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持之以恒》汽油沼泽

16、第十六章

　　“咦？那不是侯尊吗？”
　　多日不曾听闻的年轻女声，穿过人群曲曲折折的传来，乐湛猝不及防见到陆弯，惊喜之下声音都大上许多，敞亮的声音在静谧的佛殿中回荡开来，引起无数人侧目。
　　乐扬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站远几步，乐湛受到四面投来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继而一蹦一跳地朝陆弯奔去。
　　“多日不见侯尊，侯尊近来可好？”乐湛笑着作揖。
　　自同李耿青斗蟋蟀以后，几人再没碰过面，乐湛热切前来，陆弯也很是高兴：“是乐湛？我挺好的，你们呢？大黄怎么样了？”
　　“大黄也好得很。”清朗的少年音传入陆弯的耳朵。
　　“那就好。”
　　三人寒暄之际，靖尧拜完佛祖起身走到陆弯身旁，乐湛乐扬恭敬作揖：“乐湛乐扬见过旻阳公君。”
　　靖尧微微颔首：“免礼。”
　　“侯尊，今晚花灯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结伴同游，人多热闹啊。”乐湛雀跃地说道。
　　结伴同游花灯会？
　　陆弯喜欢和活泼的少年人相处，当下不假思索欣然同意：“好啊，公君觉得呢？”
　　“乐姑娘所言甚是有趣，本君也赞同。”
　　几人约好之后，乐湛乐扬礼佛还需排队，陆弯几人便先行回府。

　　许是万城百姓等候上元节多时，天色稍暗街上便热闹起来，陆弯给侯府的众人放假，守府的人分成两班，先后交替着出去玩两个时辰。乐湛乐扬先到侯府与陆弯他们汇合，再一同前往街头玩乐。
　　城中央名唤玉泉台的地方，建有大型舞台表演舞乐，所有通向玉泉台的街道全挂满花灯，卖糖葫芦的走街串巷的叫卖，做糖人的做出各种神仙吸引孩童注意，卖胭脂水粉的、卖首饰钗环的、卖绢布荷包的、卖绣花鞋卖草帽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陆弯他们没有目的顺着人流向前走，乐湛乐扬见到新鲜玩物便要逗留，一路走走停停自得其乐。
　　“铃铛青铜的好看还是木头的好看？”这是乐扬。
　　“青铜古朴，木头沉静，都好都好。”这是陆弯。
　　“哎哎哎这个发簪是一把剑的模样，乐扬你买一支。”这是乐湛。
　　“咦好多人带着那种木头面具，难道是万城的习俗？要不我们也一人买一个吧？”乐湛看着来往的人戴着各式面具，觉得十分有趣。
　　“我才不想买，难看死了。”乐扬随便一扫人群便看到或红或青的獠牙面具，立即否决乐湛的提议。
　　“哇这个木头雕的小鹿好有趣，活灵活现的。”乐湛将小鹿拿着手中把玩，不经意又瞥到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猪：“这个小猪也好有趣！”
　　“买这只猪吧，长得很像你，和你般配极了。”乐扬接话。
　　“哈哈哈哈哈。”陆弯笑得合不拢嘴。
　　“我看这只狗和乐扬你也很像，一样凶巴巴会咬人。”乐湛不甘示弱挑起一个小狗木雕拿到乐扬眼前晃。
　　乐扬冷笑揪住乐湛的耳朵，陆弯只听乐湛惨叫一声“轻点轻点乐扬你要杀人啊”，笑得停不下来。
　　三人一路走来气氛活跃，时不时大笑一声引来游人侧目。
　　明明陆弯已过弱冠之年，却仍能和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打成一片，互相逗趣玩乐轻易就笑得开怀。
　　为图出行方便，她和乐湛乐扬一样穿着圆领袍，三人站在一处看起来相差无几，一样朝气蓬勃一样鲜衣怒马。
　　靖尧牵着陆弯的手，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
　　上街游玩的人越来越多，肩并肩脚踩脚，十五冬青跟在陆弯靖尧身后寸步不离，以免发生意外。
　　陆弯步伐不减，忽的撞上一人。
　　“谁这么不长…..”
　　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女声响起，陆弯觉得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便又听那头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耿青，是陆弯那厮。”
　　“看到了看到了。”那略微耳熟的声音压低许多。
　　“李耿青？又是你！”乐扬一见李耿青脸色一变怒目相视。
　　“是我又怎样？上元节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李耿青一听乐扬不善的口气，下意识与他相杠。
　　她望向乐扬之时目光不期然扫过陆弯，眼神莫名有些躲闪。
　　靖尧将李耿青的表情变化悉数纳入眼中，一时生起几分兴味，静静观察两方人马。
　　乐湛拉住乐扬示意他不要乱来，乐扬一直想找个机会与李耿青再战一次，此刻偶然撞见哪肯放过。
　　“李耿青，我们再斗一次，还是黄金眼对大长衣，如何？”
　　他本以为李耿青必会应承，不料对方竟然开口拒绝。
　　“不如何，我现在不玩生死局，你若只是想为你那只黄金眼报仇，我是不会与你斗的。”
　　李耿青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地瞥向陆弯，见陆弯似乎并没反应，她像是有些失望一般，眼睑下垂看着地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乐扬还待追问，陆弯却用空余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乐扬见是陆弯，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靖尧自然也没放过这一幕，无意识地微弯唇角眼底却并无笑意。
　　“人家与你一样爱虫，乐扬。”
　　陆弯话一出口，李耿青像是受到认可得到奖励一般，露出一个有些欣喜有些赧然的笑意，又暗自强压抿着唇角不想太过明显。
　　“就是，姑娘我也爱虫得很，哪能随随便便应战。咱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懒得跟你们废话。”李耿青拉着同伴就要越过陆弯一行，走至陆弯身侧又倒回一步，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拍在陆弯怀中。
　　“姑娘我不小心多买了一个，这个面具就赏…..”赏字尤未出口李耿青连忙收声硬是换了一个字：“送给你了。”
　　陆弯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拍到她怀中，条件反射将它接住，又听李耿青所言，心下想道：原来是面具。
　　李耿青见陆弯已然将面具捧在手中，便和同伴越过陆弯头也不回的离去：“记住啊，这只是姑娘多买的……”
　　陆弯摸着手中的面具，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这人什么毛病，这么丑的东西也送的出手。”乐扬看着陆弯手中的面具，惨绿狰狞的脸配上一个血红的嘴唇，两排森白的牙齿间探出两个巨大的獠牙。
　　“你懂什么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在示好？我估计是上次侯尊不顾脸面救下大黄触动到她，唉算了算了，这种女人之间的事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乐湛望着李耿青逐渐淹没在人群的身影，心下有些感慨。
　　“嘁。”乐扬对乐湛的得意嗤之以鼻。
　　陆弯自然也注意到李耿青说的“不玩生死局”，她本意只是救下黄金眼，李耿青的变化倒是意外之喜。
　　她将面具戴在脸上，想将面具两边的系带在脑后系好。
　　一双微凉的手从她手中取过系带，陆弯早有预料自然而然的松开手，任由靖尧给她系。
　　待靖尧系好之后，陆弯微微偏头问他：“好看吗？”
　　“侯尊自然好看。”

　　“咚————”一道锣声穿透鼎沸人声响在大街之上。
　　“哎？是龙，双龙来了。”乐扬往黑压压的人墙望去，上蹿下跳也才勉强看到一点循环翻腾的龙脊。
　　由六十人举着竹竿撑起的两条长龙，相互追逐玩耍着一颗龙珠。
　　人们见龙纷纷让道，小孩拍着手掌鼓舞欢喜，有隔得较远的大人将孩子放上肩头，乐扬蹦了又蹦仍是看不到，当下便要往前挤。
　　乐湛一把拉住他：“你倒是等等我们啊。”她一边说一边拉住陆弯往前追去，陆弯被拉得一个踉跄撞上一人险些摔倒。
　　靖尧十五连忙上前扶住：“侯尊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陆弯笑得和气。
　　乐湛感受到陆弯没跟上她也回头看去，看到陆弯差点摔倒的模样，连忙甩开乐湛的手过来扶，心里暗骂一句，自己居然把陆弯看不见的事给忘了。
　　乐扬一心要看长龙，被乐湛甩开手也没想太多，仍是向前卯足了劲往人缝里钻。
　　靖尧扶好陆弯，淡淡开口：“乐姑娘还是快去追令弟罢，人多纷杂，免得令弟迷路。”
　　乐湛闻言扭头一看，乐扬已奔出老远就快要淹没在人群中，她心下担忧赶紧扔下一句“多谢公君提醒”追了上去。
　　“他们追着双龙去了？那我们？”陆弯转向靖尧。
　　“侯尊想去哪，便去哪。”
　　“我看不见我随便去哪都行，但是公君十五冬青总不能什么都不看，光陪着我吧？”陆弯一边想一边思索，又道：“我们也沿着花灯去那玉泉台，如何？”
　　她又转向十五：“或者十五冬青有想去的地方吗？”
　　三人都表示一切由陆弯决定，陆弯无奈拍砖：“那就去玉泉台罢。”
　　经过摔倒事件，靖尧更加注意人流走向，他让十五走在陆弯另一侧，隔开人潮。几人不动声色地圈出一个范围，让陆弯始终走得平稳。
　　少了两个跳脱的少年人，陆弯这一行变得安静许多，走了约一炷香的时辰，陆弯突然笑道：“十五，我又闻到糖炒板栗的味道了，你看…..”
　　十五连忙接茬：“糖炒板栗就在这边上，这回十五不用跑很远了。”
　　陆弯忍俊不禁，停下来在卖糖炒板栗的摊位旁等待。
　　等待途中陆弯无聊的抚着脸上的面具，猜想着面具大致的形状，一个不知在追逐什么的人轻轻撞了陆弯一下，她一时不察被带得向前几步，一直往前涌动的人流立刻将她与靖尧他们隔开。
　　靖尧稍一侧目便见陆弯被带出几步远，他连忙往前追去想拉住陆弯，十五冬青也反应过来急忙跟着一起追去。
　　陆弯被人流推着向前走，她不得已向靖尧伸出手并大声喊道：“靖尧！”
　　靖尧发现及时很快就追到陆弯跟前，但他才堪堪触到陆弯的手指，陆弯就被人潮带得更远。
　　“靖尧？靖尧！”
　　陆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靖尧心下一窒：“别怕！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情急之下他出手推开身前的人，即便引来不满也顾不上许多，他只想赶快将那人拉回。
　　只是陆弯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靖尧目及之处全是带面具的人，既戴面具又着圆领袍的更是不在少数，他慌忙扫过来往的人群，却根本无法分辨陆弯所在。
　　陆弯虽听见靖尧急切的声音，但她被迫顺着人流走动已然再听不见靖尧的呼喊，她不敢随意停下，倘若自己摔倒在人群中必然会造成踩踏事件。她心下惶惑又苦涩，茫茫然顺着人潮不知走了多久，才被挤到一个路边停住。
　　虽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总归是停下，靖尧他们也方便找一些。
　　她有些气馁地掀下面具，等待着有谁能发现并认出她。
　　耳边尽是人声嘈杂，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放大无数倍。
　　“哎前面有舞狮的！”
　　“看着点啊你！”
　　“这个真好吃。”
　　“好烫好烫，这包子烫死我了。”
　　“你踩我脚了！”
　　“对不起对不起……”
　　陆弯在这些声音中努力寻找分辨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一道呼唤她的声音。
　　即使她停在街边，仍然时不时有人撞上她，她本有些慌乱，却在等待之中逐渐沉静下来，陆弯对这种身似浮萍的飘零感说不上是认命还是习惯。
　　她扯下蒙着眼的纱布，睁开眼睛望向这混沌人世，大团大团或橙黄或火红的灯火、行走在街头的憧憧人影，模糊纳入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