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风的蜗牛》杨木一

28、Chapter28

　　连续一周高强度改剧本，在最后一次通宵开会讨论后，终于完成了第一轮定稿。

　　看着大家疲惫不堪的样子，负责人终于松口给放了两天假。

　　乔子清回房间后，在朋友圈上传了一张在酒店阳台拍的日出照片，配文“也是见过影视城的日出了”，发了个定位后立刻陷入昏睡状态。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乔子清躺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打开手机准备先点个外卖，看到微信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杨潇潇：【子清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事务所今天来影视城团建啦！有空吗？出来见个面啊！】

　　团建？

　　下一条就是白可风的消息。

　　白可风：【我现在在影视城附近的亚朵酒店，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那还真是巧了，三个人刚好凑齐一桌铁锅炖，还能再点份锅包肉，完美。

　　乔子清：【好啊，我离你那里不算远，我发个定位给你。】

　　白可风：【行，我来接你，过来大概十几分钟。】

　　乔子清：【要不你再晚个20分钟出发？对了，能带上杨潇潇吗？你们应该在一块儿吧。】

　　白可风：【好。】

　　说完后乔子清立即给杨潇潇打电话，讲了下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的事。

　　“我拒绝，你俩吃吧。”

　　“为什么？三个人才能够点一份锅包肉啊！”乔子清心痛，两个人就只能吃一份铁锅炖了。

　　“我才不要和上司吃饭呢。”

　　“那咱们两个吃？我给他退个信。”潇潇是最好的饭搭子，当要是首选。

　　“别，还是你们两个吃吧，万一回去后白老师给我穿小鞋怎么办？我才不要掺和进你俩的事。”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朋友。”乔子清哭笑不得。

　　杨潇潇在电话那头发出猥琐的笑声，贼兮兮地说道：“小清姐，这点眼色我还是有的。跟着他干活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过他私下主动约过什么女性朋友吃饭。”

　　杨潇潇最终也没答应一起吃晚饭，乔子清便没再勉强。

　　挂了电话，乔子清立刻冲进卫生间洗澡洗头，等到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就已经过去了30分钟。

　　本来还想扑个气垫，擦点遮瑕，因为连着加班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眼底的黑眼圈已经到了吓人的程度。

　　可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向不喜欢迟到的乔子清选择涂个口红了事，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急匆匆出门了。

　　隔着酒店大堂的玻璃，乔子清远远地看见白可风正在车旁站着，一身白t恤和黑色西装裤，看起来舒适清爽。

　　自己这趟出差，带的全是实用型的衣服。除了一套职业装，其余皆以宽大舒适为主，基本都是阔腿裤和大t恤。

　　出门前翻空了行李箱，最后只能白t配了条黑色拖地裤。竟然还撞衫了，乔子清腹诽道。

　　白可风看到乔子清露面后，招了招手，笑起来，“好久不见。”

　　乔子清也跟着笑起来，“夸张了，也就一周多没见吧？咱们上哪儿吃？”

　　“你定？”

　　“你请？”

　　白可风无奈地笑了笑，“好，你定，我请。”

　　“逗你的，我请。”乔子清边说边飞速地系好安全带，嘴里催促道，“咱们赶紧的，附近有家铁锅炖听说特别好吃，就是有点火爆，可能得排队。”

　　店铺所在的位置是当地的美食一条街，两人跟着导航开到附近后，发现根本找不到地方停车。便决定由乔子清先行下车进店排号，白可风找到地方停好车后再去店里找她汇合。

　　看着下了车像兔子一样一下蹦跶出去好远的乔子清，白可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傻笑半天后这才抿了抿嘴认真看路，继续往前开找空位停车。

　　果然店门口已经站了一堆人在排队，刚找店员取了号，乔子清一回头看到同组的张编剧也在，便上前打招呼，“张编剧，好巧啊！”

　　“不算巧了，这家店算是这片最火的美食店了，这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当然得赶紧过来尝尝了。”

　　“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想着来这家试试口味了，可总算盼到这一刻了。”乔子清吸了吸鼻子，闻到店里飘出的香味，更加期待了。

　　“就你自己吗？我排了号，下一个就是我，一起吃吗？”

　　“我......”乔子清刚想一口答应，又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目光所及并没有白可风的身影。

　　换做平常，乔子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不用排队直接吃，这是什么天降狗屎运！当然要接住了！

　　可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电话里杨潇潇最后意味深长的声音。

　　“况且，本来我们这次过来团建，安排的有大巴车，可白老师非要自己开快4个小时的车过来，这是为什么呢？”

　　......可惜了。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朋友专门来找我玩的，我们还是自己再等等吧。”

　　张编剧非常理解地点头，“你朋友大老远过来见你也不容易，我在场肯定不合适。”

　　刚好听到叫号的声音，张编剧拿着号跟着店员进店，“那我就先进去了，你跟你朋友吃好喝好。”

　　乔子清点头，“好的。”

　　“人真的好多啊！”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乔子清转过头，“你来啦！我听张编剧说这是这片里最有名的美食店，人多也正常。”

　　“我听见了。”

　　“你听见啦？那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乔子清疑惑地看着他。

　　白可风眼神飘忽，“人太多，不想太早进来挤。”

　　乔子清好笑地看着他，“啧，还挺娇气。”

　　白可风抬头望天，娇气就娇气吧。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看见她跟别的男人正有说有笑地聊天，所以躲在后面偷偷观察吧。

　　“可惜了，潇潇没能一起来，不然还能再点一份锅包肉，听说他们家锅包肉也好吃。”

　　“她应该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白可风知道杨潇潇的性格，自己在场，她肯定不自在。

　　“哪能啊？她说她怕碍事。”乔子清看着菜单，顺口替杨潇潇解释道。

　　“哦？我们有什么事儿会被她妨碍？”白可风笑着反问。

　　察觉出对话中的暧昧，两人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乔子清看到手里捏着的菜单，赶紧将菜单递给白可风，转移话题道，“我想点份排骨铁锅炖，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白可风接过来，“你不是想吃锅包肉吗？点一份。”

　　乔子清犹豫道：“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她记得白可风的食量并没有特别大。

　　“不用担心，剩下的我会全部吃掉，不会浪费的。”

　　乔子清还是有些迟疑，再次确认道，“那我点了？”

　　“点吧，还想吃什么都点上，我们慢慢吃，总能吃完。实在不行就打包，我带回去给老徐吃，他两三年没回去了，会想念这一口的。”

　　乔子清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真是个损友。”

　　排队的时间比想象中要短，不到20分钟，店员就叫了他们的号，两个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你们事务所怎么跑到这里来团建了？一般不是去东南亚或者云南、张家界这种地方旅游吗？”

　　她记得她们律所去年就是组织大家去泰国玩了一趟。

　　“不算正式的团建，算秋游吧。正好这几天天气稍微凉快一些了，大家可以到处转转，散散心。”

　　“你们这待遇不错啊，我都想去你们事务所了。”

　　“如果是法律顾问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话说出口后，白可风才发现这话好像不太合适，偷偷看着乔子清的眼色。

　　“那真是不巧了，刚转行。”乔子清大大方方地接话，“如果你们公司需要宣传文案，我倒是可以兼个职。”

　　很好，气氛维持住了，白可风暗自缓了口气。

　　白可风发现，现在的他在乔子清面前的状态有点极端。要么过于放松，像是和多年的老朋友相处一般，想到什么便下意识地说了做了；要么患得患失，担心她因为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而对自己不满。

　　“新工作怎么样？我看你最近好像总是在熬夜，对身体不太好吧？之前你自己在家写小说也没熬这么晚的。”

　　“还不错，负责人是我以前认识的写友。她前两年转行做了编剧后，今年和别人合伙开了家编剧工作室，很厉害的。我之前只写过小说，从来没写过剧本。这次是被她叫过来给她打短工的，也算是带我入行吧。”

　　“这种工作就是这样，忙的时候特别忙，天天都在头脑风暴，到最后头也痛，眼睛花得都看不懂中文。虽然很累，但是我还是觉得开心更多。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尝试做的事情，无论是讨论框架和人物角色设定，还是一点一点抠细节，都很有趣。”

　　乔子清坐在那里，明明还是一副体虚的样子，脸有些苍白浮肿，黑眼圈也很重，一看就是疲惫不堪的牛马打工人。

　　然而谈起工作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快乐，两只眼睛会发光，像是户外强光手电发出的光线，能穿透黑暗的那种。激情澎湃的语气，连带着白可风也被感染了，感觉此刻来瓶红牛也能鏖战至天明。

　　说完有些口渴，乔子清喝了口水，抬头问道：“你呢，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做现在这份工作的？”

　　“就是当年学习成绩还不错，选了那个学校最好的专业，然后一路走到现在。”白可风简要地介绍。

　　标准学霸的人生走向，乔子清立马兴致缺缺，有气无力地接话，“打扰了，学霸。”

　　“开玩笑的，其实我爸爸一直希望我大学能学个经管类的专业，毕业后能留在家里帮忙，等他年纪大了就接手家里的事情。”能够自然地对乔子清说起这些事情，白可风自己都有些惊讶。

　　除了老徐，他平时很少对别人提起自己的私事，但此时此刻，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哟，还是富二代。”

　　“不是，真不是，家里有点小产业而已。”白可风立马摆手否认，“但我妈一直不同意我爸的想法。所以刚上高中的时候，她跟我商量后，便早早开始准备留学了。这个专业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最开始是留学中介根据我的成绩推荐的专业和学校。结果越学越喜欢，逐渐真正地产生了不想回去、想在更合适的地方投入到这个行业的想法。”

　　“你妈妈好有魄力啊。”乔子清羡慕地说道。

　　她是很有魄力的人吗？白可风回想了下。妈妈平时在家的时候并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在书房安静地看书，其余的时间基本都在公司里。她对自己并不像其他同学的母亲那样会嘘寒问暖，也很少陪自己写作业。

　　但不可否认的是，妈妈一直在支持着自己的学业，自己回国创业那年还主动拿出一笔钱支持他。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咱俩一起住的时候，好像也只看到你在忙工作。”乔子清继续问道。

　　“嗯，平常就是在工作，不工作的话就睡觉。”

　　“没了？”

　　“没了。”

　　“难怪你年纪也不算大，就能当上合伙人，你不发财谁发财。”乔子清一脸敬佩。

　　“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我不这么三心二意，是不是就和我们同期的那些同学那样，本科的时候一次过司考，读研的时候早早实习拿到律师证，毕业后就已经积攒了一定的人脉与经验。或者早早地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毕业就考回老家的法检系统。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无论是做律师还是在法检系统，业务能力都能上一个台阶了。

　　“但我这个人，之前也跟你说过的，感兴趣的领域实在太多了，什么都想试试，无法想象一条路上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个，我还挺好奇的，那么多不同领域的纪录片，还有风格迥异的电影和剧，你都会看吗？”

　　“嗯，我不挑类型的。偶像剧、史剧、家庭剧、仙侠、武打片、和传记片等等，只要拍的好，我都感兴趣。我本科的时候，买了3个2T的硬盘，光电影就有3个T，除了电影还存了七八十部剧。就这还没算上我三个百度云账号的资源呢......”乔子清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看了我的视频账号？”

　　白可风战术性埋头喝水，“你在我家电视登录的帐号没退出，碰巧看到了，不是故意的。”

　　“没事啊，我很喜欢和别人分享的，你不用退出，想看什么随便看。”

　　“行，谢谢你。”

　　“客气啥，那你平时喜欢看什么？我给你推荐几部。”

　　“嗯......”白可风挠挠头，“我平常真的很少看这些，只有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听听有声小说。要不你给我推荐几部刑侦的？”

　　“那我首推秘密森林，那可是我韩剧里的白月光。”乔子清脑子里顿时冒出好多很不错的剧，觉得只推几部太可惜了，“要不我给你做个片单吧，根据类型给你列好，你按照你感兴趣的来看就行。”

　　“行，那先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你们明天去哪儿玩？”乔子清刚来就一直窝在酒店里面，都没出去玩过。

　　白可风不答反问，“你明天什么安排？”

　　“我？我明天休息，可能在酒店躺一天吧。”

　　实在是太疲惫了，就像现在，其实早就已经开始犯困了，不过是在强打精神罢了。

　　“本来我们明天自由活动，还想高薪聘请你当我一日导游呢。”

　　“哦，说说，怎么个高薪？”

　　白可风非常上道，立马说：“车接车送，三餐全包，随便点。”

　　“你们资本主义就是这么压榨人的吗，连日薪都不开？太黑心了！”

　　“对不起，我错了，你想要多少日薪？”白可风立刻滑跪。

　　“你怎么这么随便？富二代就是这样不把钱当钱吗？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这是在用钱侮辱我的人格！”乔子清有点沉浸于早上的剧本角色设定了，越演越嗨。

　　“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在损我？”

　　乔子清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没有啊，是你太敏感了。”

　　“我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呢？以前明明挺客气的。”

　　除了喝酒之后。

　　“拜托，你之前是我房东哎！我作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人，自然需要对你客气些，这是基本的社会生存法则。而现在，我们两个人是平等的社会关系，那我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所谓的客气就是亲我？”

　　“......”

　　这是能说的吗？

　　话一说出口，看到乔子清一脸震惊，白可风当即就后悔了，这死嘴，又不受控制了。要是乔子清觉得难堪怎么办？

　　然而乔子清表情只凝滞了几秒，并没有当场羞恼，反而大大方方地笑着说：“那不是见色起意，看你长得帅吗？”

　　白可风没话说了，感觉脸在渐渐地烧起来。

　　好吧，是他输了。

　　从烧烤店到乔子清的酒店虽然不算很远，但是这条美食街晚上太热闹了，堵车很严重，白可风只能一点一点挪出去。

　　乔子清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路平稳到达酒店，白可风见她睡得正熟，不忍叫醒，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

　　才处理了几份，便感觉到旁边的人的呼吸声节奏的变化。

　　白可风头也没抬，继续将手头上的工作进行收尾，“醒了？”

　　“我睡了多久啊？怎么没叫醒我？”乔子清睡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就要下车，却发现整个人动不了，左看右看找了半天才发现忘了解开安全带。

　　白可风将手机收起来，迅速下车，开了乔子清这边的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我送你回房间吧，你现在神志不清的，我怕你一会儿摔了。”

　　“我只是睡懵了，又不是喝醉酒。没事的，你快回去吧，耽误你这么久，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乔子清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白可风没再说话，但并没有撤回手，仍旧虚扶着乔子清下车，跟着她进了酒店。

　　一路无话，等到了房门口，白可风突然轻轻扯了扯乔子清的衣摆，乔子清回身看他。

　　“明天和我一起玩吧。”

　　乔子清愣住。

　　可能是没睡好，大脑已经无法再处理任何信息；也可能是白可风抿着嘴，微微羞涩的表情非常可爱。

　　总之，1秒后，乔子清听见自己的声带发出了声音。

　　“好。”

　　白可风狂喜，像是生怕她清醒过来会反悔一样，抛下一句明天上午11点来酒店接她就赶紧溜了。

　　只剩站在原地一脸迷蒙的乔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