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四月天》齐鹤北

3、闲乐01 gl

　　“我想和你谈谈。”

　　柏闲乐抬手把额前的发丝抓向后，垂下的黑色耳环随着动作摇晃了下。她方才的笑意收敛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是年岁已久的缸里平静的水面和内里的污泥。
　　她舒出口气，拎起啤酒灌了一口，抬头望向城市里的点点灯光。那些光落在她眼底，像是永不熄灭的星光。
　　陈泠一时间晃了神，她好像透过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女人看到她连素颜霜都不抹的脸，和她几个熬夜几个通宵留下的黑眼圈。
　　陈泠没有说话，她也学着柏闲乐提起酒喝了口，辣味直冲喉间让她有点难受。她偏过头咳了一声，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咳出来了。柏闲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你不喜欢就不要喝了。”柏闲乐坐在边上，头也不转的说了一句。她垂下眼，看着阳台上悄然而至的月光，目光温柔，又好像被黑夜带上了点漠然。
　　“总是要尝试别的。”
　　她这时候才看了眼陈泠，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也看见她身上穿了很久起球的毛衣。她忽然有点冷，有点后悔自己在这种天气就穿了件衬衫和薄外套。她缩了缩肩，装作自然的问:“今年也是一样吗？”
　　“嗯。”
　　“我们在一起已经十来年了。”
　　柏闲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性上来，她其实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只是不能接受而已。陈泠十来年年没有和父母透露过一句她们俩的事情，她有点受不了了。
　　很累。当年柏闲乐出柜的时候是瞒着陈泠的，一个人抗完了才回来见她，她那时候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抱住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不爱陈泠了。陈泠好像也不爱她了。
　　柏闲乐现在还觉得自己就因为那一个抱哭的死去活来很丢脸。
　　“我在考虑我们俩之间事情。”
　　上下嘴唇轻轻触碰一下，舌尖在口腔里翻转几圈，这句话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了。柏闲乐一直觉得很难，但可能是今夜的月色柔和的像是可以原谅她所有过错，也可能是因为陈泠从身后拿出毯子给她盖上的时候太过温柔，她就安静的注视着陈泠，然后脱口而出。
　　“……我知道。”陈泠说。

　　02

　　十来年前，秋天的风还没有那么刺骨，柏闲乐还是个素面朝天不会化妆也不会喝酒的姑娘，而陈泠，也还是个没在世俗红尘里走一遭的孩子。
　　那时候的秋风吹过来是悠悠的，操场两边，树上的叶子泛了黄，到了运动会那个季节的时候，风里会裹挟着一股桂花香。
　　柏闲乐扯了扯身上有点宽大的校服外套。她里面穿了件黑色卫衣，脚上是前几天到的新布鞋。她摆好了起跑的姿势，捕捉到在耳边炸开的枪声，腿一蹬就冲了出去，不负众望的把一百米冠军拿到手里。
　　她有点得意洋洋地冲外面招招手，眼尖地捕捉到了陈泠，于是晃晃悠悠的找了边上的同学，看了看时间表就摆摆手要出操场。
　　那个女生扬声问她:“闲乐，你去哪啊？你不还有比赛吗！”
　　“比赛在下午，我上厕所！”柏闲乐头也不回。

　　十几年前的柏闲乐还能一口气跑二十多圈然后扑住站在终点的陈泠，而十几年后的柏闲乐上个六楼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天天趴在陈泠怀里撒娇。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改变学校的地址，改变人的外貌，改变喜好和习惯，改变心，改变你。

　　03

　　柏闲乐堂而皇之地借着上厕所这个借口，噔噔噔三两下上了楼。她推开教室的门，预料之内的看见了陈泠。
　　她关门之前探头左右看了看，确认了下那一帮子同学都在下边才合上门，姿态和神情活像个小偷。陈泠忍不住有些想发笑，一只手倚在桌子上，蹭到了写完一半的试卷。
　　她看着柏闲乐不说话时，总是这样的一副神态，嘴角微微弯起，笑意融融地化在脸上。她背光坐着，窗户大开着，暗色的窗帘轻轻摆动，跳跃进屋里的阳光为她镀了圈安适和温柔。
　　柏闲乐隐约觉得鼻子有点痒，她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香。
　　秋风，阳光，桂花香，漂浮的尘埃，与她。
　　那是很不可言说的，好像精灵来到身边时的场景。没有绚丽的光彩从天而降，没有好心的女巫送来南瓜马车，精灵微微一笑，在空中洒满了星星点点的金色颗粒，摸不着，看不见，唯有尘埃受了影响，反射出和从前全然不同的光芒来。
　　柏闲乐在心里这样微妙的悬了一下的时候，走上前，走近陈泠，和她的姑娘接了一个吻。
　　那时候的太阳也是和暖的，不论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