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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少日同窗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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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薄薄地扑了一层在地上,像香粉一样。
阳光下的小锡兵闪着漂亮的银光。
邢大力,一个刚从军的新兵。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来自一个怎样的家庭?他喜欢什么?他做过什么?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玩娃娃。
还有什么比一个不会说话的娃娃更能打发时间?
而且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死物能够忍受一个女孩子无休止地自言自语。
但澄琉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人,她当然不会在这么多奴才的注视下对这个小人儿自言自语。
所以在大家眼里,她只是在对着小锡兵发呆。
“殿下,”教习姑姑看着她:“您回屋子里玩吧。”
“为什么。”
“现在日头有些大,您的皮肤要是被晒黑了可怎么好?”
“晒黑就晒黑了。”
“这可不行!”
澄琉放下了她手里的锡兵,她看见锡兵的脸,他的脸就很白,这大概是因为人们总是喜欢白皮肤。
所以她也要白,要保持曼妙的形体,要保证随时身上都充斥香气,要学会得体地说话。
她身边全是好木匠。
只有她一个人是玩具。
一件趁手的玩具。
澄琉把锡兵扔到了地上。
“殿下——”教习姑姑有些吃惊,自她教导澄琉开始,就没见过她这样粗鲁。
锡兵在地上,被一双手捡了起来。
“你玩儿锡兵小人儿?”赵谦益说:“你跟我皇兄还真是登对。”
“你不该到我的宫殿来。”澄琉把锡兵抢过来。
“你怎么那么凶?”
“你本来就不该来。”澄琉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诶,你是她的教习姑姑,是不是?你就这样教她的?”
他是个典型的晋国纨绔。年少、多金而且滑头。他或许并不想找澄琉的麻烦,这只是他跟所有女孩子打交道的方式。
“都是奴婢的错。”教习姑姑向赵谦益道歉。
“你有什么错?”澄琉问:“你道歉,那岂不就是说我做错了?”
“你怎么能这样?我帮你捡起来你的锡兵,又来找你说话,你居然凶我。”赵谦益一脸笑容。
他很喜欢笑,也很会笑,笑起来非常甜。
然而这样的人,澄琉觉得她忍受一个元昊就够了。
“可你的确不该到我的宫殿来,我们更不应该私下见面。”
“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啊!我们为什么不能见面!”
“因为这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你的师父没有告诉你吗!”
“这还真没有。”赵谦益转到澄琉前头:“再说了,我不来巡视巡视,怎么知道魏国人对你好不好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关系大了,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我跟陛下也是一家人。”澄琉说:“你要是闲得浑身发痒,你就去找你的舍利,或者谢大将军。”
“舍利也不理我,谢遥跑去找他的师兄郑英了。”赵谦益围着澄琉转:“这里就只有你跟我说话了,你让我怎么办?”
“谢大将军是郑英的师弟?”澄琉问。
“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
“那他也会那个什么昙花剑?”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们在哪儿?”
“你真的听不懂我说话。”
“我问你他们在哪儿!”
“你求我,我就带你去。”
澄琉把锡兵放回袖子里,然后自己跑出门去,逢人便问:“郑英在哪儿?”
赵谦益在身后追道:“诶!诶!我求你了!我带你去!”
“你这几年过得不错啊,混上大将军了,我都没你威风。”郑英在谢遥胸口擂了一拳头。
“我听说你这两天要去别的地方?”
“啊呀,去两天就回来。”
“是暴民?”
“一些乌合之众,哎呀,不说他,今晚有空没?我——”
“你打算怎样对他们?”谢遥问。
“诶,这你可真管不着,这是陛下的意思。”
“你这样——”
“你别来说教我,你一张嘴,说出来的全是师父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都老了!”郑英大笑。
“郑英,我没想到你还是这样。”
“我怎么样?”
“你辜负了师父的教导。”
“师父他教我什么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师父的苦心。”
“他有什么苦心?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除了我们俩,那个齐国人是什么来头?还有剩下几个晋国人?都是几国的权贵之子啊,他这是想干预局势!”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师父说得难道有错吗?这天下乱了多久了?如果以后我们还是这样各自为政,没有仁爱之心,那百姓还要受多少苦?”
“仁爱之心?要真有人有点仁慈之心,就赶紧把天下统一,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儿。”
“那又是多少年的征战!”
“天下一天不统一,就一天不会安定。”郑英看着他:“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每个国家。一个君主,再仁慈,也是对自己的百姓仁慈,如果他的百姓因为天灾挨饿,他是不是只能选择去侵略另一个国家?”
“他可以选择开仓放粮。”
“如果整个国家的粮食都不够呢?”郑英说:“况且北边的突厥一天天强大起来,一百年之内一定就能称为北方霸主。如果中原不统一,我们怎么抵御外侮?”
谢遥冷冷地看着他:“这是你们陛下的意思?”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郑英说:“心怀仁爱跟妇人之仁是两码事,更何况我不明白什么‘仁者无敌’,说到底都是杀人,哪来的脸面给自己标榜贴金。”
“你根本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我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劝我。”郑英又开始笑:“一个师父有那么多徒弟,总有天资聪颖的,也总有笨蛋。”
“你一点都不笨,你偷学了师父的功夫。”
“什么功夫?”
“昙花剑。”
“根本没有什么昙花剑。”
“师父都告诉我了。”
“可这也就是师父告诉我的,他告诉我根本没有什么昙花剑,天底下只有一种功夫。”
“杀人的功夫。”
“你明白就好。”