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写淡秋末

4、此非佘鸷

　　“郡主，您要找的人找到了。”鹭白递上一个小册子，上面有一幅画像。靳永乐接过来仔细端详着，点了点头。无论是神态还是容貌，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梦中的佘鸷比现在画像上的成熟许多，想来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毕竟他眼眸中的自己，是个及笄的少女。现在，不过还是一个始龀少女。离那个时候，也还有八个年头呢。
　　翻开册子，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佘鸷的种种细节。天启二年三月初三生，如今龆年。幼时居于梁地田舍，杏花村第三户，有一弟三妹。梁地天启六年时发大水，父母将他托给表舅，带着剩下的三个孩子逃亡，杳无音讯。佘鸷随表舅来到帝都，在寺院读书，天生聪颖。现在在所居之院四周都颇为有名，被称为才子。有人家找其题诗，不由为其才气倾倒。其字刚劲有力，有大家风范。对佛经也是感触几多，给自己取了个字三藐。三藐出自梵语三藐三菩提，指最高的智慧觉悟，有些恃才傲物之感。
　　只是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心甘情愿去死呢？还是这件事另有隐情，佘鸷压根不想死？
　　靳永乐扶额，只觉得头疼欲裂。“算了，不想了。”她小声说，随意倚在榻上，“鹭白，去找一把空白的扇子，带上个银镜子找佘鸷题诗。若是不收镜子，告诉他做人应坦荡如镜。若是还不收，给他袋银子算了，然后回来告诉我。如若想都没想就收了，带他进宫见我。”从榻旁的檀木盒中随意抓起一把碎银子，装在一个锦袋之中，给了鹭白。鹭白应承一声，从箱子中取出一把靳永乐未曾写画过的折扇，拿起锦袋走了出门。
　　帝都·般若院
　　鹭白走到最为书卷秀气的一家前，轻叩了两下门。“吱”一声，门开了。一名蓝衣少年眯着狐狸眼走了出来，看着鹭白，问：“姑娘来此所为何事？”鹭白略福身：“我家主子来求佘鸷公子题字，敢问阁下可是佘公子？”
　　少年点点头，说：“正是。你家主子对所题之字有什么要求，古人诗词亦是在下所创？”鹭白从包袱中拿出那把白色折扇和银镜，一并递给佘鸷：“主子自然是要公子即兴创作的，这银镜是主子的谢礼。”
　　佘鸷接过两样物品，轻笑一声：“你家主子有心。姑娘里面请，在下即刻便可题完字。”便邀鹭白进屋。鹭白毫不拘束翩翩走入，看到温文尔雅的布置微微一笑。郡主虽小，看人却极准。这个时候的孩子，哪还有天真无邪的孩子样，一个个如大人般成熟，不论是郡主还是佘鸷。
　　思绪纷飞时，佘鸷已然题罢了。折扇还给鹭白时，鹭白不由一愣。如此漂亮的字，和郡主比都不相差多少。一个大方温婉，一个刚劲霸气，真的只是孩子么？鹭白哑然，对佘鸷说：“佘公子，我家主子有请，烦您跟我走一趟。”
　　“草民佘鸷拜见郡主，郡主凤体安康，”佘鸷向靳永乐叩首，竟也是恭恭敬敬，“草民能为郡主题字，实在是草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靳永乐听着这奉承之言，也没表露出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字很漂亮，以后便留在宫中教本郡主书法吧。鹭白，去给佘公子登记一下，让内务府安排俸禄，再给他找一间卧房。”
　　佘鸷微微一笑，又叩拜一下：“谢郡主隆恩。”
　　“鹭白。”是夜，靳永乐叫来鹭白，叹气着说，“他虽说和我梦中之人相似，却不是一人。除了相貌，品行也相差甚远，会不会出了差错？”
　　鹭白淡淡笑着，说：“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那就希望你，早日变成我梦中的样子，那么明媚。
　　不然，我老是觉得自己亏欠你。虽然那不是我。靳永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