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年代记事》崽崽雅

58、058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管你怎么问他这些秘密，他什么也不会说的秘密。

　　发现霄礼体质异于常人，王雪梅并没有去过多追问，她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日子还是和平常一般过着，她甚至回家后开玩笑的说，“我是医生，为了我医术的进步，我宣布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以后咱们家的人有啥大病小病的都必须让我治疗，我不在你们才能去找别的医生！”

　　“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去哪了？”

　　“妈妈也有自己的事业，你也会长大，爸爸妈妈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知道霄礼体质后，王雪梅回家后第一时间去试验了一下霄诺的体质，得到体质正常后才松了一口气，摸着霄诺稀稀拉拉不算太多的头发，脸上满是温柔的，“妈妈，希望你能够爱护自己，未来的日子里不要轻易让自己受伤，可以吗乖乖？”

　　王雪梅谨慎惯了，作为一个医生她毫不怀疑霄礼体质对医学事业有着极大的帮助，如果这件事情被国家知道不管霄礼贡献多大，霄家如何，霄礼都有可能被研究部门那些狂热的研究员们关起来人体试验，作为霄礼唯一的孩子他的女儿很可能也会遭受同样的对待，那是她永远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好的，妈妈，我答应你呀，我以后一定和爸爸好好学习打人技巧不让自己轻易受到伤害！”霄诺攥着小拳头，一本正经的说。

　　无良老爹，把自家孩子教坏了！

　　王雪梅不满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不断点头的霄礼，有一种想把对方打一顿的冲动，都怪他把自己可可爱爱的女儿养成了一朵霸王花！现在想纠正都难。

　　说来也怪，霄诺和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比和爸爸呆再一起的少，对王雪梅也非常亲近，可不管她怎么影响教导都比不上霄礼一个动作一句话来的有用。

　　有时候霄礼还经常和她炫耀，“乖乖果然是我上辈子的小情人，就是和她老爸亲，哈哈哈哈。”

　　每次看到父女俩狼狈为奸总能把王雪梅气得要死，还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呢，她家小棉袄把棉花都给别人了，留给她的就只有一个棉袄片子了，冷飕飕的。

　　不管夫妻俩教育孩子的方式如何，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变得一天比一天优秀，生活在鸡飞狗跳中渡过。

　　进入59年后天气炎热，久不下雨。

　　二三月里地里的粮食青黄不接，夏粮也早就被吃光了，秋粮是熬到新麦下来的，很突然的生产地食堂的粮食就这么断顿了，各个生产队的大队长跑到公社找公社领导要粮食，公社领导打开粮仓望着大家说：“库里就没有过多的储粮了，现在最多的就是畜生们吃的黑豆和糜子了，你们啊，回去吧。”

　　“实在不行，大食堂就散伙吧，让大家都在自家吃。”

　　就这样1959年中旬怀县火星第一人民公社终于承受不住社员胡吃海喝的负担，下令各个生产大队立即停办公社食堂，改为每年丰收季节后按照每家公分如何发放粮食，消息一经传出不少懒汉家庭傻了眼，不吃大食堂了他们还怎么明目张胆的偷懒。

　　公社食堂取消，地里粮食因为今年雨水不足涨势不加，社员们终于想起了庄稼的重要性，开始慌了。

　　“怎么办，去年粮食收成就不好，家里也没什么存粮，剩下这半年我们一家人要怎么过活啊！”

　　“幸好去年被压着收了地里的庄稼，否则......”否则今年就彻底干窝子了，他们非常庆幸最后没让粮食都烂在地里。

　　直到现在大家才明白村里老一辈人说的话：人不能忘本，庄稼汉离不开庄稼，浪费粮食是要遭天理，被惩罚的！

　　现在他们的惩罚到了，不管他们怎么求雨老天爷都不降雨了。

　　田地旱了，庄稼死了，他们的报应来了。

　　时间突然，人们又开始从胡吃海喝变成缩衣节食，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数着粮食粒子过活，胃被撑起来后，在突然吃稀得是非常难受的。

　　孩子们经常饿的哇哇大哭，为了点吃的在地上打滚求粮，可家里粮食就那么多，当家的老人们为了家里干活的劳力着想，只能委屈家里的孩子女人们，不管孩子们饿的如何难受，都坚决不多拿出哪怕一丝粮投喂。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含泪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照着屁股啪啪啪就几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怎么这么不懂事！”

　　“可是奶奶，我饿......”小孩子抱着咕咕直叫的小肚子，脸上带着泪水祈求着，他太饿了，以后他已经听话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华国有句老话，再穷不能穷父母、再苦不能苦媳妇、再坑不能坑兄弟、再饿不能饿孩子！

　　谁家孩子不是家里老人的心头宝，可今年大家手里粮食不多了，不能为了孩子饿着干活的劳动力啊，于是不少老人都会说：“忍忍，在忍忍，等秋粮下来咱们就有很多吃的了，孩子在等等，很快了，很快就到秋天了。”

　　大家勒紧裤腰带终于熬到了秋收季节，可今年的粮食收成实在太差了，和往年比起来缩水一大半，大家看着收上来的粮食愁红了眼，“这么点粮食，要让咱们大家怎么分啊！”

　　太少了，实在太少了。

　　粮食收上来还要缴税，看着一袋袋粮食被送到公社，不少社员心里开始不平衡了，辛辛苦苦一年的东西凭什么就要给那些城里人，他们也没粮食吃，正在饿肚子啊。

　　家里孩子老人日益精瘦，每天晚上饿的肚子直叫，用凉水充饥，现在看着粮食全都被拉走，在老实的人也有了想法，于是有人把目光放在了那些有粮的人家。

　　使得当地偷盗现象不断增多。

　　更可笑的是，一天晚上8147团竟然也招贼了。

　　多可笑，一个部队竟然招贼了。

　　熄灯号吹响不久，正在巡逻值班的士兵们听到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脚步凌乱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

　　正在门口值班的小杜，拿着光线并不稳定的老式虎头手电筒，不动声色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什么人？出来！”

　　自古以来民都怕官，现在当兵的地位很高，也是百姓们崇拜且害怕的对象，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的几个人听到喊声准备撤退时，就被几个手里拿着抢的兵包围了，他们吓得把手抱在头上，哆哆嗦嗦的说：“别...别开枪，俺俺俺俺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俺俺没啥意思，就是太饿了想来找点吃的......”

　　“把他们绑了，先关起来在说。”

　　夜闯部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被打死也只能怪你自己。家属闹，可以，给个疑似特务直接能把一家人抓起来。

　　霄礼得到这个消息时，直接给气笑了，真是条汉子，他倒是要看看是那些人这么有勇气。

　　夜闯部队的都是一些年轻气盛的汉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揭不开锅才来这边冒险的，霄礼看着被关起来的五六个人，霄礼十分暴躁的踢了一脚门槛，指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一副憨像的人说：“说说吧，你们怎么想的。”

　　“俺俺俺俺俺也不想的，只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俺媳妇才生了娃娃，吃不饱没奶水，孩子天天饿的哭，俺看着心里难受啊！”说话这人今年只有二十岁，去年刚娶了媳妇，今年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迎接了新的生命，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哪想到赶上了旱灾，地里庄稼没收成，家里没存粮，一家人只能用畜生吃的黑豆过活，在前几天他们家粮缸空了，去队上找队长，队长说粮食要先紧着城里，没办法这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那你们怎么不去队上的粮仓偷，跑部队来了？不知道被逮住当成特务是要被枪毙的吗！”

　　“我们死后能给我们家里一些赔偿粮吗？”

　　合着最后问题还在粮食上，霄礼也是服了，直接派人去村里找了村长和生产队长过来，等人气喘吁吁被人带过来看到被关起来的几个人时，村长直接炸了毛，随手脱下脚上的鞋就往几个人脸上呼。

　　“一天到晚净惹祸，我叫你们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霄礼挑眉，没管村长，直接了当的对身旁穿着中山装的生产队长说，“收多少报多少，别为了政绩苦了自己管辖下的社员。”

　　生产队长村里的村民，是个实在人，他苦笑的说，“哪敢虚报啊，只是今年雨水不足实在没什么收成，交上农业税后，库里就只有一些糜子了。那东西吃了尿不下来，咱们也不敢发给人吃啊，我们已经向上头反应情况了，就等着上头批下粮了。”

　　“上头说就这几天的事了，谁能想到他们这几天都等不下去了啊。”生产队长一脸窘迫，递给霄礼一根烟，“霄团长，都是粮食惹的祸啊，您看这件事情能不能请您高抬贵手，他们还都年轻，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里不能离了他们这些劳力啊，您看.....”

　　霄礼接过烟捏在手里把玩，“私闯军营是违法的，他们这次在门口就被抓住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们可以放了他们。也可以随了他们的愿给他们粮食，不过那样你们就得把人留下，我们就地枪毙。”

　　“别别别！”一直打人打的凶的村长终于说话了，村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是村里非常有威望的人，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了，听了霄礼的话他一人踢了对方一脚，厉声说：“跪下，给霄团长道歉！”

　　“老人家咱们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新社会，您可别在我们部队搞这些老一套，我也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况很糟糕，知道他们都有苦衷，只是部队都敢闯了，我想轻拿轻放也难了。”

　　“人现在先关我们这里吧，明儿个我找个人把他们送公安那边，让公安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你们放心不会让他们蹲里边的，今天也晚了你们先回去吧，回去也顺便提醒一下大家，我们团里也在饿肚子，没粮！”

　　8147团真的没粮了吗，其实也不是，这几年霄礼到处囤粮种粮，粮仓里粮食其实还有不少，只是团里人多还都是特能吃的成年男人，霄礼知道旱灾才刚刚开始，本着对大家负责的态度他也不能拿出粮食来给地方，且不说附近缺粮食的那么多，他万一开了头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都说人在大自然面前不值一提，当真正面对灾难时，我们才会感觉自己又多渺小，多无能为力，即使霄礼他们在去年帮忙修了塘坝水渠，而当面对灾难时才会发现即使在预防该来的还是会来，让人无法避免。

　　村长叹着气在生产队长的搀扶下，留下几个被关着的人，佝偻着身躯走了，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霄礼对身边的一个兵说：“一人给他们拿个地瓜过来，要生的。”

　　霄礼扯着嘴苦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啊。

　　而即将面对牢狱之灾的几个年轻人，拿到地瓜后高兴地欣喜若狂，面向门外跪下不断的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