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风的蜗牛》杨木一

27、Chapter27

　　白可风把胡天悦送回家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开到了老徐家的楼下，打电话喊他下来遛狗。

　　“菜包！”白可风呼唤着不远处的小小一只、雪团般的马尔济斯。

　　菜包听到白可风的声音超级开心，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飞速跑到白可风脚边，仰着可爱的脸，不停地扒拉着他的腿要抱。

　　看到自家女儿对别人撒娇的样子，老徐心里冒着酸水，嘴上抱怨道，“你有病吧？大周末的晚上，不去找女人约会，反倒找我这么一中年男人和你遛狗。这就是为什么我女儿都上小学了，你还是个老光棍。”

　　白可风懒得搭理老徐，一把抱起菜包，轻柔地给它顺毛按摩。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仿佛能轻易包裹住小狗地整个身躯，但落下的动作却轻缓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掌轻轻得从头抚摸过整个脊背，指尖偶尔搔过儿后和下颌，那是菜包最喜欢的地方。

　　菜包舒服地眯起眼，甚至主动歪头去蹭那带着体温的指尖。

　　白可风亲了亲菜包，将它放下来，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应该不会那么点背，同样的倒霉事会遇到第二次吧？”

　　“啥意思？”老徐反应了半天，突然一把抓住白可风，急切地问道，“难道她回国了？你又......”

　　老徐梗了半天也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离谱了。

　　“不是。”

　　“那是什么？”老徐平生最讨厌说话留半句的人，让人好奇得快疯掉。“总不能你现在喜欢的人也跟她那时候一样吧？”

　　白可风：“......”

　　命中红心。

　　“还真是啊？真的假的，谁啊？”

　　老徐顿时开启柯南探案模式，脑子里将白可风身边的女人全部筛了一遍。

　　“乔子清？可你们不是都分手了？你们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分的手？”

　　“我和她没有谈过恋爱，之前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再跟你详细说。”

　　好好好，又开一坑，老徐强行忍着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

　　“哥，我想试试。”

　　“可听你这意思，万一她也是......”老徐担心地看着白可风。

　　“今天之前，我也一直搞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怎么想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再往前了，但是又总是忍不住想起她，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想和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散步。”

　　“可是过后，我一个人还是能好好地工作，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生活。好像能不能和她在一起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我今晚有个相亲局，等人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朝我走过来，我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下意识认为相亲对象就是她。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开心，好幸福，而她直接走过去时，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我好像真的很希望相亲对象是她。”

　　“然后我就确认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想好了的话就勇敢地去做。只有坚定地往前走，你才能真正地走向未来。”老徐拍拍白可风的肩膀，“哥等你好消息，哥也相信，一定会是好消息的。”

　　说着抱起菜包，低头猛亲了一口，“我们菜包也会给你加油的！菜包，我们祝叔叔心想事成。”

　　白可风摸了摸菜包的头，有些感动，“谢谢哥。”

　　“谢什么，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哥。哥不行还有你嫂子，她肯定比我更懂女人。”

　　“嗯，我记心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接着遛。”心中大事已定，白可风只想早点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这大老远的跑过来一趟，不上去坐坐吗？”老徐疑惑，自己因为有小孩，所以买房子时为了面积牺牲了地段，小区位置算是比较偏的，他开车过来至少一个半小时。

　　“不上去了，我要是上去了，你俩又要忙前忙后，麻烦。我就是想看看菜包，顺便跟你聊几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爱我们家菜包，都到楼下了竟然不去看我们家乖女，还真是来遛狗的。”

　　“我们菜包多可爱啊！”

　　白可风低头看着菜包亮晶晶的眼睛，笑了笑，又摸了摸它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

　　乔子清带着覃大歌吃喝逛了两天，才将人送走，就收到了白可风的微信消息。

　　白可风：【女侠，江湖救急，能帮个忙吗？】

　　乔子清：【您指示。】

　　白可风：【我想请你帮我挑一下送给叶皎和蒋晨夫妻的礼物。】

　　乔子清：【你们所里应该有专人负责给客户采购礼物吧？】

　　白可风：【有是有，不过我打算以个人名义送。】

　　白可风：【自从上次送叶皎去医院后，他们夫妻俩为了感谢我，前前后后帮我介绍了好几个客户。我就想趁这个机会回个礼，想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乔子清咬着唇，盯着手机界面好一会儿，最终敲下一串字。

　　乔子清：【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忙，应该没时间。】

　　她过两天就要去影视城了，不仅得忙着收拾行李，剩下的时间还得听网课学习专业知识呢，没空耗在别人身上。

　　白可风：【行，那等你有空的时候。】

　　怎么还没完了，乔子清一下子烦躁起来。

　　乔子清：【你可以约前两天见到的小妹妹，不是正好还可以约个会。】

　　白可风：【你误会了，她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上回只是多年不见叙旧而已，之后再没联系过。】

　　莫名其妙，解释这么多干嘛，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需要报告到这种程度吧？

　　正准备发个“哦”的表情包，看到手机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便耐心等待着。

　　白可风：【况且你跟叶皎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果然如此，幸好没有自作多情。

　　白可风：【作为顾问费，请您吃饭？】

　　乔子清想了想，既然推脱不掉，干脆早点搞完算了，免得心里还惦记个事，便约了白可风当晚在市中心的商场见面。

　　......

　　“你打算什么时候、以什么名义送？”乔子清站在商场门口，抬头问白可风。

　　挑的礼物肯定要合时宜。

　　白可风想了下时间比较近的节假日，“中秋节吧？”

　　“离中秋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你这么着急？”

　　白可风移开目光，“我一向喜欢早做准备。”

　　“以我的了解，他俩其实啥都不缺，你要不考虑去金店给宝宝买个长命锁？我记得叶皎的预产期好像就是中秋节前两天。”

　　“是个好主意。”

　　两人便进了商场直奔金店柜台。

　　挑长命锁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款式差不多，按照预算选对应的克重就行了，估计5分钟内就能解决。

　　原本乔子清是这么想的。

　　“这款是古法镂空铃铛福锁吊坠，灵感来源于汉时长命缕，锁包立体有型，轮廓饱满，细节流畅，寓意着诸事皆吉，福运亨通。这款是花丝福锁，中间的造型是锦鲤戏莲，寓意着好运连连。”

　　“还有这一款如意花锁，是我们的特别款，很适合送给女宝宝，中间是荷花的造型，选用了足金和珍珠材质，尽显温婉气质。”

　　“女士，我还推荐这一款，这是本店的重磅产品——岁岁平安长命锁，是我们前年上市的产品，销量是同类中的第一，成品预计在16.3克左右......”
　　......

　　年轻的女店员戴着白手套，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条又一条项链，口若悬河，试图动摇客人的心。

　　乔子清和白可风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均看到了纠结二字。

　　每一款都好漂亮怎么办？

　　两个人选了很久，最终定了那条销量最高的长命锁。价格和销量不会骗人的，那款确实看着更为精致大气一些。

　　服务员向白可风说明产品的时候，乔子清绕着柜台转悠着。

　　她原本以为金项链都像剧里的东北大哥脖子上戴的大金链子一样有点土，没想到现在的设计还挺时尚漂亮的。

　　不知何时白可风也走了过来。

　　“你好，这条项链麻烦给我看一下。”

　　“怎么？”乔子清偏头看向白可风。

　　“我有好几年没回去了，今年十一如果能回去的话，想给我妈带份礼物。”

　　乔子清点头，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不远处的店员立刻走过来，将项链取出来给白可风展示着。

　　“帮我试戴一下？”白可风询问着乔子清的意见。

　　乔子清点头，正好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戴过金项链呢。

　　那抹金色恰到好处地坠在她白皙的颈间，华美却不张扬，巧妙地衬托出了她的柔和与典雅。她微微转动脖颈，金光便在她颈间如水般流动。

　　“这款是我们的新品，无尽夏绣球花黄金项链，设计灵感来自于凡尔赛宫花园，双色绽放无尽夏花瓣，交相辉映，栩栩如生，手工雕刻还原花瓣肌理，莹润珍珠点缀，层次分明......”店员尽职尽责地介绍着产品特色。

　　白可风下意识点头，“嗯，好看，就这条了。”

　　“会不会不太合适？”乔子清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这项链看上去粉金粉金的，还搭配了小珍珠，精致有余而大气不足，感觉更适合送给年轻女孩而不是50多岁的长辈。

　　“客人，这是我们红妆系列的产品，是非常适合送给女友和妻子的，很多备婚的情侣都将这款当作三金产品......”店员不知内情，还以为是男友在为女朋友挑礼物，又开始了口才展示。

　　听到店员的介绍，乔子清顿时觉得这项链烫脖子，下意识将项链取下立刻还给店员。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们在帮女性长辈挑礼物，麻烦给我们介绍几款。”

　　而站在一旁的白可风此时眼神飘忽，目光不知道该落到何处，连耳尖都泛着红。

　　最后在店员的推荐下，选定了一条传承系列的黄金镶钻项链，庄重又大气。

　　看着白可风一脸淡定地刷掉相当于乔子清好几个月的工资的数字，乔子清眼红得要死，真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你饿了吗？”

　　“嗯。”白可风看了眼手机，差不多逛了一个小时了。

　　“我刚刚发现一家有名的日料店，就在这家商场里面，去吗？”

　　“你不是前两天才吃了日料，都吃不腻吗？”

　　他承认说出这句话，其中多多少少夹杂了点个人情绪。

　　“不是我说，我那个朋友吃饭速度太快了。我才吃了个三成饱，他就已经扫空了一大半食物说吃饱了。菜可以再续，但对方坐在那里一板一眼地看着我吃的话，我还是有点吃不下，最后就草草吃了点。果然半夜肚子饿得睡不着，爬起来又煮了包泡面吃。”

　　乔子清站在那里絮絮叨叨地抱怨没吃饱，语气里全是对食物的惋惜。白可风想笑不敢笑，抿着嘴，偏头清咳了好几下。

　　“不过你说的对，虽然海市好吃的日料真的很多，但我最近吃的有点频繁了，还是换下口味吧。”

　　“我吃什么都可以，你来定。”

　　“我想吃川菜，你也可以？”

　　白可风表情明显慌张了一瞬，但立刻坚定地点头，“可以。”

　　“真没问题？”

　　“没问题。”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乔子清暗暗笑了下，低头用手机导航研究路线。

　　“离这儿1.2公里左右。”有点尴尬的距离，开车太麻烦，走路又嫌远。

　　“我们走着去？应该比开车快。”

　　“行。”

　　“你今天走路怎么这么慢？”乔子清回头看白可风，两条比她长一截的腿走路怎么比她还慢？她有点饿了，想早点吃上饭。

　　“那个......我最近加班太多，有点体虚。”白可风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他只是想多和乔子清走一会儿，谁知道现编出这么一个答案，当下心中懊恼。

　　乔子清立刻换成同情的眼神，她在律所的时候，连续加了一周班后，回家的路上也是虚的不行，恨不得能幻影移行，一秒到家。

　　“你平时还是要多锻炼身体，像我们这种天天闷在电脑前的人，腰部、颈部都很容易出问题。”

　　“要不以后我周末找你一起锻炼？就去你家小区旁边的公园。我看你平时也是窝在家里居多，宅得很，除非外食，我看你根本不会出门，你也需要运动。”

　　“就咱们两个吗？”乔子清迟疑了一下。

　　“当然不是，还有老徐和杨潇潇他们。人越多越有动力嘛！”

　　“哦。”

　　听到乔子清明显缺乏热情的回答，白可风笑了笑，老徐女儿被逼着跑步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的愁眉苦脸。

　　想到这里，白可风不自觉地模仿着回忆里老徐的做法，轻轻地摸了摸乔子清的头发，一副诱哄的语气，“你什么时候能一口气跑上3公里，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

　　被摸头发的乔子清呆愣地看向白可风，正当白可风以为要被嫌弃时，乔子清却笑起来，眉眼弯弯地说道：“你说的，可别反悔。”

　　没有被嫌弃，白可风暗自舒了口气，也高兴地回答：“我决不反悔。”

　　说话间两人步行到了川菜馆，是位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的苍蝇馆子。

　　点了水煮鱼，麻婆豆腐，乔子清大发慈悲地给白可风点了道清炒蔬菜。

　　等上菜时，白可风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你和那个高个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得一米九了吧？”

　　“哦，忘了给你说了，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星空摄影师，是之前我去太平洋海岛探险的时候认识的。他跟徐哥一样也是东北人。我怀疑东北男人是不是都是又高又壮，覃大哥是这样，徐哥也是这样。”

　　说到这个，乔子清从手机里翻出照片，顺手递给白可风，对于绝美风景照，她一向乐于分享。

　　“这张我之前给你看过的，非常美丽的银河，他真的很厉害。”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白可风没有接过手机，只伸手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稳而轻，既没有捏紧，也不曾松懈，只是承托着，像是不经意的动作。

　　乔子清起初有些惊讶，手腕轻轻一动，但见他神情专注，并无它意，便没再动作。

　　手机屏幕上，壮阔的银河绚丽夺目，确实很美。

　　他的余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指甲修得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你之前说的很喜欢的星空摄影师？”

　　“是他。”

　　“有多喜欢？”

　　乔子清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这算什么问题？

　　“那我也说过喜欢你呢，你俩差不多的喜欢？”

　　白可风的某些性格确实值得夸赞与欣赏。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恼，白可风没再说话，沉默着收回手。

　　乔子清也迅速收回手机。

　　她的皮肤微凉而他的掌心温热，乔子清感觉白可风的体温留在了她的手腕上，有些热热的。

　　客人不算很多，很快便上了菜。乔子清对着一盆水煮鱼大快朵颐。而白可风起初还试着吃了几块，感觉到自己舌头麻的快没知觉了才转向青菜。

　　乔子清吃饭一向很慢，白可风习惯了她的速度，陪着她吃到了最后。

　　“除了潇潇，你也是个好饭搭子。”乔子清用漏勺捞出最后的鱼片放在碗里。

　　“为什么？”

　　“能一起和我吃到最后啊，这样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吃到饱。”

　　“那你以后都叫上我，我陪你吃。”

　　乔子清笑了笑，埋头干饭没有接话。

　　难道自己又油腻了？下意识地接了话，他也没法控制啊！

　　白可风脑内迅速复盘。

　　吃完饭后，白可风和乔子清走回商场取车。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明天还上班呢，送完我你再回家得12点了。这边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地铁直达就能到。”

　　想到他今晚一些反常的表现，乔子清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小小的，不确定的想法，犹豫间，已经听见自己开口：“我想问你个问题。”

　　白可风露出询问的表情。

　　“你之前为什么让我去张记啊，太远了，我过去要好久的，就为了一碗粥，我可能没这个精力。”乔子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其实是老板娘让我给你带话，让你有时间常回去看看。”老板娘都提了好几回了，让他带乔子清去店里，帮忙试试新菜。

　　“啪——”

　　乔子清听到了脑海中无数泡泡破碎的声音。

　　就知道不应该对他抱有什么期望。

　　“这样啊，那你帮我跟大姐说一声，等我出差回来了再去店里。”

　　语调平稳，仿佛一切绮念都没有产生过，乔子清面无表情地转身。

　　白可风看着乔子清越走越远的背影，这才低低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