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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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年越连头都没有回；她怕自己一回头，看见温杨元，就舍不得走了。
北川多好啊！
穷山恶水，民风彪悍，没有江杭甜软的糯米糍，也没有帝都精致的金玉楼阁。可是北川有温杨元啊！有一个爱笑爱闹会护着她的温杨元。
叶年越这一辈子，除了她师父之外，还没有人会像温杨元那样护着她。
出了北川，还有一片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北川和岐上的交界处了。叶年越弃了马，一身青白儒衫，腰间挂着长生剑，步行北上，朝着岐上的都城，云明城而去。
云明城的城门口有家客栈，饭菜贵得可怕——还有人谣传，这里会卖人肉包子。客栈的老板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水红色长裙，裙摆飘飘忽忽的，像是鱼尾在水里柔软的打了个摆子。
虽然关于这家客栈的谣言数不胜数，关于那位美艳风骚老板娘的暧昧流言也多得如过江之鲫。但是这家客栈在云明城外开了五年，还没有人敢去找过麻烦。
叶年越踏进客栈，顿时所有的人都看她——年轻的美貌女子，穿了青白儒衫，腰间挎着长剑，脸上一片漠然，仿佛一条秀丽的江水，平静又绵长的呼吸。
众人或斜眼偷看，或交头接耳，猜测着年轻女子的身边；在岐上，是没有人穿这种款式的儒衫的。是大楚那边来的人吧？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迎了出来，粉面含笑，青葱十指搭在自己臂膀上，那水红长袖的袖摆，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得人眼恍惚；似乎是眼帘里跃进了一尾红鲤。
“小娘子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声音娇软婉转，如黄莺出谷。光是这声音，就让人先酥了半边骨头。叶年越抽出长剑，唰的插入自己面前的地面；剑刃雪亮得刺目。
她看着老板娘的目光没有半点感情，甚至于很难说这种目光应该是用来看着一个人的。仿佛是望着一个死者。
老板娘被她的眼神和动作逗笑:“噗嗤——小娘子可是来寻仇的？还是来为什么人报仇的？你这张脸蛋实在好看，我不忍心教它没了。这样吧，你好好的把剑收起来，然后同我道个歉，我就不弄坏你的皮，好不好？”她的声音又软又酥，仿佛是在和自己失散多年的恋人倾诉爱慕那般。
“刘暮从，岐上十大魔头之三，绰号红皮鲤。”叶年越说话的声音就像她的脸部表情，冷冷淡淡的，没有半点多余的感情。刘暮从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个五十多岁的美人；虽然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江湖上舞刀弄枪的“女侠”们，很少有能把自己的美貌延年益寿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刘暮从是个例外。她不嗜血，也没有见不得年轻少女的怪病，却唯独偏爱漂亮的皮囊。但凡是她喜欢的，觉得好看的，不论是男是女，她都会亲手去剥下对方的皮囊。
刘暮从眯着眼，娇笑如花:“哎呀呀，原来你认得我啊！认得我还要来找麻烦，这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我可不怕你的剑。”笑声里，她的裙摆，袖摆，仿佛真的变成了硕大的鱼尾，拍打着——扑了过来！
叶年越吐了口气，然后拔出自己的剑；水红色软布刹那就缠绕了上来，层层叠叠的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那水红色了！
雪亮的剑峰，一挑一揽！仅仅是两个动作！瞬间把满天的水红色撕得稀烂！
破碎的红色晃晃悠悠的落下来，叶年越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手中长剑横向划开！
刘暮从蓦然瞪大了眼；血色一点点从她的额间冒出来，把这美貌女子的面庞，染成了和她衣裳一样的红。
“你……”她一张嘴，更多的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周围的人尖叫着四散逃离，桌椅饭菜被慌不择路的客人们打饭，乒乒乓乓的狼狈响声中一片慌乱。
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孩儿，正恐惧的看着叶年越；他的脸与刘暮从有三分像。
叶年越瞥他一眼，小孩儿登时吓得跪坐在地！他的脸不是岐上人目深鼻挺的模样，而是极像大楚人。他的父亲难不成还是个大楚人？叶年越这样想着，还剑入鞘，几滴血珠子打着转，在剑柄与剑刃的交界处悄然消失。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杀我娘亲……”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小孩儿哆哆嗦嗦的问她，声音抖得不行。叶年越垂眸，没理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踏过满地水红色破布，青白衣角沾染着一圈血红。
小孩儿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想把这个人的背影刻进脑子里一样！
“我只杀该杀之人。”叶年越这话很轻，落下去一点分量也没有。小孩儿还是那样，恐惧又仇恨的看着她；他不信这个人的话，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开脱，却不知自己面前死去的慈母，手上握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岐上处地贫瘠，黄沙满天，枯木低垂，城市的墙壁全是坚硬的黑白岩石砌起。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冷硬又蛮横，不若大楚那般蜿蜒曲折，且柔软。所以岐上的蛮子们才会一次又一次撕毁所谓的条约，想要用马蹄去践踏那柔软蜿蜒的曲线——这曲线可以是女子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可以是绸布陷下的柔软，也可是万里河山的灵秀。
叶年越握着长生剑，一步步走出客栈。
不过两天功夫，整个岐上都在议论——他们在议论一个年轻的大楚人，据说是个女子，很年轻，穿着青白儒衫，腰间挎着长剑。
这个女子多大呢？十七？还是十八？这都不重要了。据说她两招就杀了红皮鲤；据说她的打扮像极了那位大楚儒圣；据说，她还是那位儒圣的亲传弟子……
坊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到底没个准话。毕竟只是一面，没有人能说清楚她什么年纪，又或者是长什么模样。
“她长得一般，也有可能是很好看，你知道的，一般的高人都不太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真是面目。”云明城内一家小茶楼的伙计抹了抹嘴，他面前摆着不少茶点；叶年越杀刘暮从的时候，他刚好去刘暮从的店里吃午饭，不想撞见了大场面。
但凡碰上这种事情，尤其是还有幸活着回来了，总是要吹嘘上好几天的。所以这几天，这个伙计身边挤满了凑热闹听故事的人，都争着请他吃茶，听他讲那天的见闻。
“不过她的剑法极厉害！舞起来仿佛剑尖上面开了花儿一样，刷刷刷的。”伙计摸着下巴，仿佛在回忆一般。旁边有人提醒他:“你才说了，她两招就杀了红皮鲤，你又怎么能看见她剑尖上边开什么花呢？”问话的是个年轻人，戴着帷幕，个子不高，声音有点哑。
伙计被打断了，有些不耐烦，拿眼角瞥她:“嘿！你在场还是我在场呢？我那是形容词！形容词你知道吧？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那是因为你不在现场——那可是大楚儒圣的徒弟！儒圣知道吗？就是那个打败了户仪大人的剑客。”他清了清嗓子，面露向往之色:“听说儒圣不爱收徒弟呢！直到飞升上界，就收了一个徒弟。他的徒弟必然是很厉害了……”
也许是因为他懒得教呢？
年轻人把这句话压在喉咙里，没有问出声。她站在茶楼里，听那伙计眉飞色舞的讲两天前一位小娘子与那红皮鲤如何战得天昏地暗——其实也才走了三四招罢了。
听得无趣，叶年越站起来，出去付了茶水钱。茶楼老板是个肥硕的男人，眼见着茶楼里听故事的人越发的多，他也是眉开眼笑的。见叶年越来付账，他还笑着问了一句:“不听了？”
“已经听过许多遍了。”叶年越摇摇头，把茶钱放在桌上。老板目光扫过年轻女子白皙的手，修长的骨节，和浅粉的指尖，面露垂涎之色。只可惜那手付完茶水钱便又被青白儒衫的长袖遮挡，年轻女子拉低自己头上遮面的帷幕，轻布离去。
老板有些惋惜的咋舌；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岐上的都城很漂亮，不同于城外的荒凉苍茫。梧舍河曲折的沿着城市的外墙爬过，平静又绵长。
叶年越走出城，城外那家客栈还在，只是掌柜换了一位。回头望时，云明城的轮廓，似乎有点像大楚的帝都。
她走到梧舍河边，摘了帷幕，弯腰鞠起河水泼到脸上。冰凉的河水滚过女子秀丽的面容，引得叶年越长舒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不知何时，附近的人都散去了，梧舍河边寂静得有些诡异。叶年越从衣袖里摸出手帕，对着清澈的河水，仔仔细细的把脸擦干净，又把手帕叠好放回衣袖的口袋里。
“你还真的来岐上了。”后面的人感叹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声音苍老。
“过来杀你。”叶年越面色平静，转过身来正视那位老者。老者确实不年轻了，灰白的头发全梳在脑后，一张脸也是层层叠叠的皱纹，像是一张折了千百次的纸张。这就是岐上第一魔头，户仪。
他看上去和那些坐在大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逗弄孙子颐养天年的老人没什么不同。硬要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大约就是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吧。
“你同你的师父一样自负。”户仪笑了笑，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但是却没有你师父那样的本事。”他笃定了叶年越打不过他。
输给自己死对头的徒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娃——嘿！怎么可能呢？
叶年越不语，拔剑出鞘！
“天上白玉京，”
长剑出鞘，剑尖一点寒芒，直冲户仪眉心而去！这一剑又快又狠，剑刃带出一片雪色残影；正如那位伙计所说，剑上开花一般好看。
户仪脚下不动，冷哼一声，左手抬起——
叮的一声清响，他食指并中指，稳稳的夹住了那点雪亮剑尖！
“花拳绣腿的把戏。”户仪嗤笑，脸上是不屑的神情，屈指在剑身上一弹！铿锵声起！长生剑抖了几下，叶年越直接松了手，握剑的手虎口开裂，鲜血淋漓！
长生剑没了主人，横飞落入梧舍河中！噗通一声沉底，水花都没有溅起多少。
“你还不配用这长生剑。”户仪不屑的看着叶年越，仿佛在看一只蝼蚁。长生剑——得大道，证长生。叶年越急速的喘息着，连嘴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
她眯着眼，忽然双手同时抬高过头顶！掌心里罡气凝聚，居然隐隐成了长生剑的模样！
户仪挑眉，道:“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三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