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风的蜗牛》杨木一

20、Chapter20

　　照常加班，深夜10点才到家。

　　一进门，便觉得不太对劲。

　　玄关处的空间好像突然变大了，但总不可能真的变大。

　　对了，以前这里摆放着很多看不出差别的鞋，现在都不见了。

　　客厅也不再有亮着橘黄色的落地灯等待着他，只有浓烈的黑暗将他吞没。

　　本来以为无所谓的，家里重新变成自己一个人，像他这样的人，此刻本应是充分享受回归自由的幸福。

　　而此刻，他却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最后控制不住地爬起来，走进乔子清住的房间。

　　果然，收拾得非常彻底，完全恢复了她搬进来之前的模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不曾来过。

　　白可风莫名地有点烦躁，自言自语道：“收拾得可真干净。”

　　在这一室冷清中，悄无声息的，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缠绕住了他。

　　真奇怪，这么多年的独居生活，从没觉得孤单过。而乔子清只不过住进来两个月，自己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F.L.Y.建筑师事务所的午饭时间，众所周知，也是八卦互享的黄金时间。

　　“最近怎么都没看见白老师带爱心便当了？”赵阳环顾了一圈用餐区，自上周开始，白老师每天中午都去附近餐馆吃，不再与他们为伍了。

　　“是不是分手了？”张琳的表情难掩一丝雀跃。

　　“不会这么快吧，也有可能吵架了。”杨潇潇进行合理推测。

　　“你说我要是给白老师做便当，他会收吗？”张琳暗藏着开心，表情带着几分羞涩。

　　“你还喜欢他呢？他都有女朋友了。”杨潇潇无奈地说道。

　　“如果他有女朋友，我自然一点心思都不会动。但是如果他已经分手了的话，那我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追求。”张琳往后拨了下长发，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说道，“而且我对我的厨艺有信心，我爸可是五星级酒店的老厨师。”

　　“你做饭的水平确实高，这我认证。”杨潇潇给出中肯的评价。

　　张琳平时喜欢在朋友圈晒自己做的美食，全是外观华丽的漂亮饭。偶尔还会给大家分享自己制作的小甜品，味道不比网红面包店差。

　　“潇潇~~~”张琳拉长嗓音，黏糊糊地叫着杨潇潇的名字。

　　“干嘛？”杨潇潇恶寒地抖了两下。

　　“你不是一直跟白老师的女朋友有联系吗？要不你帮帮忙？去探探底？”

　　“我不要，打探别人隐私，不太好吧？”杨潇潇连忙拒绝，万一被白老师发现，自己还还活不活了？

　　而且她不想因为小清姐和自己关系好就利用子清姐，这简直是对她们这段同好关系的玷污。

　　啃着红薯的老徐凑过来，饶有兴趣地说道，“小张，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老白？他到底有啥好的？”

　　“他工作中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性别不同就区别对待，责骂是相同的，奖励也是相同的。私下也很尊重人，和女性会保持距离，不会到处撩拨，更不会开黄色玩笑。这么正常的男人，如今可是稀缺品。”

　　“不止吧？还有呢？”杨潇潇碰了下张琳的肩膀，一脸我懂得的表情。

　　“那他不是还长得帅吗？个子又高。”张琳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老徐摇头，“真搞不懂你们，现在不都说找对象要找情绪价值高的。像我这样的，不仅能挣钱，又听老婆话，关键是情绪价值高啊！你说一句，我能捧上十来句。我这样的才是稀缺品，老白他就一整个闷棍子。你跟他说今天天气真好，他只会说紫外线指数7，强度强，建议外出采取有效防护措施。”

　　杨潇潇忍住笑，徐老师最后说的那句话倒是没错。

　　有一次她和白老师一起出外勤，实在是没话聊，她只能没话找话，想起过两天会上映个大片，便以这个为话头，想跟他讨论一下电影。

　　结果他听了半天，来了一句，“我刚查了，IMDb 5.1分，你还想花钱去看吗？”

　　......

　　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杨潇潇全程闭嘴，彻底失去了寻找话题的意志。

　　老徐见无人给他捧哏，便换了个话题让自己下台，看向杨潇潇，“小杨，我看啊，既然你跟弟妹关系还不错，就由你出面，把弟妹约出来吃个饭，两个人聊一聊。如果只是小问题，你就在中间劝一劝，我们也要多关心关心同事的感情生活嘛！”

　　见杨潇潇依旧没有松动的表情，咬咬牙，豪迈地说，“我来给你报销餐费，地点你随便定。”

　　杨潇潇眼神一亮。

　　乔子清奋斗一下午，终于写完了一章，检查完错别字后设置了定时上传。刚打开手机，发现两小时前杨潇潇给她发了微信。

　　杨潇潇：【小清姐，你周六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饭，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没头没脑地突然请她吃饭，很微妙啊。

　　乔子清一直对她有好感，即使猜到她目的不纯，还是答应了。

　　乔子清：【好啊。】

　　杨潇潇：【好嘞！周六中午12点不见不散！】

　　两人周六在一家日料店见面。

　　杨潇潇两只手绞在一起，表情有些局促，不太敢看乔子清。

　　作了半天思想斗争，杨潇潇最终猛地喝了一口水，抬起双手表示投诚，“小清姐，我要向你自首。”

　　“你赶紧自行交代。”乔子清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地看着杨潇潇。

　　“其实，我是我们所派出的代表，派我来问你为什么甩了白老师？还是说你们其实只是小吵怡情？”

　　果然如此，乔子清毫不意外。

　　“我们分手了。”乔子清直接说道。

　　被乔子清看得一阵心虚，杨潇潇小心翼翼地陪笑着，“原来如此，我回去也能交差了。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我转头一想，就算我不来，他们也要找别人，别人哪有我对姐姐你贴心。况且这趟算是出差，能报销的，餐费无上限。”

　　“我立马就想起了这家店，想来很久了，就是有点贵，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咱俩大吃一顿。”

　　听完小杨的供述，乔子清开始研究菜单，“既然他们这么闲得慌，又有人愿意买单，那咱们就敞开吃。刚看了下这家的招牌是和牛寿喜烧二人前和帝王蟹，咱们都点上，刺身也来点。”

　　杨潇潇看着乔子清这架势，便知道她并不在意，总算把心放在肚子里。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神秘兮兮地对乔子清说：“其实吧，听到你俩分手的消息我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乔子清睁大眼，她觉得她和白可风演技还挺好的，非常好奇杨潇潇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小清姐，像你这么有趣的人，白老师是配不上你的。”

　　乔子清连忙摆手，哭笑不得，“潇潇，你对我的滤镜实在是太厚了，我可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你们白老师条件非常好的，是我配不上他。”

　　“那你为什么甩了他？”小杨凑上去，追问道。

　　“我很好奇，你怎么就认定是我甩了他？而不是他甩了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长相是我的菜。”乔子清问道。

　　任谁看，一个接近于无业游民状态的女人和一个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在一起，必定是前者高攀了后者。

　　小杨伸出右手食指，故作高深地摆了个“NO”的手势，“不可能的，他的长相虽然是你的菜，但你这个人整个都是他的菜。”

　　正喝着饮料的乔子清停下来，听到这话，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只觉得好笑。

　　对发小都一直保密，却很想跟眼前这个脸圆圆的，鼓着腮帮子吃刺身的，最多只能算得上同好的女生倾诉。

　　可能，只有这种关系的人，才不会担心对方会对自己评头论足，因为即使被judge，也不会在意。

　　“那你还是看错了。其实我跟他，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其实他是付你工资请你做饭，你只是住在他家吧？”

　　“你怎么知道？”乔子清诧异地抬头，“白可风跟你说的？”

　　“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

　　“那你怎么知道的？连细节都这么清楚。”乔子清是真的好奇。

　　杨潇潇控制不住流露出一丝得意，开心地朝乔子清眨眼，“我猜的。”

　　乔子清亲手给杨潇潇剥了一条蟹腿，将满满的蟹肉放在杨潇潇面前的小碟子上，“请您细说。”

　　“之前在白老师家吃火锅，那次你自己就说漏嘴了，说他给你做饭付工资的。”

　　“虽然你后面说了很多话试图圆回去，但我心里自此已经播下了怀疑的种子。而且我发现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在任何平台秀过恩爱，暂且就当你们低调好了。同时徐老师很多次都想要邀请你出来一起吃个饭，结果全被白老师给推掉了，这也太可疑了。”

　　“自从那次火锅聚餐后，你就再也没有在我们眼前出现过。而最后一次，是请你帮我送一套正装到所里，那次我就发现，你们两个根本就不熟嘛！都同居了怎么换个衣服都要避嫌了，而且两个人往那一站，自带尴尬氛围。”

　　乔子清点头，这确实属于合理怀疑。

　　“这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向其他人保密。”

　　杨潇潇拍拍胸脯，“小清姐你放心，我这人嘴很严的。”

　　“对了，小清姐，我有个事很好奇。”八卦之火还未熄灭，杨潇潇趁机将心里的疑问全部抛出来。

　　“你说。”

　　“按说你跟白老师只是相亲认识的，基本上算得上是陌生男人了，怎么敢上他家住呢？要是他是个衣冠禽兽怎么办？”

　　乔子清想了下，认真地回答，“虽然他就在旁边的房间睡着，但我真的从来没紧张过。身处同一屋檐下，却没有感到紧张感，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知道白可风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后，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这样的人，而我看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杨潇潇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子清姐，我好像中了我自己的回旋镖。”

　　“嗯？什么？”

　　“没什么，等着瞧吧。”杨潇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得乔子清心里有点发毛。

　　“子清姐，那你怎么又突然要搬走呢？刚听你这么说，其实完全可以继续住他家里。多划算啊，又能省房租还有大房子住，反正我看白老师他也挺乐在其中的。”

　　乔子清没有说话。

　　是的，自己坚持搬出来，不仅仅是担心打扰到他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是，如果不尽快搬出来，有些事，就快要藏不住了。

　　而她更怕事情因此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系领带和衣柜事件，已经表明白可风这个人对自己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她不想因为个人一时无法控制的欲望给白可风的生活带来困扰。

　　而最根本的原因是，撩拨与心动都是她下意识的生理性行为，但她理智上并不想真正进入一段恋爱关系。

　　恋爱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每天固定地早上道早安，晚上道晚安，承担对方的情绪价值责任，还要互相配合时间出去约会，看不好看的电影，去不好吃的网红美食店排队打卡，这真的很浪费时间。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目标需要完成，并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花在别人身上，和自己玩耍已经很充足了，这也是她至今母胎单身的原因。只想呆在舒适圈内，不想也不敢吃爱情的苦。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那种爱撩又不想负责任的渣女。

　　要怪，就怪他长得太帅了，正好在她的审美点上，让她总是容易上头做出冲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