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劫》箐悠

12、第十二章

　　我和悺阳于湖边取木头生起了篝火，又幸运的抓到一条鱼和逮了只野鸡做晚餐，这可是我这段时间吃得最好的一顿。悺阳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瓶珍藏许久的纯酿，据说是她在塞北流浪时，遇到一户神秘家族的人赠予。他们曾是大漠戈壁中古老的驯兽人，一直隐居大漠深处。悺阳因为寻找水源而迷了路，正是被家族驯养的雪狼带到家中。他们给她水源，而她也恰巧救下他们家被雪狼咬伤的儿子。
　　我笑道：“古老的驯兽人也会被自己家的雪狼咬伤？”我借着篝火的昏黄接过悺阳递给我的酒，抿了口，一阵扑鼻的奶香飘进鼻尖，“有点像马奶酒的味道。”
　　悺阳继续道：“我在那里住了几日，看见他们有一把木琴，用木棍子就可拉出很美的旋律，但是那旋律就像沉闷的哭声，动物听了都会流泪。他爹爹告诉我，小儿子是因为拉了这琴才被雪狼咬伤的，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没有得到家族的真传，拉出的乐曲令雪狼悲愤了。”悺阳说得不紧不慢，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而我听得更是捧腹大笑，“这小儿子定是传说中的败家子。”
　　悺阳接过酒，又大饮一口，“阿言，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有些酒气上头，迷离的思索起关于我的一切。
　　“我是来自两千年后的人，却不知道为何来到这个世界。”我从脖子间掏出了许久未再好好瞧过的小铜铃，醉意迷蒙的在耳边摇晃着，“也许是因为它们，它们带我来到了这里……”
　　“你知道吗，在我的国家把你们这些人可都当做研究对象看待，我们从小就要学会背诵你们的历史和诗歌，可有时根本连看一眼都头痛，觉得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害我怎么背都背不下来。但是后来长大了，发现时代发展又未免太快了些，那些古老的文化，需要沉淀的东西，渐渐的都感觉不到了。而我却是越长大越怀旧，我喜欢看关于你们这个时代的书籍和电视，更喜欢去欣赏这个时代的所有古老艺术，渐渐的我常常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问自己‘对于我而言，究竟哪个是黄金时代？’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黄金时代，生活全凭一份情怀。在来这里之前，外婆就将这个铜铃交给我，自那以后我就常常做梦，梦到一个身披铠甲，胯下骏马的英雄来到我的梦里，试图将我心底的记忆唤醒……再之后，我意外的穿越了时空，遇到了他。但很奇怪，我的心底没有过分的吃惊与悲愤，起初以为是一场梦，但是梦醒了，发现是活生生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也就有些认命了。但是，我还是想回到我的世界。我混入楚军只为寻到那位赠我铜铃之人，将这一场荒诞的梦了解。”
　　我没有在意悺阳究竟是否在听，也没有看着她说，也许是酒劲上头，只顾自说自话。当我扭头看悺阳时，发现她正用一种犹如孩童般纯净的神情观察我，我便不好意思道：“抱歉，也许让你难以消化了。”
　　悺阳楞了半秒，才将我手中酒夺过去，“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也知道了你我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你的家很远……”说着，她又想大饮一口，可是只剩两滴落进嘴里，她立即蹙眉道：“被你喝完了？”
　　“是啊。”我只觉浑身发热，有些晕晕乎乎的迷蒙感，便枕着头躺在草地上，看今夜难得的繁星。
　　“我想问你个问题。” 悺阳也躺下。
　　“你说。”
　　“你知道这场乱世的结局吗？”我的内心不由“咯噔”一下，悺阳真是个聪明人，虽然我刚刚讲的那段话，没头没尾，但是悺阳还是抓住了重点，也许那才是她想知道的。可我该不该告诉她，她所选择依靠的人，最后也逃不掉历史的宿命呢？我思量许久，终道：“悺阳，我不想参与乱世纷争的一切，我愿意把这个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也是把你当做我文言语的朋友，但是既然你们古人曾说过天机不可泄露，那么我也不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一是，我从不相信我能有多大能力影响历史，二是，历史若是真的就此改变了，也许后世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这份代价势必惨痛无比。”
　　悺阳许久没有说话，我以为她会因为我没有告诉她而生气，正欲再解释，只听她凉凉道：“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就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她笑看我一眼，“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以后你就不要跟我说你的故事了，我怕知道太多，有一天会出卖你。”
　　我的心里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也许是从这一刻才意识到，我的故事不能再轻易说出口，否则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这场乱世之争。
　　旷野的风带有原始的野性吹散天边的云，再一层繁星从序幕后渐渐隐现，月与星辰的呼应从远古照亮到未来，而我总觉得伸手就能碰到。马奶酒的余香令我想起遥远的故乡，如果这是场梦，就让我一醉不醒今朝吧，我不愿再闻到一滴乱世的血，再断送一条无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