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风的蜗牛》杨木一

19、Chapter19

　　既然手里多了五万块钱，那就有钱搬出去自己租房住了。

　　念头一出，乔子清说干就干，再次清点了下财产。五万加上她这两个月勤奋地写稿的收入，以及之前剩余的钱，完全足够租之前看中的小区了，还能剩不少钱存着当生活费。

　　再次联系了之前的中介，虽然看中的那套已经租出去了，但幸运的是，在同小区还有相同房型的房子，甚至装修更新，当然房租也比之前的贵一点。问价后乔子清表示能够接受，便和中介约好明天就去看房。

　　一切猝不及防，却又水到渠成。

　　在这个时候，搬出去的理由和搬出去的物质条件都达成了，没必要再拖泥带水。

　　第二天，乔子清吃完早餐收拾好后便出门坐地铁去看房。

　　到达小区后，乔子清看了下时间，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在海市，地铁两小时的距离，距离两端的人一旦不再联系，只在各自的生活圈打转的话，是不会有偶遇这种事情发生的。

　　跟着中介看了房子，冰箱空调洗衣机等必备家电一应俱全，甚至还挺新，装修风格也挺现代的。

　　“妹子，我跟你说，你算是赚到了。这房子可是房东当初准备留着给自己儿子回国工作住的，所以装的也好看，家具也齐全。但是她儿子最后决定留在国外不回来了，这才闲置下来。”

　　乔子清确实挺满意的，价格也合适，当下就跟中介签了租房合同交了房租。

　　回到白可风家，乔子清瘫在沙发上，环视着客厅。

　　刚好两个月。

　　自己厚着脸皮提着东西上门，请他同意把客卧租给自己的情形，就像是昨天刚发生一样，仍然历历在目。

　　吃早饭时，乔子清看着一声不吭正快速消灭食物的白可风。

　　“请问你这两天有时间在家里吃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其实手头还有一堆工作要做，白可风一想到助理发给他的清单就头疼。刚想回绝，抬头看到乔子清满是期待的眼神，默默地把“没时间”三个字咽回了肚子。

　　“有事？”

　　乔子清迅速点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那就明天晚上吧。”

　　“行。”

　　下班回家后，白可风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看来今天乔子清确实下了大功夫。

　　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菜，香芋排骨，清炖乌鸡汤，芥兰炒牛肉，清蒸石斑鱼，清炒丝瓜，还有一盘辣椒炒肉和一盘红红黄黄的他不认识的炒蔬菜。

　　“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你吃大餐的，可你也知道我目前稍微有些囊中羞涩。这些菜虽然比不上外面高级餐厅，但是我也费了很多心思，包好吃的。”

　　白可风洗完手坐下，“就不用跟我客气了，这些菜看着都很好吃，我很喜欢。”

　　乔子清将做好的甜汤盛出来放一边晾凉，也走到餐桌旁坐下，“你喜欢就好，我还做了甜汤放厨房的，你晚上加班的时候记得喝一碗。”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今天这阵仗委实有点隆重了，白可风本能地感觉到不妙，怎么这么像是最后的晚餐？

　　“当然是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啊！”乔子清跟着坐下，指着桌上的鸡汤说：“先喝碗汤吧，我提前切除了所有脂肪块，煲了一下午，喝起来一点都不油腻。”

　　在吃食上白可风一向很信任她，便完全照做，一打开盖子，清香四溢。立即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确实清淡爽口。

　　“这盘是什么？”白可风指着桌上那盘红红黄黄的蔬菜，从外貌上看起来就很有攻击力。

　　“剁辣椒炒芽白。”估计白可风不太清楚，乔子清便解释道，“芽白是白菜的亲戚，吃起来的口感比白菜更脆嫩爽口和清甜一些。”

　　“倒是第一次见你炒这么重口味的菜。”

　　“因为之前是花你的钱给你买菜做饭，自然是要合你的胃口，我不能假公济私嘛！但今天是我请你吃饭，自然是要兼顾我们两个人的口味了。”

　　白可风凑近闻了下，虽然初始有点冲鼻子，但是奇异地散发着下饭的香味，莫名地有点馋。
　　“我能吃吗？”

　　“啊......这个......”乔子清本想阻止，随后眼珠子一转，口风突然一改，一脸真诚地推荐道，“这个超下饭的，很好吃。”

　　不是没看出乔子清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终究是没忍住好奇，白可风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刚嚼两下立刻被辣味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飙出来了。

　　“你这也太菜了吧，有点夸张哦！”乔子清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话里的嘲讽之意，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瓶冰牛奶给他。

　　“在嘴里含一会儿。”

　　白可风接过，听话地含着牛奶，总算勉强镇定下来了。

　　乔子清想起正事，收起笑意进入主题，“我今天是想说，我这两天准备搬走了。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我在这里住得很开心。”

　　白可风愣住，咽下嘴里的牛奶，“你要搬走？之前不是说需要住三个月的吗？”

　　“手里的钱够租房了，刚好也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已经和中介签了合同，这两天就能搬进去住。”

　　“搬家需要帮忙吗？我都有空的。”

　　“不用，我在美团上请人就可以了，很方便的。”

　　“好。”

　　语气平淡，一如既往地，仿佛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气氛陷入沉默，两人静静地吃着饭。

　　许久，白可风似漫不经心地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辞职？”

　　乔子清扒着饭，没有立刻接话。

　　“你要是为难的话，不回答也行的。”

　　“那你又为什么想知道？”

　　“我其实好奇很久了。写作，兼职也可以吧，为什么一定要辞职呢？据我所知，法学这一行沉没成本也是很高的。”

　　其实这个问题，她至今没有跟别人聊过。

　　母亲不理解她，从来不肯听她解释。发小懂她，所以不需要多说什么。而其他的人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听他们能接受的答案，所以她总是敷衍地回答。

　　但乔子清知道，坐在对面，一脸认真地啃着排骨的男人，是真心好奇，并且不会预设答案，还会耐心地听她说。

　　所以开口就变得没那么困难了。

　　“其实我一直都是容易犹豫的人。本科的时候，有段时间学业不是很忙，便有了学一门二外的想法，一直在纠结学日语还是学韩语，然而又还想考雅思。最终，在我纠结完之后，期末考试周来临了，接着又要开始考虑准备法考，考研。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能学上一门二外。”

　　“我就像那匹在两筐同样的草料中徘徊不定的骆驼一样，因为踌躇不定，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我后来一直对自己说，果断就会白给，犹豫就会败北。不管做什么，先去做，再去考虑得失，不然可能永远都踏不出那一步。”

　　“想要在网站上保持日更的话是需要付出很大心力的，律所的工作很忙，兼顾下来我经常只能睡4、5个小时。而律师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始终不过是被父母，沉没成本裹挟着前进的结果而已。”

　　“就像你所了解的，它的沉没成本太高，我不敢轻易放弃，不然我前7年背的书，做的题，为考试焦虑掉的头发，好像都白费了功夫。”

　　“有时候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有时候又想着过来人的建议总是要听一下，内心很混乱，到最后也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长大后还是逃不了小时候的害怕和懦弱。”

　　“与其再次让自己陷入怀疑与否定不断混乱的漩涡，还不如勇敢一次，抛弃沉没成本对我的影响，听从心里的声音。否则等我年纪再大一点，我不知道那时我是否还具有这样的勇气，能够孤注一掷。”

　　“所以我很干脆地辞职了，果然，还是逃不过危机。所以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给予我的帮助，这对我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会重新回律所上班，放弃写作吗？”

　　“不会。”没有丝毫犹豫，乔子清果断摇头。

　　“所以即使没有我，你总会挺过去的。”白可风冷静地分析道，“正是因为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坚持写作，才会想到找到我帮忙，我不过是无数条路中的一条罢了，我想你找我只不过选了其中最经济的一种方案。”

　　说到这个，白可风笑起来，指了指自己。

　　乔子清跟着笑起来，这人还挺了解她的。

　　“所以，不用太感激我，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这番话说到乔子清心里去了。

　　事实就是如此，她感谢白可风就只是表示谢意，因为他客观上确实帮助了她，话说得漂亮客气点而已，没有多的意思。

　　但是没想到，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客观。

　　乔子清露出真心的笑容，她真的很欣赏他这一点。

　　可惜，连朋友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