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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可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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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叶年越眯起眼,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袖口,目光如炬,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公孙微南——至今尚未娶妻。”
在帝都素有“无双公子”之美名的公孙微南,今年也才不过二八年华,又是公孙家的长子,他要是娶了谁,叶年越没道理会不知道。
公孙念辞垂首不敢抬头,被汗水濡湿的手掌紧捏着自己裙角,声音微微颤抖:“没错……我哥哥至今尚未娶妻……都是三个月之前的那趟北川之行!兄长不知遭了什么腌攒东西的暗算,回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还深信自己有个什么结发之妻!”说到后面,公孙念辞的声音徒然尖锐起来!
莲藕皱眉,低声道:“公孙小姐,请您冷静一点。您的声音吵着殿下了。”
公孙念辞喘了口气,揪着自己裙角,视线小心翼翼的上移,瞄了一眼叶年越。
叶年越无甚表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另外一只手里卷着一本《大楚年纪》,看得心不在焉,却不知道有没有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公孙念辞不敢出声打扰,刚才的情绪激动已经是她的全部勇气了。
叶年越没有说话,仿佛在看书;公孙念辞的话她自然在听,这么大声,想听不见也难。如果按照公孙念辞所言,难不成公孙微南是在北川遭了暗算,被人打傻了不成?
叶年越不信。
公孙念辞的话,叶年越半个字都不信。她的话对于叶年越来说,可信度还没有温杨元大,至少温杨元对她说的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句假话。
“你回去吧,公孙微南的事情,我会告诉圣上的。”随意摆了摆手让公孙念辞离开,叶年越懒懒的把书翻了一页。公孙念辞一听急了,膝行而上,慌张道:“殿下!殿下!不能告诉圣上啊!告诉圣上的话……我哥……我哥的仕途!就完了!”
粉润指尖摩挲过泛黄的书页,叶年越仿佛没有看见地上跪着的公孙念辞,长长的眼睫毛低垂,掩住漆黑的眸子,冷淡道:“公孙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刑部官员。你哥哥的事情,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不交给陛下处理,难道你还想要让本宫亲自来处理吗?”她的语气很冷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晚饭该吃什么。
抓着裙角的手颓然松开,公孙念辞瘫软在地上,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动摇叶年越的决定!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叶年越的态度,把她计划好的一切,全部粉碎!
连一个目光都不肯给予她,叶年越侧头对莲藕道:“送客,本宫累了,要午觉了。”
“是。”莲藕温顺的应下,公孙念辞还想挣扎起来说些什么,却被莲藕强行压制着扭送了出去!
叶年越没有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思绪却早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朝堂之上,分设左右两相,不过比起左相胡八银来说,这个公孙右相倒更像一个为了让职位表格对称而拿来充数的花瓶。这也是叶年越为什么不把公孙念辞放在心上的原因。
如果说,公孙家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大约就只有公孙微南了。
公孙微南在几年前一直是名声不显,直到两年前的殿试上才大放异彩,一举夺魁,并得了“无双公子”的称号。而公孙微南走进众权贵视线,也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公孙微南啊……
把这个名字反复念了几遍,叶年越不由得皱眉。
公孙微南至今没有娶妻,那么他埋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去了北川之后才埋?而之前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孙微南的北川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和袁钟杭有关?
牵扯到北川,甚至是袁钟杭的话,那这就不是小事情了。
叶年越兀自想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莲藕张嘴正要提醒,叶楚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莲藕没有半点犹豫,立刻闭了嘴。
宽厚手掌悄悄地越过耳畔,尚未碰到女子白玉似的脸庞,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叶年越挑眉,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这样轻手轻脚的干什么?做贼不成?”叶楚被她抓包,也不尴尬,笑嘻嘻的转到她面前席地而坐,侧头枕着她膝盖撒娇道:“哪有!我怎么敢偷皇姐的东西?”叶年越被他的声音激得一阵恶寒,连忙推开他的脑袋嫌弃道:“好好说话,不然我踹你出去!”
叶楚撇嘴,故作委屈模样,道:“皇姐这是嫌弃我吗?我好伤……”叶年越抬手往他额头上一戳没好气道:“少贫嘴。公孙微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吩咐人下去查了”叶楚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底闪过暗芒:“公孙家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公孙微南。”提拔公孙家,不过是在为公孙微南的未来铺路。对于人才,叶楚向来大方。不过现在,他看中的人出了点事,叶楚难免不悦。
叶年越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是男子,但是叶楚的头发却很软,摸起来十分舒服。她半垂眼眸,安抚道:“不急。世上并不是只有一个公孙微南。”顿了顿话头,叶年越又补上一句:“如果你查出什么,得告诉我一声。我很好奇公孙微南到底在梦回魂里面埋了谁?”
叶楚并不是一个很温和仁慈的帝王,但是他在叶年越面前一贯都表现出温顺的样子。听得叶年越说梦回魂,他挑眉,道:“温杨元告诉你的?”叶年越点头,没有否认。
“他倒是很会讨巧卖乖。”叶楚嗤笑一声,凑过去抱着叶年越的腰闷声道:“皇姐可不要喜欢上他——这人油嘴滑舌,还不知道对多少女子许过话呢!”说完还蹭了蹭。叶年越哭笑不得,狠揉了把他的脑袋:“乱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就给收买了?行了行了,你也不要老是在我这里呆着,不然你后院再起火了我可懒得管。”叶楚嘟嘟囔囔的嘀咕了几句,终究还是听着叶年越的话起来了。
虽然是姐弟,但还是不能太过于亲昵吗?
叶楚握紧的拳无声的松开,掌心被指甲刺出几个浅浅的月牙印子。他面色如常,亲昵的搂了叶年越的肩膀撒娇:“那我走了,皇姐要记得想我~”
叶年越和叶楚自幼一起长大,从小就耳际厮磨,黏糊惯了,只当他小孩子心性,也不在意。直起腰拍了拍叶楚的胳膊,道:“好好好,会记得想你的。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了。”叶楚被她再三催促,这才依依不舍的起来。莲藕送他出去。
门外风很大,铺面是细雪沁骨。莲藕下意识的抬手要用袖子给叶楚遮一遮,却被叶楚拦住。她抬眼偷看,刚刚还言笑晏晏的男人,瞬间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双与叶年越相似的凤眼,根本没有半点可以被称为孩子气的东西。仿佛只要不在叶年越身边,他就又是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陛下……下雪了,奴婢让人打伞送您回去吧。”莲藕低垂眉眼,声音温柔。她知道叶楚素来喜欢温顺懂事的女孩儿,她也很努力的做到了这两点。但是叶楚的目光,似乎只停留在那个他不该惦记的人身上,即使那人的性格与“温顺懂事”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莲藕。”叶楚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冷淡,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帮我盯着温杨元。”语气可疑的停顿片刻,叶楚又自嘲一般嗤笑:“算了,盯也盯不住。”
袖子底下的手紧握,涂了丹蔻的手指甲刺得掌心生疼。莲藕低声道:“奴婢无能,昨天晚上没有拦住世子殿下。”她知道的,叶楚在说昨天温杨元找了叶年越的事情。
叶楚侧目瞧了她一眼,莲藕的低着头,露出半截柔软雪白的颈子,隐约可见底下黛青色的血管蜿蜒没入衣领。叶楚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难得对她说话温和许多:“不怪你。莲藕是个乖孩子。”而叶楚喜欢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孩。
皇城外,一身绫罗的纨绔公子,骑着一匹白马,腰上挂着把三年都不出鞘的剑,晃晃悠悠的朝北方而去。走出许远,他忽然回眸看了一眼那皇城——夜色覆盖的华丽建筑,依稀可见摘星阁高耸的尖顶。温杨元不由得想到那人站在上面看自己的模样;一袭红衣摇摇晃晃的立在白雪青瓦里,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于是按耐不住嘴角上翘,他眉眼盈起笑意,拍了拍马头,自言自语道:“老爹,虽然你总是拎着板凳把我追得满屋跑,每天老喜欢乱牵红线,不过你这眼光倒是很不错。至少给我挑的媳妇儿就很可爱。”
同样骑着马缀在他后边的林乙十眉心一跳,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脑子有病,一天到晚提什么不好,非要念叨自己要成亲了。
呸呸呸!成亲有什么了不起?他迟早也会成亲的!这次回去就让师父给自己看个姑娘家!
林乙十如此这般咬牙切齿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