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80、章七十四

　　章七十四龙绮慕
　　源世四年二月九十五日
　　绮尔赫拉·艾斯法城

　　“据说绮尔赫拉的戒严命令在边境被执行得最彻底，若是你被关在了艾斯法城内，维埃科迪王被挡在了城墙外可怎么办啊。”赤风月伸出右手，又用掌心抚住自己的胸口，“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不得相见，啊，真是……”
　　龙绮慕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不为所动的赤雪骑士雷诺里亚。雷诺里亚是一位谈吐优雅、行为得体的上位骑士，龙绮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消对雷诺里亚为何会选择行为如此……随意的赤风月做她的影子骑士的疑惑。雷诺里亚注意到龙绮慕的视线，偏过头，在斗篷的兜帽下向她温柔地微笑了一下；龙绮慕也就不再多想，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艾斯法城上。
　　“不过未来并不是我等渺小的存在能够宵想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赤风月脚下一抹，转而向龙绮慕邀请道，“小姐是否愿意与小的一同游览这美丽又著名的边境城市艾斯法呢？”
　　龙绮慕拢了拢自己的兜帽，向雷诺里亚靠近两步，跟着她从赤风月面前走了过去。赤风月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在街边摊主异样的目光中买了几块泛着诱人的金黄色光泽的糖果，将一块随意扔进嘴里又跟了上去。随即雷诺里亚与龙绮慕均脚步一顿，赤风月还以为是雷诺里亚劝动了龙绮慕陪他逛街，于是就那样咬着糖果笑了起来。龙绮慕见状让开了身体，将面前几人挥动小剑、技术含量不高却气势非凡地缠斗在一处的场景展现给他看。
　　“真的假的……被我们当成装饰品的小剑原来这么能打吗？”赤风月在武器相互敲击的清脆声音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这里可是绮尔赫拉的边境啊。不是还说边境戒严得最彻底吗，艾斯法城的治安都这个样子了，绮尔赫拉这是快完了吧。”他啧啧嘴，刚想再对双方实力分析一番，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饶有兴趣地围观了一会后拉过一个人，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容问他：“请问您知不知道他们这是打什么呢？”
　　路人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你不是艾斯法城人？”
　　赤风月点头解释道：“我是四处卖艺讨生活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的人。我小时候被扔到了神恩塔，后来教廷被灭了，我在的那个神恩塔也散了。”他的声音逐渐哀伤起来，“然后我就四处流浪讨饭，要不是遇到我师父……”他断了后半句，指了指用兜帽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的雷诺里亚，又咬住下唇，“我师父是个好人，教我本事还给我口饭。这年头活着太难了，”他抽噎了一下，又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活着真的太艰难了。”
　　只见那路人的双眼随着赤风月的讲述逐渐晶莹了起来，龙绮慕有些吃惊，路人注意到她，感慨地向赤风月确认：“那她一定就是你的小师妹吧。”
　　“是啊，您眼光真好。不瞒您说，我……”赤风月说到一半又用抹过不存在的泪水的衣袖掩住嘴，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来，“不说了，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师妹。”随后他在路人同情地拍起他的肩膀时又问，“我担心我小师妹遇到危险这才向您打听的，这些人究竟……”
　　“唉，还能因为什么，帝王和第二骑士的事情呗。”路人摇摇头，“不是我说，你这时候真不该到绮尔赫拉来的。前些日子不是有个捷家被满门屠尽了吗，神都一开始是传一个叫捷陨的人做的，第二骑士却说那是王派帝国骑士团做的，还嫁祸给了捷陨；可后来又有小道消息说第二骑士早叛乱了，王也不是被维埃科迪人怎么样了，而是被符信给关起来了。你说我们就一平民，上哪知道那些大贵族争的事实啥样。他们就是在这打赢了也没用啊。”
　　“嗯嗯，”赤风月看上去十分赞同这位不知名路人的观点，“我也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被赤风月附和的路人还想再多说些什么，龙绮慕与雷诺里亚也同赤风月一样做好了听他长篇大论的准备。然而路人忽然记起自己还要买菜回家，就吞下了其他的内容，放过了三人。赤风月觉得有些可惜，他歪着头看向仍在混战的几人：“如果我是艾斯法城城主，那我拼着再大的损失都要彻底戒严的。只有这样才方便把握情况，艾斯法城才能在混乱的局势中获得一线生机啊。”
　　“艾斯法城城主并不清楚这些事情。”雷诺里亚轻声提醒赤风月，“在捷王没有宣布绮尔赫拉进入战争状态的情况下，边境城市过度戒严只会在城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骑士或是源师大规模参战的例子又已经过去太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些是传说中的名号，他们的奇异能力亦仅存于坊间流言。更何况，不论上位骑士，连源世八王也在刻意隐瞒我们现在所说的源师的存在。就算你问刚刚的那位先生，他也不会将源世八王所说的源师与传闻中的主角们相等同的。在如今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城主作为一个普通人已经作出了相较来说最为正确的判断，不然艾斯法城就在被战火毁灭前先自取灭亡了，刚刚那几块普普通通的糖你也不可能就那样买到了。”
　　赤风月叹了口气，更加珍惜地剥开了一块糖，而后动作小心地将其扔进了嘴中。
　　随后一支身穿蓝色制服的艾斯法城私军巡逻小队终于在斗殴进一步发展前赶了过来。他们迅速弄清了事情的缘由，在斗殴双方被各自罚过钱也被教育过后便训练有素地快步离开了。龙绮慕心中十分疑惑，赤风月也发现了现状的不自然：“艾斯法城的私军并没有放任这种情况继续发展，那城主怎么会想不到在街上多派几队私军巡逻呢？他们打架还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他稍稍蹙起了眉，“难不成……其实已经出事了？”
　　龙绮慕摇摇头，接过赤风月的分析：“真开战不可能瞒得过城内的。看样子像有了什么麻烦。”
　　赤风月接受了龙绮慕的说法，了然地附和：“那我们就先去东城门看看吧。”
　　忽然稍远处有一群人从偏僻的巷角拐了出来，他们拿着武器带着伤，不小的的架势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观看，最后其中一人搀着受伤的同伴站上空地中央的高台大喊：
　　“艾斯法伯爵已死，城主已亡！”
　　“城门已然破损，城墙即将倒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艾斯法城的人民，情况危急，轮到我们守护我们的亲人与同伴了！是时候为我们世代生存的艾斯法城举起武器，是时候为我们深爱的一切踏上战场，是时候为了我们的自由奋战了！”
　　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第一声应和反倒从先前纠缠斗殴的两伙性情中人口中高声喊了出来：
　　“——为了艾斯法城！”
　　“——为了自由！”
　　随后仿佛印证他们的话语般，越来越多的伤员从城东赶了过来。本想维持秩序的私军巡逻队先是态度坚定有条不紊地进行镇压，看到后来却也不由得软了手。除去正在工作的私军没有人去确认事情的真伪，震天的喊杀声不受阻拦地浸染了和平的艾斯法，艾斯法城就这样被轻易又可笑地煽动了起来。龙绮慕与雷诺里亚见状立刻动身，赤风月则在略微驻足后跟了过来，状似无意地说了句：“为了自由吗。”
　　龙绮慕瞥了他一眼，赤风月耸耸肩，指着远处城墙上正被人严密保护却实在称不上安全的一人感叹：“他还真是无知无畏。你先上去吧，我们慢慢来。”
　　龙绮慕闻言拿出神之泪，借着地面与建筑迅速地跳上了高墙。很快一支羽箭从她身后飞至她的身前，最后准确无误地钉在了一名刺客身上。龙绮慕配合羽箭拔出短剑，躲在刺客尸体后登上了城墙，向另一名正与私军纠缠的刺客果断挥去。刺客见势不妙想要逃离，龙绮慕却向高空一跃、落到他的身后、将他利落地按在地上，头一偏，手中短剑前伸割喉。
　　这样和羽箭配合着以那位被刺客盯上的目标为中心打了一会后，赤风月的声音才穿过嘈杂的战场传来。龙绮慕等赤风月与雷诺里亚都赶到后才有机会观察这个敌方的目标，面前的少城主已经从劫后余生的余悸中回过了神，看起来应该还撑得下去。龙绮慕便将这里交给了赤风月与雷诺里亚，自己则矮下身躯，追着一个刚刚发现的斥候穿过艾斯法河、摸向了敌营。
　　‘看装束像是塔萝娅，但这肯定不是塔萝娅的帝国骑士团。’龙绮慕躲在树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有点像塔萝娅的流寇，可这么多流寇是怎么跨过格林涅尔，出现在绮尔赫拉外的？还有这攻城战的准备未免也太足了……会不会是佣兵团？’想到这她也忍不住皱起眉，‘如果真是佣兵团又是谁雇佣的？格林涅尔进行伪装的可能性无法排除；格林涅尔与塔萝娅联手也……咦，那个是……’
　　“……名宫未央？”
　　“你认识她？”一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后传来，“看来你也不简单啊，你又是谁？”
　　龙绮慕悚然一惊，顺势将迅速反握的右手短剑就那样向左后方刺了出去。对方的行动同样敏捷，翻手一根手杖便压住了龙绮慕的短剑。龙绮慕趁机转过身，目光放到对方的手杖上。对方察觉到龙绮慕计算他攻防范围的意图，挥手便将手杖摆成龙绮慕无法探查的样子，换来了龙绮慕对他本人的探究。
　　手杖男趁机表明清白：“我和他们都不是一伙的。”他从手杖中抽出剑，顺手解决了一个身后的斥候，“我对掺合进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兴趣，过来看看也只是想知道格林涅尔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已。啊，你也想知道吧，我可以告诉你，”他自顾自地说道，“原本格林涅尔与彩绯蕾姬打算联手攻破艾斯法城，后来艾斯法森林出了些事，彩绯蕾姬去了那边，格林涅尔一方就暂停了计划；然后这些，嗯，塔萝娅的流寇就出现了，名宫未央似乎是追着这些流寇过来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他将剑入鞘，十分绅士地行了个礼，阻止了龙绮慕试探的动作，“作为交换，请您不要探究我的事情。想来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交集了。若是能再见面，到时候多聊几句也不迟。”
　　手杖男说完便从树上跳了下去。龙绮慕向下一看，地面上已不见手杖男的踪影。她权衡了一下，最后将手杖男的事情放到了一旁，在名宫未央有所察觉前带着情报离开了。

　　章七十四龙绮慕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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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崩了，显示已更新然而刷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