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旅游指南》席印儿

17、摊牌问题

　　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白天。韩盛晃了一阵神，韩智略带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而玄君陌缺一反往常的十分平静的坐在床边，手中拿着韩盛昨晚掉下楼的扇子。

　　韩智见他睁眼，松了一口气，旋即抬手呼了上去，气道：“韩盛你有病吧！好好的吃什么息神丹！要不是你陌哥哥觉得不对劲，你这是要睡死的！”

　　韩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我睡不着。”

　　韩智觉得他更不可理喻了，素日里韩盛一睡便能睡上一天，现在却说睡不着？！韩智脸上写满了“说谎”二字。

　　韩智还要说什么，玄君陌忙道：“韩智，我来吧。”

　　韩智微皱了一下眉，道：“好吧。”

　　韩盛撑起身子，低声道：“师尊……你能不能先出去？”

　　“哈？”韩智笑了一声，道：“怎么？跟你陌哥哥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折磨我是吗？”

　　韩盛：“……”

　　玄君陌：“……”

　　见二人都不说话，韩智只好妥协道：“好好，你们说。我走，正好白仙尊找我有事。”

　　韩智刚出了门，韩盛便把玄君陌手中的扇子抢了过来，放在了身后。

　　玄君陌伸手想揉韩盛的头，却被韩盛扇开。

　　“盛儿……”

　　韩盛从小到大都从未如此抵触过玄君陌，虽然韩智老是欺负他，但韩盛心里一直把玄君陌和自家师尊当做亲人，可如今，和韩盛最亲的玄君陌居然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一想到这，韩盛的眼睛里便涌出了委屈的泪水。

　　韩盛哼哼唧唧的道：“为什么？为什么！师尊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却比不上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外人！”

　　玄君陌没料到韩盛会哭，顿了半晌，道：“我知道。可是我和你师尊，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韩盛使劲摇着头，道：“我不懂！明明你就应该和师尊在一起的！都是因为那个小黑！我讨厌他！我要让师尊杀了他！”

　　闻言，玄君陌厉声道：“韩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陌哥哥在凶他！一向只凶他师尊的陌哥哥在凶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韩盛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打湿了一小片的被子。

　　玄君陌见状，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再哭眼睛会瞎的。你听我说，我没有要抛弃你们的意思。你看着我，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着，我和你师尊，不过是下属和主子的关系，虽然他没有让我做灵印，他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我们两个不能强拼在一起。韩盛，我现在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你可以不祝福我，我不强求。”

　　“陌哥哥……”韩盛眼角挂着泪珠，鼻子红红的，乍一看还像一个被欺负了的邻家小姑娘。

　　“韩盛，你还小，可能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你了解的。”

　　韩盛摇着头，拒绝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只想要陌哥哥和师尊一直陪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说着跳下了床，往门口奔去。

　　韩智刚拉开门，韩盛便一头栽进了韩智怀中。

　　韩智没有防备，被撞的一个趔趄，伸手抓住了门框，稳了身形。刚玩生气，却听见韩盛吸了一下鼻子，韩智伸出食指勾起韩盛的脸，稀奇道：“呦，哭了？怎么，你陌哥哥骂你了？嘿嘿，活该。”

　　韩盛委屈撇着嘴，忽然紧紧的抱着韩智不撒手。

　　韩智被韩盛突然的热情整蒙了，询问的看向如同身外人的玄君陌。而玄君陌根本没有接收韩智的视线，只皱着眉头看着韩盛。

　　韩智轻轻拍了拍韩盛的背，道：“我跟你说，刚才白仙尊找我，跟我说要跟我们一起走，我同意了。”

　　韩盛惊道：“什么？！”

　　玄君陌闻言也略吃惊的看着韩盛。

　　韩智苦笑道：“怎么了，这么大反应，早该猜到的吧。”

　　韩盛问道：“顺……顺路吗？”

　　韩智道：“要你瞎操心。赶紧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要走了。”

　　“啊……”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便上路了，完全是迎合着韩智的方向，韩盛表示一点都想不明白。

　　韩盛偷偷的看了眼跟在安白的小天鹅，越看越觉得他就是那晚躲在墙根的人。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走过去低声问道：“呐，那天晚上是你躲在墙根偷听的吧？”

　　小天鹅一脸淡漠，不理会韩盛。

　　韩盛继续道：“就是你吧！小脸惨白惨白的，吓死我了。”

　　小天鹅淡淡道：“抱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韩盛气道：“还装蒜，肯定是你！都怪你，害我把扇子掉到楼下了，要不是你陌哥哥也不会发现是我。”

　　那孩子闭口不言，安白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感情很好的样子，笑道：“这两个孩子，很合的来嘛。”

　　闻言，两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安白和韩智都笑了，韩盛揉了揉脑袋退到玄君陌身边，而玄君陌的休息力全在小黑身上，根本顾不得韩盛，韩盛只好窝着气跟到韩智身边。

　　韩智笑道：“又怎么了。”

　　韩盛鼓着脸，没好气道：“没怎么。师尊，我们去哪儿？”

　　韩智道：“凫丽山。”

　　韩智问道：“去那干什么？”

　　韩智道：“师尊带你打妖怪！”

　　韩盛撇了撇嘴，心道：我不想打妖怪，我只想打小黑。

　　凫丽山位于扬州和闽州的交界处，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废了好些时日才赶到。

　　一行人在凫丽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里找着客栈，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有点……寒酸啊……

　　几人进去立刻感觉让这家店蓬荜生辉了一样。

　　韩盛拽着韩智的袖子，道：“师尊，总感觉有点吓人啊。”

　　韩智阴险的笑了几声，阴沉道：“我不是你师尊，其实我是妖怪，来吃你的。”

　　韩盛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家师尊，道：“师尊，别闹了。”

　　韩智轻咳一声，道：“怕什么，你一个魔修还怕？”

　　韩盛想想也是，再说还有师尊在呢。

　　店里只有掌柜的和两个伙计，掌柜的面色和善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两个伙计脸上都挂着笑，可无论怎么看都有一丝奇怪。

　　韩盛要了六间房，由两个伙计带着众人回房间。

　　伙计领着韩盛走到房门前，替他开了门，脸上始终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百尘逸看着伙计的脸，其貌不扬，丢在人堆里马上就会找不到。那伙计看见韩盛盯着他，微微颔首，便走了。

　　韩盛一愣，喃喃道：“错觉吧……”

　　虽然整家店看上去有些破，但房间里却是干净整洁，韩盛暗自松了一口气，趴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韩盛！韩盛！”

　　“唔……”韩盛艰难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模糊的看见一只越来越近的手，还有一只手正捏着他的脸，强行把他的嘴捏开，下一秒便有一个微苦的小药丸被塞进了嘴里。韩盛猛地清醒了过来，把嘴里的药呸了出来。

　　韩智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没事，抬手打算呼上去。韩盛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手在半空停滞了一下，却没有落下来，韩智没好气的道：“起来吃饭！”

　　韩智眼睛一亮，道：“吃饭？！好好好！”近日辟谷辟的让韩盛基本都忘记了饱是个什么滋味。

　　韩智淡淡道：“不能多吃。”

　　韩智依然心情大好，有的吃就不错了。下床整了整衣服，跟着韩智下楼。

　　韩盛问道：“师尊，为什么这个镇上人那么少？”

　　韩智道：“离这不远的凫丽山上，有一只食人的妖怪，叫蠪侄。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住在这里。”

　　闻言，韩智突然想到了那个伙计，道：“师尊，店里有个伙计好像是个妖怪。”

　　韩智的脚步顿了一下，道：“嗯？”

　　韩盛继续道：“但我没有感觉到妖气，应该不害人吧。”

　　韩智淡淡道：“那便好。话说回来，你的鼻子越来越灵了啊。”

　　韩盛反驳道：“我是看出来的好吧，我又不是狗，怎么闻得出来！”

　　韩智笑了笑，没有回答。

　　次日，韩智便强行拉着韩盛去了凫丽山，安白见是个学习机会，便让自家徒弟一同跟去了。

　　韩盛打开扇子遮阳光，却被韩智一把抢走了，有理有据道：“娇滴滴的又不是女孩子，晒一下会死啊！”然后十分自然的抬手用扇子给自己遮阳光。

　　韩盛猛的一窜，把扇子打掉了，眼疾手快的弯腰拾起来就跑，根本不顾韩智在身后的怒骂。

　　确定看不见韩智和那孩子的身影了，韩盛才慢下来，晃晃悠悠的走着。今日天气有些炎热，韩盛打开扇子使劲扇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山脚下。韩盛抬头看着陡峭的山坡，心道：这便是师尊说的凫丽山？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等师尊来吧，要是那妖怪突然出现，我也……

　　刚想到此处，不远处的山坡上边传来一阵草木之声。韩盛心一提，环顾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尚未找到躲藏之处，声响发出的山坡上便滚下来一个东西。

　　韩盛定睛一看，好像是一只白狐。连忙跑了过去，那白狐血污，紧闭着眼睛，口中还在不停吐血。

　　韩盛拿扇子戳了戳白狐的身子，那白狐猛的睁开眼，吐出了一口血。韩盛被吓得一激灵，结巴道：“你你你，你你是妖，妖怪吧，你你，你叫，叫什么名字？”

　　那白狐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却没成功，又倒在地上。

　　韩盛稍微冷静了一下。道：“你别乱动，你伤的很重，我现在身上没有带东西，不过我有方法我可以救你，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白狐虚弱道：“元…霜……”

　　其实韩盛说救它不过随口瞎说，但那白狐竟然真的告诉了他名字，这下不救总觉得对不起他。韩盛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焦急的扇了两下扇子。忽的手下一顿，韩盛看向了自己手中扇子……

　　韩盛捡起一根树枝，简略粗糙的画了一个阵，把白狐和扇子放到阵心，道：“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个地方都是你的，要好好养伤。”

　　韩盛嘴中轻声念着咒，阵图边缘突然升起风，把扇子和白狐包了进去。待平息，白狐已经不见，只有扇子躺在地上，而扇骨上所多出来一只白玉狐狸，看上去质地温润，刻的栩栩如生。

　　“你在干什么？”韩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再次把韩盛吓得一激灵。

　　韩盛把扇子藏在身后，道：“师，师尊，我没干什么啊。”

　　韩智微微皱眉，道：“走了！”

　　“哦，哦。”韩盛跟在韩智身后，问道，“师尊，这便是凫丽山吧。”

　　“嗯。”

　　韩盛又问道：“师尊师尊，那蠪侄长什么样子？”

　　韩智略微思索，道：“嗯……状似狐狸，有九条尾巴……”

　　话还没说完，韩盛便激动道：“那不就是九尾狐嘛！”

　　“九个头……”

　　韩盛：“……”

　　韩盛停住步伐，脸色难看道：“师尊，我不想去了。”

　　韩智轻笑道：“怎么了？破坏你脆弱的小心灵了？”

　　韩盛略委屈道：“嗯……”

　　韩智无奈的摇摇头，道：“也罢，带着你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带着他去就行了。”

　　韩盛使劲的点着头，寻摸一片树荫坐下，冲他们挥挥手，道：“师尊慢走～”

　　韩智睨了他一眼，带着安白的徒弟走了。

　　韩盛坐在树下，把扇子拿到面前细看，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本来不想要这扇子的……唉…找个时间让陌哥哥……算了还是让师尊画幅图吧……

　　韩盛在树下看了一会蚂蚁上树，觉得无聊，又跑到另一处拾了几块箴石，然后又跑到树下乘凉。

　　而凫丽山上，魔力盛起，韩盛盯着发了一阵呆，又转而去捡了几块形状怪异的箴石。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韩智终于下来了，气息有些不稳，安白的那个徒弟跟在稍后方，仍旧是一脸淡漠，可那淡漠之中却又一丝愧疚。

　　韩盛扔掉手中的箴石，跑了过去，道：“师尊，你没事吧？”

　　韩智淡淡道：“没事，回去吧。”

　　韩盛又问道：“为什么这次这么久？”说完还偷偷的看了一眼小天鹅，见他脸上的愧疚又加深了，果然是因为他拖累了韩智，思及此韩盛心里总有点不开心，连同看向小天鹅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丝厌恶。

　　韩智看出了韩盛的小心思，抬手略不熟练的揉了揉韩盛的头，道：“这次比较难缠而已。”

　　韩智的手和韩盛的头，向来只有一个打，一个挨打的景象，鲜少有如此温柔的动作。韩盛如同吃了一颗糖一般，笑道：“那师尊打赢了吗？”

　　韩智白了他一眼，道：“打不赢我还能走下来吗！”

　　韩盛点点头，连他自己都要嫌弃自己刚才的问题了。

　　午后，三人回了客栈，韩智一回来便把自己关进房中。

　　韩盛在门口驻足良久，敲响了小天鹅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小天鹅见敲门的韩盛，微微一愣，道：“有何事？”

　　韩盛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气便不打一出来：“我师尊受伤了！一定是你拖累的！你到底干了什么！”

　　闻言，小天鹅面露难色，思索片刻，道：“抱歉。”

　　韩盛道：“跟我说抱歉有什么用，整天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中，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韩盛见他只是认真听着，总感觉打到了棉花上，终是说不下去了，只道了句：“真要道歉便等我师尊出来，自己跟他说！”撂下这话，韩盛便回房了。

　　最后小天鹅有没有道歉，韩盛已经忘了。回房后便被扇上的狐狸吸引了去，这点芝麻大点的事，睡一觉便忘了。

　　一行人由韩智和安白带领着，在外游山玩水了三年之久，有时在仙界，有时在魔界，偶尔还会路过魔宫。

　　韩盛自然每一天都很高兴，除了整天看见玄君陌和小黑明里暗里打情骂俏有点糟心，其他时间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不知为何，后来韩盛越看小天鹅越顺眼，而小天鹅依旧终日一副淡漠神情，只有看见小黑的时候才会微微松动，韩盛甚至见他笑过，可韩盛和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万年不变。

　　韩盛问过韩智好几次何时回魔宫，韩智每次都复杂的看一眼玄君陌，然后道：“再等等。”

　　等等就等等，反正韩盛乐得自在，回魔宫还要修炼，还不如在外游玩。

　　但，总得回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