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梦千百

27、垂死挣扎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阳发信息给狄一衡，狄一衡又不理睬了。她的头痛越来越严重，苏小阳暗自诅咒自己得一场大病，这样狄一衡也许会来看自己。头痛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基本吃点药就不痛了。渐渐地，头痛药不管用了，苏小阳到医院检查，结果吓人一跳，她鼻子里有三颗囊肿。医生说吃药的话，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好，必须手术。手术？居然要做手术，从来没做过手术的她居然要做手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窃喜，如果告诉狄一衡，他一定关心自己。
　　由于还在学校，手术日期定在7月29日，学生放假的时候。现在还是阳春三月，苏小阳的心情就像这些美丽的花儿一样。
　　渐渐地，苏小阳又开始害怕，狄一衡会不会因为鼻炎疏远自己？她忍住没有告诉狄一衡自己的病情。班里有个女同学加了狄一衡的□□，苏小阳假意告诉了她。果不出其所料，那女生把这件事告诉了狄一衡。有一天，有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问苏小阳最近好吗。苏小阳开始激动起来，她断定这是狄一衡，只有狄一衡才会用这样拙劣的陌生号码来打探消息。暂且把这个人叫做Y先生吧。苏小阳回道：“还好啊。”Y先生又问了很多琐碎的问题，苏小阳暗暗得意，就是因为自己的病情，狄一衡才关心自己的啊。
　　苏小阳和Y先生聊了大概有两个多月，在六月的一天，Y先生又发来一条短信。
　　Y先生：“你的手术什么时候？”
　　苏小阳想，狄一衡还真关心我，难道他没问清楚吗，自己好像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苏小阳：“不告诉你。”
　　Y先生：“你要怎样才说？”
　　苏小阳：“告诉我，你是谁？”
　　Y先生：“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就不会跟我聊天了。”
　　苏小阳：“为什么？”
　　Y先生：“当你知道我是谁的那分钟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苏小阳纳闷，狄一衡，你怎么那么笨，不管你怎么样，苏小阳都不会不理你啊。
　　苏小阳：“不会，我不会不理你的。”
　　她心里暗暗开心，想看狄一衡是怎么自我拆穿的。
　　Y先生：“我是李本风。”
　　刘本风？苏小阳傻眼了，为什么会是刘本风？明明应该是狄一衡的啊。用短信聊了两个月，不应该是狄一衡吗？这肯定是骗人的，是狄一衡在捉弄人。苏小阳无法说服自己这个人就是刘本风，但狄一衡从来不骗人。看着手机，苏小阳哇哇大哭起来，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刘本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苏小阳没有了平日收到这个陌生号码的喜悦。
　　刘本风：“怎么？知道是我就不聊了，我就说嘛。”
　　苏小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呆呆地看着这条短信，的确，她不喜欢和刘本风有任何牵连，因为她喜欢狄一衡。
　　苏小阳：“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狄一衡。”
　　刘本风：“我知道。”
　　苏小阳：“那你还来招惹我？你应该知道你是在做无用功。”
　　刘本风：“我就喜欢这样做。”
　　苏小阳：“我不会喜欢你的。”
　　刘本风：“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才是我的事。”
　　这是告白吗？刘本风从来没对苏小阳说过喜欢她。苏小阳心里不禁疑惑这个刘本风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肤浅，实在肤浅，连面都还没见，怎么就说喜欢呢。苏小阳转念一想：“刘本风和自己是同一类人，都抓着得不到的人不放，都是可怜人。”想到这，苏小阳的心里好受些。
　　苏小阳：“我不会不理你的。”
　　刘本风：“那你该说手术日期了。”
　　苏小阳：“7月31日。”
　　刘本风：“知道了。”
　　苏小阳：“好。”
　　刘本风：“再见。”
　　苏小阳把和刘本风所有聊天的短信都删了，她心里暗自难过，自己两个多月的感情，全部付诸在和刘本风的短信上，而这人却不是狄一衡。狄一衡啊，你要怎样才能稍稍理我一下？苏小阳试着给狄一衡发了□□信息，令苏小阳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回了。
　　苏小阳：“在干嘛。”
　　幻城之雾：“听疯叶唱歌。”
　　苏小阳：“那么悠闲。”
　　幻城之雾：“不能和你们这些好学生相提并论。”
　　苏小阳：“我这次考了倒数。”
　　幻城之雾：“7月29日是我的生日，一起来吃饭吧。”
　　苏小阳：“好啊。”
　　幻城之雾：“到时见，再见。”
　　苏小阳：“再见。”
　　“再见，狄一衡居然和我说再见，我们真的要再见了。”苏小阳开心得蹦了起来，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7月29日，下午五点，苏小阳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她拿出手机，播出那个早已记在心间的电话号码。狄一衡让苏小阳站在原地不要动，他出来接她。挂断电话后，苏小阳忐忑不安地站在巷口，等下要怎么和狄一衡打招呼，和他说的第一个字是什么？苏小阳紧闭着双眼，来往的人很多，她真的是一个都看不见。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怎地，苏小阳的脚就是不听使唤，本想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的，却鬼使神差地躲到一棵梧桐树的后面。苏小阳偷偷地观察地狄一衡。他四处张望，没发现苏小阳，于是打电话给苏小阳。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苏小阳打电话。
　　狄一衡：“你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你。”
　　苏小阳：“我在你后面。”
　　狄一衡左看右看，就是不见苏小阳。
　　狄一衡：“我怎么没看见你？”
　　苏小阳：“我已经看见你了。”
　　苏小阳缓缓走了出来，笑靥如花。狄一衡也笑笑，说道：“好久不见，还好吗？”苏小阳红着脸说：“很好。”狄一衡走在前面，苏小阳跟在后面。那个满天星星的夜晚也是这样，狄一衡走在前面，苏小阳走在后面，那个时候，她多想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如今，再没有理由去抓住那双想握住的手了。苏小阳看着狄一衡红色格子衣服，和自己还蛮像，这难道是缘分？苏小阳羞涩地低下了头。
　　来到一家火锅店的二楼，西南面的角落里，有人叫道：“一衡来了。”狄一衡帮苏小阳拉开椅子，坐在人群中，苏小阳不经意地瞟了一遍所有的人，男女参半。一个男生说道：“一衡，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苏小阳的脸此时涨得通红。狄一衡说：“这就是苏小阳。”大家“哦”了一声，说道：“喝酒喝酒。”刚才那个男生递给苏小阳一杯酒，狄一衡把酒挡过去，说道：“小胖，她不喝酒。”苏小阳瞟了一眼，今天得以见幻城之雪的真面目了，这个小胖一点也不胖，长的白白嫩嫩的，笑着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狄一衡和大家喝了一杯，开始吃起火锅来，一个男生说道：“一衡，快给她夹点菜啊。”狄一衡笑道：“本风，你······”大家笑了，苏小阳快速看了一眼刘本风，这个人很瘦，嘴唇很薄，有老话说，薄唇的人最薄情，于是苏小阳对李本风的印象又不好了几分。狄一衡给苏小阳夹了点菜，苏小阳推辞不吃。她怎么能吃辛辣的呢？明天就要手术了，今早才签了风险同意书，纸上列着密密麻麻可能在手术中出现的危险，苏小阳当真是吓到了。张笈恩和杨兴建坐在苏小阳的一边，苏小阳和他们聊起天来。苏小阳悄悄给杨兴建和张笈恩看了手上的病例环，张笈恩点了点头。杨兴建说：“哎，这个人生呀，真是。”苏小阳问起杨兴建的病情。杨兴建云淡风轻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挨到高考完。”苏小阳说：“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是要长命百岁的。”杨兴建摇摇头道：“长命百岁和我无关，只要熬得到高考完，我就谢天谢地了。”听他话的意思，苏小阳没再和杨兴建讨论这个问题。
　　苏小阳一点东西也没吃，实际上是她真的不能吃，火锅太辣了。狄一衡班里的几个同学就在心里咕哝苏小阳是装的，难怪狄一衡不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这么作的女生，吃点火锅怎么了？
　　喝了几杯后，苏小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小阳的妈妈打来的。苏小阳不得不告辞，狄一衡要送她，她说自己有钱。狄一衡执意要送，苏小阳只好答应了。临走前，小胖把还没打开的蛋糕递给狄一衡，说道：“这个蛋糕你带上。”狄一衡说：“不要了，也不好拿。”小胖说：“你两手空空，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拿着了啊，有什么不好拿的，等下她饿了还可以再吃点。”小胖的嘴向苏小阳努了努。狄一衡笑笑，拿着蛋糕走了。
　　到了街边，狄一衡伸出手去，苏小阳问道：“你干什么？”狄一衡说要打车。苏小阳拒绝，她要坐公交车，五路公交车。狄一衡说：“打车要快点。”苏小阳说：“打车贵，我就是要坐公交车。”狄一衡说：“我带着钱呢。”苏小阳回答道：“不是带钱不带钱的问题，一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花好几块呢？我就是要坐公交车。”“确定。”“非常确定，确定以及肯定。”狄一衡拗她不过，只得和她来到公交车站。五路双层公交车来了，两人上了车，车上有点挤，狄两人站在上下梯上，苏小阳想起多年前和狄一衡坐公交车的日子，一晃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过了几个站，车上的人少了不少，空位多了，狄一衡叫苏小阳上去坐着。苏小阳找了一个双人座位，坐在里面。她叫道：“你也过来坐。”狄一衡说：“不了不了，我喝了点酒，我怕······”苏小阳心里一惊，狄一衡这是在怕什么？苏小阳道：“没事，你上来坐吧，我在你身边没事的。”如此说了几次，狄一衡才答应。他拎着一个蛋糕，走向苏小阳，苏小阳的头皮都是紧张的。狄一衡走到苏小阳坐的那排时，很自然地走到前一排坐下了。苏小阳不禁一愣，脸上尽是惊愕，不过，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
　　看着坐在前一排的狄一衡，苏小阳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坐在前面呢？看着身边空着的位子，苏小阳心里有几分不舒服。车上人越来越少，苏小阳往后看了看，二层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狄一衡把头伸出窗外，往天空看了看，说道：“你还记得初三时，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吗？”苏小阳嘟着嘴说：“不记得。”狄一衡笑笑，说：“我好记得哩。”苏小阳说：“当时，我们坐的就是五路双层公交车。”狄一衡转过头来，对苏小阳一笑，说道：“原来你还记得。”苏小阳看着狄一衡，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刻骨铭心。”狄一衡立刻转过头去，说道：“这些年，你一直记得呀。”苏小阳答道：“有时候真的不想记起，但是没办法，我记性好。今夜的星空没有那晚美。”狄一衡说：“是你近视，其实都一样。”苏小阳刚想回答，到站了。
　　下车后，苏小阳对狄一衡说：“你到对面坐车回家吧，今天就送到这里。”狄一衡说：“好久没见你妈了，我要送你到村子。”苏小阳说：“不用了，不然太晚你妈着急。”狄一衡摇摇头说：“你以为我们男生像你们女生啊，我妈都不会管我几点回家。”“怎么可能？”“以前还会管管，经常打电话来问，后来她习惯了，也就不问了。”也是，狄一衡经常在网吧，游戏是他的生命，网吧是他的家。
　　苏小阳说：“大晚上一个男的送我回家，被村民看见了，明天全村人都知道了。”狄一衡也明白，所以没有再强求。
　　就在苏小阳转身要走的时候，狄一衡叫住了苏小阳，苏小阳的内心是非常紧张的。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看到月光洒在狄一衡的身上，这是一个披着月光的人儿，和以前一样。狄一衡把手中的蛋糕递给苏小阳说：“这个蛋糕你拿着吧。”苏小阳一愣，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你还是自己吃吧。”狄一衡的生日，苏小阳怎么能要他的蛋糕呢？狄一衡说：“反正我也不爱吃甜食，你拿着吧，免得浪费了。”被拿了蛋糕的生日，苏小阳感觉是不完整的，她怎么都不会收。她说：“你拿给你妈吃吧。”狄一衡见怎样都不能动摇苏小阳的想法，她是一定不会收的，也就收回蛋糕，对苏小阳说：“那我送你到村子口吧。”苏小阳答应了，她知道，狄一衡不管怎样都会送自己到村口的，她心里暗自微笑，这也是苏小阳喜欢狄一衡的原因啊。
　　学校里的玉兰又开了，香气扑鼻，苏小阳用力吸了一口。玉兰与月光交相辉映，真是世间最美的景致。凉爽的风拂过面颊，走到学校的超市前面，五路公交车已经不从这里过了。越过学校，来到村后面的柏油路上，苏小阳远远就看见前面有很多村里的小孩在路上玩耍。苏小阳担心被看到，对狄一衡说：“前面的小孩是我们村的，要不我们别走柏油路了。”“那我们走哪儿？”苏小阳指了指路的一旁，上面全是泥，这里正在盖小区，这是准备绿化用的，还没来得及打理。狄一衡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走了过去。才走几步，苏小阳就感觉到自己的鞋子陷在了泥里。“这是什么泥啊？这么沾人。”狄一衡说：“没事，走吧，跟着我。”看着狄一衡的笑容，苏小阳立刻觉得，这世界上的所有阴霾都消散了。狄一衡的脚印印在了泥土上，这路真是不好走啊。苏小阳说道：“快出来，我们别走这个路了，还是走柏油路吧。”“你不怕村里人看到吗？”“没事，你看，他们在这边玩，我们往那边走，路灯这么昏暗，他们顾着玩，也不会仔细看的。”狄一衡跟着苏小阳来到了柏油路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转眼就到了村口。狄一衡说：“就到这里了，原本想送你到家的。”苏小阳笑笑，答道：“到这里就安全了。”看着狄一衡离开的背影，苏小阳有一种想要冲上去的冲动，但是，现在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呢？朋友还是同学？这都不合适。看着狄一衡手中的蛋糕，苏小阳不禁微笑，今天她的心里是最甜的。
　　第二天一早，苏小阳早早来到了医院，什么东西也没吃。鼻炎手术一般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她害怕，但是她不能够拒绝。苏小阳的母亲送她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看了母亲一眼，真的苍老了很多，再不是照片中那个爱打扮的少女的。
　　主治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叫苏小阳躺在床上，然后用白布盖住全身，只把鼻子露出来。医生把一个硬物放在苏小阳的鼻子里打，这是麻药。主治医生说：“你这个囊肿真的厉害，如果再不切除，可能会影响到神经，都那么大了。”苏小阳嘴角上扬，没有说话。主治医生看着病人虽然没哭，但身体一直都抖，接触到的皮肤，隔着手术套，都感觉到是冰冷的。主治医生说：“你在哪个学校读书？”苏小阳回答道：“麒麟区一中。”“你最喜欢哪个科目？”“历史。”“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朝代呢？”这时，苏小阳感觉到手术刀在她的鼻子很上很上的地方，感觉快要到眼睛了。有了麻醉，但还是感觉到疼痛。渐渐适应疼痛后，苏小阳回答道：“秦朝。”主治医生显得很吃惊，问道：“为什么？”苏小阳骄傲地回答道：“那个时候，中国称霸了世界，老师也说了，虽然它处于战乱时代，但是，相对于有些时代，它算比较安定的了。”主治医生说：“你可以了解一下北宋，这是我最喜欢的朝代，你知道为什么北宋最重视文臣吗？”苏小阳思考了几秒钟，说道：“不知道。”主治医生说：“那是因为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以武力夺取了天下，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和他的臣子上。所以，他排斥武将，重用文臣。”苏小阳如醍醐灌顶，是啊，谁都讨厌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不要说话，千万不要动。”苏小阳没有出声，苏小阳感觉得到主治医生的手术刀在晃动，那个凉飕飕的东西，在自己的鼻子里穿行，还真有点刺激。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主治医生说：“现在可以说话了，刚才那个囊肿和眼睛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眼膜，一不小心你就瞎了。”苏小阳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主治医生说：“不要怕，现在已经好了。”左边鼻子的那个囊肿，苏小阳感觉分分钟就解决了，右边鼻子的那两个囊肿，苏小阳感觉好像用了很长时间。苏小阳不知道主治医生在干什么，一会儿之后，主治医生说：“你的鼻子歪了，我把你矫正一下。”说完，“刺啦”一声，苏小阳的鼻梁骨发出了脆响。“好了，这下不歪了。”主治医生把一些布塞进苏小阳的鼻子里，把她身上的白布扯走，对苏小阳说：“好了，你可以走了。”苏小阳摸着鼻子，被布塞得鼓鼓的，她扶着墙走手术室后，靠在墙边有垃圾桶的地方呕吐。苏小阳的母亲赶紧上来扶着她到了病房。和她同病房的是一个同龄的小姑娘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们都在苏小阳的后进手术室，却都在苏小阳的先出来。护士拿着一个小瓶走过来，对苏小阳母女说：“这是你的囊肿，现在给你们看一下，我们要拿去处理。”白色透明的小瓶里，三块平时看起来不大的肉块在瓶子显得异常大，何况是在小小的鼻子里呢。旁边的病友，并没有囊肿，只是一般的息肉。
　　鼻子被堵得严严实实，苏小阳只能用嘴巴呼吸，护士在苏小阳的鼻子上贴了一贴降温贴，灼热的鼻子稍微凉爽了些。苏小阳的妈妈在一边唠叨着，苏小阳心里很烦。旁边老奶奶的亲戚都来了，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苏小阳心里真是火气大。不久，家里的亲戚也来看苏小阳了，带着不少东西，姨妈在那里大声说什么。苏小阳的头真的很痛，她叫道：“不要说了，你们全都走。”大家面面相觑，都走了。旁边的人也安静了不少。
　　苏小阳的母亲看着她，她说：“不要看着我，你去做你的，不要管我。”苏小阳的母亲瞪了一眼她，下楼吃饭了。苏小阳滴下的泪珠如豆粒大，她把藏在被子里的手机拿出来，翻开那个熟悉的名字，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给狄一衡发了一条短信：“你来找我。”不久，狄一衡就回信息了：“你在哪里。”“二医院。”“二院？”“嗯。”“等一会儿，马上就来。”苏小阳放下手机，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光靠嘴巴呼吸，还真是不行。
　　不一会儿，狄一衡带着两个男生来到了医院，苏小阳记得他们，小胖和刘本风，他们两个站在狄一衡的后面，一直没有说话。小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苏小阳看不透刘本风的表情。
　　狄一衡看着苏小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微胖的她，脸竟然小了一圈。红润的脸庞竟如此苍白。苏小阳看着狄一衡，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狄一衡一下子就吓到了，苏小阳的鼻子里流出了好多血，他赶紧用纸堵住。苏小阳从狄一衡的目光中看到了怜惜，不禁又笑了出来，血又流了出来。狄一衡说：“你别笑了好吗？”苏小阳说：“看见你就想笑，忍不住。”狄一衡拿了一张纸盖在苏小阳的脸上，说道：“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苏小阳说：“就这么盖着吧。”这是狄一衡给自己盖上的。不一会儿，苏小阳果真不笑了，狄一衡说：“你妈见我放张白纸在你脸上不会骂我吧。”苏小阳道：“那你就拿下来呀。”狄一衡说：“那你不能笑哦。”苏小阳答应了他。拿下纸巾的那一刹那，苏小阳笑个不停，血依旧流了下来。狄一衡正欲拿纸巾盖起她的脸来，苏小阳把纸巾拿走了，说道：“不要盖着我。”她强忍住没有笑。小胖在一边呵呵笑着，这样的感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苏小阳的妈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饭，她看着三人，猜想这是女儿的同学，说道：“不知道你们要来，只买了一份饭，你们谁没吃饭，不要嫌弃，将就着吃吧。”小胖和刘本风往后退了退，小胖指指狄一衡说道：“我们都吃了，他没吃。”狄一衡说：“阿姨，你吃，我也吃了。”苏小阳的母亲说：“不要嫌弃我买的都是素菜，将就着吃吧。”苏小阳在一边笑得鼻子尽是流血，小胖推了推狄一衡，说道：“一衡。”他的手指着苏小阳。狄一衡赶紧过去用纸擦苏小阳的鼻子，说道：“不要再笑了。”苏小阳点了点头。她的母亲对狄一衡说：“我来吧我来吧，小心弄到你衣服。”狄一衡说：“阿姨，你坐着吧，我来。”苏小阳感受得到，狄一衡真的非常小心，这样的关心属于自己。
　　血没有流了，狄一衡拿起盒饭快速地吃完了，说道：“苏小阳，阿姨，我还有事就走了。”说完，三人离开了病房。苏小阳不禁在想：“有事？能有什么事？要去打游戏还是赴三十三的约？”心里不甘又怎么样，还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
　　没多久，苏小阳在空间看到狄一衡发了一条说说：“病人真造孽。”这是在安慰，还是在关心？这次病真的生的值了。一会儿之后，底下出现了评论，基本都是约狄一衡去打游戏的。扯淡的青春有了评论：医院里有一本你看不完的书。看到这里，苏小阳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手机里已经没有刘本风发的短信，苏小阳看了一眼，那个和她聊天两个月的号码，想删了它，但又没有删。
　　第二天，狄一衡又来看苏小阳，她正在睡觉，听到狄一衡的脚步声，立刻就醒了。他的手里提着一提牛奶和一袋鸡蛋糕，还有一袋水晶葡萄。苏小阳笑笑，狄一衡开心地说：“今天没有出血了。”他走过来，看了看苏小阳的鼻子，说道：“好些了吗？”苏小阳回道：“好多了，后天就可以换药了。”她看了一眼一角的东西，说道：“你拿回这些东西去吧，这几天都吃不下东西。”狄一衡怜惜地说：“怎么还吃不下。”“一吃就像呛着，脖子特别辣。”苏小阳没有告诉狄一衡，是因为连喝牛奶都会感觉到脖子痛，痛到无法呼吸。狄一衡说：“哎，真想替你受这些罪。太惨了，你肯定特别难过。”苏小阳想告诉他，因为有他在，生病是值得的。如果没有这场病，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他。小胖和刘本风不一会儿也进来了，他们看着狄一衡和苏小阳说话，没有插嘴。不知道为什么，李本风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念头：苏小阳简直就是除了狄一衡，其他人都不能侵犯的。也许，在她是世界里，狄一衡就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苏小阳难受的样子，狄一衡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胃药好了，鼻子又生病。狄一衡坐在苏小阳的病床边，看着她的一呼一吸，这个人儿还是以前一样傻乎乎的，明明就不能笑，还要笑。想到这里，他对苏小阳说：“你今天笑，好像没出血了。”苏小阳回道：“哪能天天都出血，那还了得。”狄一衡笑笑，陪她坐了一会儿，随便聊聊天，这个时候，他没有以前的那种紧张。
　　时间不早了，狄一衡和两个好兄弟离开了医院。刚出医院门，狄一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小胖问道：“现在要去哪里？”狄一衡搭着小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还能有哪里，当然是老地方了。”小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还有心情去打游戏？”狄一衡回道：“这个不是心情不心情的问题，少了我，你们能尽兴吗？”小胖笑着摇摇头，叫上刘本风一起走了。
　　第三天，苏小阳在小孩的哭喊声中惊醒，同一病房的老奶奶问是怎么回事。来换针水的护士说，这是一个做了耳朵手术的小孩在换药。那声音，真的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不禁让今天要换药的苏小阳心颤。
　　医生来叫苏小阳换药，坐到换药室，不是主治医生，而是一个实习医生。实习医生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头顶有些秃，大概是脑子用多了。年纪看上去不大，笑眯眯的，很是亲切。他拿着一个钳子和布条走到苏小阳面前说道：“等下我帮你换药的时候，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要说。”苏小阳点了点头。实习医生把苏小阳右边鼻子里的布条往外拉，苏小阳感到自己鼻子上的肉被拉扯着，甚是疼痛。实习医生看着苏小阳右眼睛里不断落下泪来，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问了一句：“疼吗？”苏小阳笑着回答道：“疼。”看着苏小阳右眼睛中豆大的泪珠，又看到右鼻孔里流出的血，实习医生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我的负责老师来帮你弄。”不一会儿，苏小阳的主治医师就来了。看到苏小阳的流着血和流着泪的眼睛，他没说什么，拿起钳子，用力地一下子就把之前塞在右鼻孔的布条拿出来了。苏小阳听到骨头酥酥的声音，疼了一下，火辣辣的，就不怎么疼了。实习医生在张着嘴在一边看着，这样血淋淋的活人，他还没见过。主治医师把新的布条塞进苏小阳的鼻孔里，接着准备换左边鼻孔的药。他拿着工具走到苏小阳面前，问道：“你痛吗？”苏小阳咧嘴一笑，说道：“那一瞬那真的挺疼的，过了那一下就不痛了。”主治医生点点头，对实习医生说：“这个人，倒是······”后面的话，主治医生没说，就接着对实习医生说：“以后换药的时候，速度要快，不然越慢越疼。”实习医生连声说知道了。
　　不一会儿，药换好了，苏小阳回到病房。胃口变得好了，能吃饭了，也能下床自己去拿东西吃了。苏小阳看了看狄一衡送来的东西，这是专属自己的东西，苏小阳开心极了，随手拿起一瓶牛奶喝起来。狄一衡买的是特仑苏，苏小阳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她盯着眼前这瓶小小的牛奶看着，幻想狄一衡亲自送上一杯牛奶给自己。想到这里，她笑出声来，一边的母亲还以为这孩子是怎么了。在她傻笑的时候，她看见瓶身有几个字，特别醒目：“不是所有的牛奶都叫特仑苏。”苏小阳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在想：“狄一衡送我特仑苏有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我在他心中是最特别的。”想到这儿，苏小阳不禁红了脸。
　　下午时分，病房外一有动静，苏小阳就闭上眼，假装睡觉。开始的兴奋，到了最后变成了疲惫。晚上的时候，窗子外的星星特别亮，苏小阳站在窗子边，静静地站着，没出声。一直到巡夜医生来催才回病房休息。
　　在医院第六天了，晚上，狄一衡和小胖还有刘本风来看苏小阳。看着她的眉开眼笑的样子，这就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苏小阳看了看一边的母亲，对狄一衡说：“我们出去说吧。”狄一衡看了看苏小阳的母亲，又看看苏小阳，和苏小阳一起出来站在窗子边，小胖和刘本风站在电梯边。狄一衡看看苏小阳，问道：“能走了？”苏小阳和往日一样，笑不离脸，回答道：“当然能了，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吧。”只要和狄一衡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很开心。当她很随意侧身时，她看到了刘本风也在看自己，苏小阳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的目光。苏小阳连忙转过头来，对狄一衡说：“你看出我有什么变化了吗？”狄一衡摇摇头。苏小阳骄傲地说：“我瘦了五公斤，难道看不出来吗？”狄一衡说：“瘦是瘦了，但我宁愿你胖着。”苏小阳哽咽了一下，说道：“以后请叫我瘦子。”狄一衡就是不说话，不一会儿，狄一衡的手机响起，接了电话之后，他和小胖和刘本风就离开了。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呢？
　　天空中电闪雷鸣，不知道狄一衡现在到家了吗？有没有被雨淋着？她打了个电话给小胖，从小胖的口中，狄一衡一出医院就不见了，他们一找不到。据说，这几天，狄一衡正在和三十三吵架。苏小阳如梦初醒，那个电话，是三十三打的。想到这里，苏小阳心里十分不舒服，不管自己多么惨，多么可怜，多么需要同情，多么需要安慰，多么需要陪伴，多么需要狄一衡在身边。可是，只要有三十三的事，也就没有苏小阳的事了。憋屈，苏小阳的心里特别憋屈，心想：“之前也是你先追我的，你不是说过only吗？现在怎么不only？”想到这里，苏小阳站在窗子边哭了起来。
　　哭过之后，苏小阳打电话给小胖，请他帮忙找找。看着刘本风的电话号码，她看了大约十秒钟，拨出了电话。苏小阳好久没有联系刘本风了，但也许，他会知道狄一衡在哪里。电话那头，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告诉苏小阳，他不知道狄一衡在哪里。苏小阳在医院里来回踱步，狄一衡告诉过苏小阳，他这几天扁桃体发炎，听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苏小阳慌得心惊肉跳。不管她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狄一衡到底哪里去了。想着想着，她不觉哭了出来，不停地发短信，不停地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小阳的后面有电筒的灯光，巡夜医生看见一个女孩子蹲在窗子边，叫道：“赶快回去睡了，今晚雨大，对病情不好，也不利医院的管理。”苏小阳连声说：“好好好，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我马上回去。”
　　躺在病床上，苏小阳不停地想：“狄一衡这是去哪里了？估计是找三十三了吧。三十三，你不知道有人深深地喜欢着你，不知道有人想走近狄一衡的心里，可就是走不进去。三十三啊，我多么想成为你，成为一个分分合合多次，还能和他在一起的人，他还愿意喜欢的人。你知道吗？你多幸运，你拒绝着别人深深喜欢的人。也许这也不幸，就像狄一衡于你，刘本风于我。狄一衡，你到底在哪里？不会在小区的草坪上淋一夜的雨吧？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整夜无眠，苏小阳觉得头很痛，在天空发白的时候，她渐渐睡着了，她希望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狄一衡就会在自己身边，还是初三那个时候，她会一直对狄一衡保持微笑。
　　狄一衡终究没有来，经过前一天的磨练，她竟然觉得习惯了。于狄一衡，自己早就是个多余的人，苏小阳有些懂了。垂死挣扎的感情，不会得到好的结果，要解脱，只能自己来解脱，从心里面解脱，重新开始。
　　住院的第八天，狄一衡和小胖还有刘本风出现在医院。狄一衡的脸色有些憔悴，不知道是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这个疯子，苏小阳不知和他说了多少遍，但他就是不听，过去也许听，现在不会再听了。于狄一衡而言，现在苏小阳不管说什么都是在说教。当狄一衡站在她面前时，她问道：“你去哪里了？”狄一衡只是说：“好点了没有？”苏小阳无奈地笑笑，回道：“已经快好了，明天就出院。”狄一衡道：“哦，这样啊，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出院，你的东西挺多的。”在住院期间，颜印垒、白柊音、单敬梓、王齐炘、赵沅苓都来看望苏小阳，他们带的东西，连医院配的小柜子都放不下，只能放在病床旁边。苏小阳答道：“不用了，明天打辆车就走了。”狄一衡坚持说：“明天我来接你。”苏小阳只是笑笑。苏小阳问：“那天晚上你去哪里了？”狄一衡没有回答，是小胖说：“那天，你也知道，我们班那个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小胖这个人就是心好，也最单纯。
　　苏小阳出院的时候，狄一衡没有来，他发来一条短信，说道：“抱歉，有事不能来了。”苏小阳这是回道：“没事，再见。”说再见，真的能再见吗？歌词里说，再见也只有明天，我们有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