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一折 红鸳烛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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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喜色，红罗复斗帐，金线绣鸳鸯，听人说，今天是何太守家中的宝贝千金的大喜日子。
这桩婚事原本门不当户不对，奈何那大小姐吵着闹着定要嫁苏岳清，太守夫妻两个见那苏岳清不过是一家小工坊里的制瓷人，心里一千一万的不愿意，只是拗不过女儿心意已决，纳采问名，见到那小匠人虽家世寒微，却识礼节知进退，心下也有些喜欢。
来府的媒人巧舌如簧，将那年轻人夸得天花乱坠，说太守要聘了他做姑爷，将来若不是另一个个太守，也少不得做个县令父母官。
太守和夫人一合计，便打发了苏岳清去赶考，学那唱本里的故事，金榜题名才得迎娶崔莺莺。
今日是苏岳清考中秀才之日，亦是何小姐素莲出嫁之日。
苏青瓷本欲遣守卫通传一声，那守卫却只视她如无物。她心道不过是纳兰佩的记忆罢了，也就顾不得礼节，径自走进了何府。
闺阁里，一凤冠霞帔的女子正对着铜镜细细妆点，一张姣美容颜如弱花拂水，兼以十五六岁花朵一般娇嫩的年纪，竟教人见而忘忧。
苏青瓷浅浅一笑，原来她娘亲年轻时候，也是艳惊城郭的美人。
“云桃，你看我戴这支蝶翅长簪好看，还是那对年节时才戴的金步摇好看一些？”何素莲抚着自己的面孔，反复唤问婢女。
婢女云桃笑答:“您这已经改换了四五通了，横竖将来您都会一一戴给姑爷看。小姐且放宽心，奴婢瞧小姐怎样都好看。”
两人正絮絮说着，恰逢何夫人推门而入，素莲娇怯地望了母亲一眼，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退了七分，唤了一声“娘亲”，便哽咽不能语。
何氏且悲且喜，嗔怪道:“大喜的日子，莫露了伤心神色。如今你就要随那苏秀才开府成家了，须记得，毋做夫君不喜不悦之事，勤心打理家中事务，待下不得有苛责之颜——”
素莲一一应过，方道:“娘，这些您早年不知对我讲了多少遍了。”
何氏拍一拍她的手:“你用心记着便好，出嫁之后也莫要疏懒了女红，还有一样要紧的事……”她捧出一方雪瓷花樽，凌霄花精致的纹理盘旋其上，何氏小心地将那瓷瓶放入箱奁里锁好，郑重道:“这是何家祖传的古物，虽说前相国夫人赠的翡翠娘都尽数给了你，可那些却不及这瓷瓶万分之一。你善自保存，可不要拿出来卖了。”
素莲诺诺答应着，又去收整嫁妆，何氏道:“虽说你贵为太守之女，只嫁了个秀才是他高攀了，但若将来苏生要纳妾室，你也休要拦他。”
何素莲闻言轻轻一哂:“娘，他不会的，他说过只娶我一个。”
“傻姑娘。”何氏怜爱地看她一眼，终究不复多言。
饶是苏青瓷亦感叹，后来视结发妻子如脚下尘芥的苏岳清，竟也曾那样珍重许诺于她。
竟也和她有过那样一段情长时光。
那只瓷瓶她亦是见过的，后来娘亲并没有守住那雪瓷，为了给苏府的作坊添些人手，娘亲几乎变卖了所有嫁妆，那只凌霄雪瓷瓶自然也在内。
何素莲初嫁几年，苏岳清自然是待她如珍似宝，不久她便有了身孕，来把脉的郎中说，十有八九是个小公子。
眼见着十月之期已满，临盆之时，苏青瓷匆匆赶到内堂，听着里面女人由于剧烈的疼痛而发出的嘶哑声音，不由得攥紧了衣袖。
一声儿啼，守在门外的老爷和家丁们皆是松了一口气，苏岳清忙问道:“如何？夫人可安好？是小公子罢……我听这哭声响亮得很。”
接生婆抱了幼女出房道:“恭喜老爷，是位千金小姐。”
苏岳清登时面色一沉:“丫头么？也罢了……”
一旁侍候的婢女忙道:“夫人问老爷，该给小姐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苏岳清便有些倦然道:“既是女儿，便取名招娣好了，若能给夫人招来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少爷来……就这么办罢。”
婢女领命回到房内，何素莲理一理凌乱的发丝，虚弱地期冀道:“老爷说了么？叫个什么名字好？女儿家合该有个别致的闺名才是。”
那抱了婴儿襁褓的婢女正要回话，却被云桃抢先一步上前道:“老爷说了，大小姐生得眉目清秀，颇有夫人的风采呢。老爷还说，夫人自少便有才名，大小姐的闺名合该由夫人来定。”
何素莲勉力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抱过那女婴左看右瞧，说不出的欢喜。她沉吟片刻:“当年我因一只古朴别致的青瓷碗而偷偷跑去了小瓷坊，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岳清，才有了如今我们的孩子……”她爱怜地抚着女儿柔嫩的面颊，“便叫苏青瓷吧。”
青瓷微微一愣，她没想过自己的名字里竟也暗含了一段旖旎往事，只可惜，苏岳清到底辜负了一位真心女子。
侍女云桃笑吟吟地从袖中取出一只小拨浪鼓，摇来晃去地逗那女婴开心:“恭喜夫人诞下爱女，奴婢自陪嫁来到苏府时便知道，夫人是福寿双全的命相，如今可不是和老爷小姐，一家子三个齐了！”
何素莲笑得合不拢嘴，苏青瓷转头看向别处，却瞥见角落里檀木架上一只精细的凌霄雪瓷瓶闪着幽微的光泽。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一折 红鸳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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