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醉》沐洛沫沫

2、第一章：流连忘返已迷途

　　凡界————
　　她莫名地抬起头，眼中是陌生的一片花田。
　　绚烂的花绽放出它们每一朵的妖艳，而她一身素衣立在其中竟然不显得格格不入，她环顾四周也终于明白她活着这个事实。
　　“汝可好？”一个年迈贵妇人迈着轻盈的步伐慈祥的看着她说到。
　　“嗯？”她怀着些许怀疑的回答道。
　　“这里是老身的花田，不过不用在意这些，如若姑娘无处可去可不以后就陪着我这老婆子在这里栖息吧。吾一人太久了着实有些寂寞。”贵妇人有些期待地望着她。
　　她沉默了一瞬，随着笑着点了点头。
　　她只身一人，孑然一身在这诺大的六界天地之中也许冥冥之中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才是她的归宿吧。
　　三百年后。
　　人间，花幽谷，孤阁。
　　“姑娘！有有有……”一个风风火火的丫鬟奔向她。
　　她不悦的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满脸兴奋的丫头。
　　“小尧，给汝说了多少次，不准如此冲动。”
　　“啊！不好意思啊姑娘，吾辈会注意的！对了！外面有人求医来着！”小尧挠了挠头，吐着舌头俏皮地说。
　　她笑意盈盈着，却吐出了令人寒意袭袭的话语：“小尧啊，吾，凭什么？”
　　小尧被此时阴郁的她震惊地愣在原地，有多久没见姑娘露出这种神态了呢……
　　等反应过来才呐呐念叨：“姑娘这谷中之人如此少，姑姑曾说过既有缘相见就需得救其矣啊。”
　　她眸子里有迸出了一丝幽冷，悠悠地想起来三百年前的事。
　　三百年前。
　　当年那个收留她的那个贵妇人明明看着如此清冷如此简单，只要是有人在谷外请求她都会尽力去完成，自己徒留一身孤单伤悲。
　　她说她曾是一个恶魔，总是有一个噩梦一直萦绕心头，她以前不屑一顾，满手沾染鲜血，可人总是会变，当发现自己已经慢慢习惯这种生活时才是最可怕的，竟然发现早已没有什么可以去追寻的一切了，她隐居于此，只要谷外之人有缘她都会伸出手，但对方握不握住就说不清了。
　　她说：“其是一个孤谷，能来之人太少，来这里的总归都为一个缘字，“缘”就代表了丝丝缕缕的相连，说不定其中便有汝之福星。”
　　她杀过人，很多；她救过人，也多；那她，是所谓的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
　　三百年来她跟着姑姑学了医术，养花之道，把这谷中之物照料的熠熠生辉。
　　小尧初遇的时候才只有十岁，是一只迷路的山灵，她和姑姑收留了她，教她琴棋书画、简单的花艺与医术。
　　在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中终于有了些许惬意和活力。
　　小尧也真如同精灵一般总能把早已处事不惊的颜照逗笑，然后再犹如炫耀一般的给姑姑将这些事情。
　　姑姑便会摸着她的头说好样的。
　　慢慢的颜照差点都以为自己彻底地算真正融入在了这个地方，她不在追求天上那些对与不对的真相，也不再追求曾经梦寐以求的地位，她终于学会了随遇而安，一叶心安地看待一切，原来这样的生活才叫做真正的无忧无虑。
　　只是夜晚她依旧经常看着天空发呆，沉默的像是融入在了这片宁静的地方，仿佛连呼吸也都静止。
　　直到有天。
　　“东有启明星，西有长庚星，中间是北极星，还有那些知名不知名的星宿汝想认清哪颗？”
　　“哈哈，姑姑啊…我想认清的我向往的…是撒星星的那个人。”
　　“人啊，那就不像星星了，星星你能找到它所在的位置，人…不在了…第二天再流连忘返也早已不知所踪了。”
　　“那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有一颗星星不在了…而难过呢？”
　　“你会吗？”
　　“姑姑…”
　　“姑娘？！”
　　她一下被小尧的声音拉回到现在，回过神眼前便是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她急忙后退。
　　嗔瞪了一下小尧，便整理了一下衣衫，轻咳一声：“走吧，去看看。”
　　她常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出去，如果那天他们不曾相遇，如果那天她们没有交集，会不会不同？
　　也对，其实我们早已清清楚楚地明白，
　　“缘“
　　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她摆着裙角缓步走着，小尧在一旁打趣道：“姑娘，汝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啊？”
　　她愣了一下竟停住了脚步。
　　喜欢…多久没听到过的词了？
　　“小尧，汝知道流连忘返是什么意思吗？”
　　“嘿嘿！这种简单成语姑娘考吾辈诶！”
　　“嗯…小尧，一定不要喜欢一个不知心的人，一旦流连忘返…汝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走回最初的那条路了。”
　　“姑娘，吾…吾辈听不懂诶。”小尧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
　　“小尧，汝…会懂得。”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
　　她看着旁边蹦蹦跳跳的女孩仿佛看见了原来天宫和她一起玩耍的那群活泼好动的孩子，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
　　她终于再也骗不了自己，她根本没有在这里流连忘返，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沉溺在天庭的种种，而是在他的世界丢了路，走不出来，早已万劫不复。
　　她终于想通了一切，释然地笑着，继续向前走着…
　　南曜，因为我们早已分开，早已决裂，我才能像这样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想着你念着你。你还会去星宿宫看这些星星吗，还会在蟠桃林里散步吗…会不会再这么一瞬，也…想起我呢…
　　六百年前。
　　天宫，蟠桃林。
　　“圣女！您不能进去啊！”后面一堆天兵在后面追着勇闯蟠桃林的颜照，而她却轻车熟路的甩掉了那群天兵。
　　她摘了个蟠桃没有一点女孩子的仪态张嘴大咬了一口，边吃边口齿不清的数落道：“惹（这）群小仙还天兵泥（呢）！呃（我）看以后哪个妖跑上来他们一定然（拦）都拦不住！我都可以甩绕（掉）他们也真是无如（趣）到了一定地入（步）了！”
　　她在蟠桃林里一会摘片叶子，一会摘个蟠桃，一会跑一会跳的…闹了半天也就自觉无聊起来，便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小憩片刻。
　　逛着逛着就听到后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吓得她以为是追来的天兵，下意识地就找了个枝叶茂盛的树往上躲。
　　“一个人？”她拨开几片叶子观察着底下的动静，看着儒雅地漫步在蟠桃林的男子，第一次有了对这个上仙感兴趣的想法。
　　想着入了迷，一下踉跄，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咚——”
　　令本想天宫对策想得出神的南曜打断了思路，他皱起眉头盯着那个声音的源头——摔得来七倒八歪的颜照。
　　颜照揉了揉她摔疼的腰和手臂，发现了那个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的南曜。
　　“呀！你看什么看啊！小心我给上主说你不安好心！对本宫有非分之想！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看着叉着腰仿佛头发都竖起来的小野猫说着幼稚的话语，他又头痛又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恶趣味笑道：“上仙严重了，只是…这里，女孩子还是注意一点仪容。”说着伸手把她嘴边覆着的蟠桃汁肉擦掉。
　　她没想到他突然而来亲密的举动，不觉得脸红着推开他，本就生的来俊俏的南曜此时笑着摸着她脸的动作，令这个成天只知道疯玩的圣女第一次有了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心悸。
　　看着这个炸着毛脸红的小猫，他笑得更厉害了。
　　听着南曜毫不掩饰的笑声，她更加窘迫地大喊道：“喂！你知不知道本宫是谁啊！就你！！！我可以叫我夫君下令废逐你的！”
　　细细想来，如果当初知道最后被废逐竟的是自己，还会不会沉迷于当年那片蟠桃林呢？
　　他像是被提醒似的，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担忧地说道：“欧？是吗？你夫君是谁啊？哈哈。”说着又忍俊不禁起来。
　　她被笑得实在受不了继续大喊道：“南曜！南曜少主！怕了吧！哈哈！”说起南曜她似又有了底气，算起来她从小就一直听身边的人念叨少主这好那好，却因为南曜忙着天宫事到处奔波而她是随时溜出去玩，因缘巧合导致他们迟迟没有会面，上主终于还是受不了，定在今晚设了个晚宴，便是要他们必须要会个面。
　　这句话终始南曜止住了笑意，却不是她想的那层意思震慑了他。
　　南曜沉默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带了一丝探究。
　　她被盯地发毛，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呀！你是不是吓傻了！本宫！颜照！上主赐封圣女！少主未来的主妃！看你还敢动手动脚的！”
　　南曜回过神，眼中都带了一丝笑意，本来心底一直很抵触的婚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这圣女虽然桀骜不驯倒也是没那些勾心斗角的想法，对他来说，婚约只要不束缚他便足够了。
　　“少主应该会很嫌弃你这样的小野猫圣女吧。”他很少有想逗谁的想法，看着面前这个不知轻重的圣女倒真是有想看她窘迫的念头。
　　“他敢？！”
　　“怎么不敢？”他敛了玩笑的神色，虽然依旧嘴角微扬，眉眼之间却隐隐透出了君王的那股毋庸置疑。
　　“那本宫宁愿不嫁！不如嫁你啊～小白脸～”想着一直有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就来气，于是语气一转，脸上还带了点匪徒的意味。
　　“哦？”真是好样的，都敢叫自己小白脸了，也真是得寸进尺了。“那下仙等着圣女的聘礼，先行告退。”抬脚离开，走到半路回头对她含有深意的一瞥，嘴角微微上扬。
　　在她眼中那简直犹如惊鸿一瞥，傻傻地在蟠桃树下笑靥如花。
　　晚宴，琉璃殿。
　　她看着熟悉的脸也混在上仙之中，却再没有蟠桃林中的那股轻松嬉笑的意味，一股威严高傲，全身散发着帝王的冷意。
　　颜照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没放在心上，却在心底却下了很大的决心。
　　晚宴开始，她百无聊赖地在底下不安分地调戏这个下仙一会跑到月老旁偷红线，月老看着这个长不大的小魔王摇摇头说：“这是你第五百七十八次偷被我抓着了！哎！”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嘿嘿！爷爷！我一定可以偷到的！”
　　南曜看着在宴会上也不拘小节不顾礼法的小野猫，眼角也带了一丝笑意。
　　在宴会上多是宠着颜照以月老为例的上仙；还有一小部分对颜照极度不满以观音为例那些崇尚礼法的上仙。
　　终于是到了晚宴的重头戏，便是颜照与南曜相互认识的阶段。
　　没想到颜照喝了口琼浆玉液，没等上主开口，就跪在琉璃殿中间道：
　　“请恕照儿不孝！照儿…已有心上人！不想结下这段姻缘！”
　　“胡闹！”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的上主这时竟然拍了桌子，气的来眉头紧皱，眼中全是怒意，很好的诠释了龙颜大怒。
　　上主一怒把本来融洽的宴会瞬间变得安静地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所有上仙大气都不敢出，有人在心底暗暗窃喜，也有人为颜照担忧。
　　而底下正想起身的南曜也愣在原地，忘记起身，这野猫…有意中人？心中竟然范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不甘。
　　颜照没想过一贯宠着她的上主会这么生气，还第一次吼了她，吓得眼圈一下就红了，还是颤抖地起身，指着南耀说：“我想娶他！”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主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照儿也真是爱开玩笑！也真是我把你宠的来不知轻重了！怎么会是女子娶呢。”
　　所有人都以为是颜照恃宠而骄对大家开了玩笑，只有南曜知道，她是下了抗旨的决心说出来的，从那时她指着自己傻傻说出，我要娶他，南曜便也下定决心，他定不负她这份诚挚的感情。
　　“那上主是同意了？”她还是依旧傻乎乎地一个人站在所有上仙面前。
　　上主开心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你便要问南曜少主愿不愿嫁你啦。”
　　她虽迟钝，却还天资聪颖，综合所有上仙的反应，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脸刹烧地通红。
　　原…原来…他便是南曜！
　　苜兮在一旁从偷笑到不解最后变得了然，心底又有了浓浓的不甘，特别是看到南曜眼中那股宠溺的意味，更是妒忌地不行，南曜是谁啊…随时都云淡风轻是对所有人都温润如玉不含一丝感情的少主啊！怎么会对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圣女…
　　颜照窘迫地站立不安，要是有个能躲的地方她一定跑得最快！
　　上主这时开口：“南曜颜照接旨！婚期定在三百年后的今日！”
　　“照儿接…”她还没说完。
　　苜兮开口道：“听说南曜少主今日来是为了回绝这次婚事的吧。”
　　颜照被苜兮一句话惹的心底开始透着凉意仿佛置身在冰窖地狱，毕竟她之前也听说过这个传闻…只是当时不屑…现在看来…今日她又如此不知好歹…南曜会不会已经对她失望了…
　　“南曜接旨。”耷拉着头想着入神，南曜却已站在了她的身旁，遂小声在颜照耳边耳语道：“怎么办呢，是小白脸娶的野猫呢。”
　　她猛然红着脸抬起头看着旁边坏笑着的南耀，更是觉得羞耻，忙道：“照儿接旨。”
　　苜兮则愣在一旁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南曜…他…他竟然！！
　　那次晚宴，上主高兴地赏赐了许多上仙东西，一众上仙也是其乐融融。
　　而颜照也是第一次一直红着脸安静地在南曜席旁坐到了晚宴结束。
　　后来，她总是缠着南耀，而南曜却渐渐成熟，本就不善言笑的他更加没有了情绪，再后来，出了童菲那件事，颜照也不再苟笑，两人感情也就愈发显得惨淡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