷拉着脑袋的她气呼呼的刚想说话，梦就醒了。

　　林小小觉得程毅太没趣了，上课的时候一本正经的，下课还是一本正经的，也从来不跟她聊聊最近大家关注的动画片的内容，桌子还整整齐齐的，课本连一点儿皱都没有。

　　而林小小同学，一下课就往外跑，乐得都要扑到操场里打滚了，她的课本也被她胡乱塞弄得皱皱巴巴。

　　高冷同桌程毅不理她，很快她就在班里找到了两个小伙伴。

　　一个坐在跟她相隔一条走廊的陈雪，另一个是陈雪的同桌，吊儿郎当的陈晓宇。

　　两个人都姓陈，还没认识他们那会儿林小小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是兄妹，后来陈晓宇还还戏谑“你看你看，我姓陈，陈雪也姓陈，你名字里有小，我名字里也有晓，缘分天注定哦。”

　　林小小作呕吐状，“你真不要脸皮！”

　　陈雪对陈晓宇翻个白眼，“狗屁的缘分！”

　　自从结交了他们两个朋友，林小小对学校产生了无限的期待。

　　很快半个学期过去了，林小小又挖掘了她的一个新的身份:学渣。

　　当然了，陪她一起的还有陈雪和陈晓宇。

　　老师逮着他们三个人到办公室一顿教育，他们三个低着头，手背到后面，像犯了错的孩子。

　　林小小站得腿都麻了，但老师像是要把这辈子没说的话都要说出来一样，林小小不时地抬头看老师那张不停张合的嘴，觉得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