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梦少年》瑶一

44、第 44 章

　　程景戎是个孤儿，这他并没有骗我。
　　我这个王妃因此当的十分轻松，没有公婆需要伺候，没有小妾侧妃需要制衡，整个王府，竟似乎是我一人的天下，府里的人面对着我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我是老虎会随时吃了他们似的。
　　新婚过后已经三天，程景戎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兰心虽说不待见程景戎，可如今这般却又愤愤不平起来，觉得我受到了冷落。
　　二师兄倒是更了解我一些，“算了吧，姓程的不来更好，来了只会给师妹平白添堵，这一年里大家安然无事不相往来那才是求之不得。”
　　兰心噘着嘴想了半天也觉得甚有道理，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王爷长久不露面，这府里的人该不会为难咱们吧？我倒是不要紧，我是怕小姐受了委屈。”
　　二师兄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宝剑，“谁敢！”
　　兰心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望向二师兄的眼神里又多了些崇拜的爱意。
　　像极了冬阳望着程安。

　　以前的我极爱热闹，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最喜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在闹市里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是我觉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如今我却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经常一发呆就是半天。我让下人在院子里扎了个秋千，闲来无事我就坐在秋千上，自顾自的发呆。
　　近日我发现师兄和兰心关系一天近似一天，我总是打发他们一起出去办事，好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今日我打发他们出去给我买些时新点心，自己在院子里荡千秋，荡了许久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一转头，只见程景戎站在院子口。半月不见，程景戎脸色蜡黄，黑眼圈隐隐的垂在眼下，胡子拉碴的样子显然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用脚蹭住地面稳住秋千，“看来王爷喜欢在暗处窥探别人的一举一动。”
　　“不是……”程景戎不知所措起来，“我能进去吗？”
　　我站起来整整凌乱的衣裙，坐到旁边的小石凳上去，“这里是王爷的府邸，哪里有王爷不能进的地方？”
　　程景戎坐到我旁边的石凳上，我一个眼神瞥过去，他又尴尬的移到了我对面的石凳上坐着。
　　“我最近军中事务繁忙，怕是不得空陪你，你若是想出去逛逛，可以……”
　　“不必，”我打断程景戎，“我哪里都不想去。”
　　程景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一年我很想好好陪陪你，只是越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王爷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想让我赞叹王爷的无私奉献？还是王爷真的把我当成独守空闺等着王爷临幸的妃子了？”
　　程景戎直视着我的眼睛，面容憔悴的他眼睛却依然明亮，眼里的深情让人无法忽视。
　　我有一瞬间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只是还未痊愈的伤口提醒着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越国和我，你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的国家，是不是？”
　　程景戎诧异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态度坚决，“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有点想笑，嘲笑自己，事到如今，我还问的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越国的百万臣民跟我一人之命，就算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而且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选。
　　我到底为什么要问呢？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我抚上自己的心口，还没有死心吗？
　　即使他选择的是我，我也应清楚的明白，那都是谎话。
　　我有一瞬间的失措——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想要的，不过是那一个谎话而已。
　　我还在恍惚间，程景戎继续说道，“只要不损害我的国家，只要我给的起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是吗？”我想起刚才一瞬间失神在他的眼眸里，反手拿出别在后腰处防身用的匕首放到石桌上，“那我要你的眼睛，你也肯给吗？”
　　程景戎伸手拂过自己的眼眶，忽然笑了一下，不是那种苦涩的无可奈何的笑，反而是一种明媚的灿烂的笑。他这样我反而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程景戎抽出匕首，缓缓的闭上眼睛，我有种想阻止他的冲动，可是却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伸手去阻止他。
　　“你在干什么！”师兄大吼着冲进来，拔出剑来狠狠打掉了程景戎手里的匕首，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要对我师妹做什么！”
　　兰心见到此情景也慌了神，急忙把我护在身后，一脸戒备看着程景戎。
　　我回头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点心，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这几包上好的点心了。
　　我摆摆手让师兄放开，师兄犹疑着放下剑，横在我跟程景戎之间，顺便也把兰心护在了身后。
　　我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硬，只得先打发走程景戎，“王爷的眼睛，我下次再跟王爷讨，王爷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