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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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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宁右手并不标准地按着吉他,对着一张冗长吉他谱上的提示,生疏而笨拙地律过几根较细的弦。
“噔棱——唔。”
过大的失败声,刺耳地冲入隔壁的卧房,顾怜宁的父亲顾甄东顿时跳脚,再一次踹开顾怜宁悄悄躲进的书房门。
“你又在练这破玩意儿?”他满脸的愤怒,恨不得把她塞进嘴里嚼碎了咽下肚。
自从他准备赚点外快,收拾了旧仓库,被女儿扒出这么一个落满灰的吉他以后,她就跟着了迷似的,天天抱着它不松手,原来顶好的学习成绩也随之下降。
简直是,屡教不改。
后来他稍微妥协,答应让她偶尔练一下当个加分项目,想不到这个让人失望的女儿,不仅脑袋木了,再也学不进习,而且弹吉他越弹越糟,前途无望啊。
家里也没什么钱,最多榨干了自己,继续供她几年,就该熄火了。
想到这里,顾甄东悲哀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争气,没希望了。
顾怜宁小心翼翼地护着半人大的老吉他,频繁使用的口头禅再次脱口,“我……爸,还差一会,我感觉这次能练好。”
顾甄东望着女儿充满希冀的星眸,继而又一叹,转身出门。
顾怜宁知道,她的爸爸妥协了。
只不过,很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妥协。
她扯下一块布随随便便包裹吉他,放进吉他包,拿过书包就出了门。
顾怜宁的心里煞是慌张。
她仿佛失魂的木偶,摇摇晃晃背着一把吉他,在街上来回躲闪行人,好几次险些撞到人。
就这么,她竟然在外面虚混了大半天,小小的身影,在交汇的人群中,不算显眼。
直到傍晚时分,闻着路边夜摊散发出的热闹杂香,微微有了些饿意,她找了个干净位子坐下,食意却在落座的一霎全无。
老板偏过头看了顾怜宁一眼,两手熟练翻转着即将烤好的鱿鱼串,“美女,要吃点什么?”
顾怜宁的脸,被流动的热空气蒸得点点粉红,迅速掂起书包,“谢谢,现在还不需要。”
老板冷哼一声,将烤好的串换下,摆上一排新的,不屑于再搭理她。
顾怜宁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于不知道自己究竟的目的,只好打算去熟识的古董店看看后回家。
来到古董店,昔日熟悉无比的牌匾,龙劲的三个字“隐湘居”引入眼帘。
一股古色古香的沉香味扑面而来,像是被莫大的引力吸引,一眼看到躺在门口的一个雕像,大概有人拳大小。
顾怜宁好奇捡了起来,环视四周,心虚得仿如小偷。
仔细看了看,古繁的花纹,汇聚成一支玉笛的形状,安宁地旋躺在木雕盘型的背后。
表面的中心是一个古代俊男子御马征战的图案,刻工不甚精致,落满了厚灰,煞是不起眼。
闻着味道,大致判断出所用的木料,桃花木。
一看就不是值钱东西。
顾怜宁突然想要顺手牵羊,将木雕纳入己囊。
老板娘不在。
隐湘居,为了秉承买卖之间的互相信任,不安装监控。
自然,她拿走了以后,老板娘不一定发现。
她向来只对几样东西感兴趣,一,古董,二,可以动用脑力的事情,第三就是最近才发掘的吉他。
于是,雕像顺理成章被她拿回了家,她放心不下,在门面上贴上一张纸条,说明自己对于雕像的估值在一百元左右,钱,就在抽屉里。有异议可以联系她。
顾怜宁藏宝贝一般鬼鬼祟祟将雕像胡乱塞进叠好的被褥,生怕别人发现,然后搁好吉他,屏心静气,在脑海中营造出宁静养心的环境,以助于自己发挥。
素手,挨个摸索着弦,停了很久,她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奋力一搏。
“噔——”
第一个音,完美衔接。
乘胜追击。
老天爷好像终于关注到她的努力,接下来的一串音,流畅而不粗蛮,仿佛在熙熙月光下静谧流淌的银色小溪。
四周的绿植渐渐陷入夜的催眠,万籁俱寂。
忽而,一只小鸟冲破无边无际的夜色,翅膀扇动带起的风,撩动树叶,它欢欣地鸣声,向着小溪扑去,一伏一起的嫩喙汲取着沁凉的滋润。
不觉惊起的小鱼跃空而出,在寂凉的半空,犹如芭蕾舞演员般优雅地划出一丝精确的弧线,溅飞的清凉,洒在小鸟的羽毛,复而重新落回湍急的水流。
顾怜宁急急喘气,一系列标准堪比职业吉他手的动作,流线一般一气呵成。
一般的弹吉他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走上“激情澎湃”的音色道路。
而她,一既反之的弹出了冷门的风格。
且,速度超出寻常的职业吉他手。
出人意料。
顾怜宁略带惊诧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而耳垂一丝冰凉。
“你想不想要以后都弹得这样好?”
一道深沉好听的男声,贴近了耳畔。
顾怜宁本来紧张无比而淌下的冷汗,滴在了发出声音的东西头上。
她的脑子因为反应不过来瞬时呆住,平常运转速度比常人多出一倍的神经枢纽微缩。
好久才惊吓地吐出了一句话,“你是谁?”
“这你可以不用管,只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最近校方举办的一次音乐会提名额。我能够帮你。”
顾怜宁一时激动得几乎脑子发热忘却思考的能力,随即迅速冷静下来。
最近校方举办的音乐会参加名额她想想办法可以拿到,只不过撑其量,她最多露个脸,是拿不到获得邻近知名乐校提名额和奖金的。
可若无法获得提名额,她今后在佩琪音校的前程,算是停滞不用向前了。
甚至,恐怕连学都没法上了。
因为,顾怜宁在佩琪参加过八次音乐会,连演奏台都没机会上去,哪怕演奏一个音符。
佩琪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至多容忍你参加十次音乐会,如其没有资格获得提名额,则将其开除学籍,特别是像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学生。
再或你一次也不参加,堕落混几年,学校发善心勉为其难发你个结业证。
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之。
不过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便宜馅饼等她来捡,狡黠的凤眸流光潋动,“你想要什么条件?”
“你明天子时,去隐湘居,左转五百米左右有一条老街,拐进去走到尽头,找一个姓郑的人,把这张纸条给他。”
顾怜宁攥紧了手里无名多出来的纸条,“然后呢?”
那道深磁醉人的低音淬了冰花般阴寒冷笑,“然后,你就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顾怜宁深蹙眉头,倍感危机下意识闪开,一阵阵摄人的冷意控制住了她的整个身体,使她无法动弹。
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孔在浓烈的烟雾中缓缓升起,顾怜宁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记忆的碎片正在被疯狂抽取,扬在半空裂为齑粉。
半分钟后,一个浑身散发迷人墨香的人,软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